独家专线 | 俄罗斯限制推特速度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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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独立智库R.politik最新一期Bulletin发布报告《俄罗斯限制推特速度》，对俄罗斯限制推特速度的前因后果、台前幕后进行了全面介绍。现将该报告主要内容摘编如下，供参考。“独家专线”栏目请勿转载。
背景知识：社交网络的威胁
最近并没有发布关于禁止社交网络可能引起反应的社会学数据。然而，2018年Superjob公司的一项研究显示，俄罗斯人最担心的是对VKontakte(18%)、YouTube(12%)、谷歌(10%)、Yandex(8%)、Instagram(7%)和Telegram(6%)的禁令。2021年1月，Anketolog公司发布了一项调查，重点关注俄罗斯人如何看待社交网络上对“危险”内容的限制。调查显示，受访者意识到社交网络的影响，并支持对帖子进行过滤的占84%。最后，根据VTsIOM的一项民意调查，51%的人认为任何不准确的信息都必须被屏蔽，23%的人认为存在威胁的信息应该被删除，14%的人认为任何可能有害的帖子都应该被审查。
俄罗斯限制推特（Twitter）速度
2021年3月10日，俄罗斯传媒监督部门——俄罗斯联邦通信、信息技术与传媒局（Роскомнадзор，以下简称信息传媒局）宣布，由于推特拒绝删除被该部门挑选出的占10%的违法内容（大约3168条推文），将对在俄罗斯的推特实施减速制裁。此外，信息传媒局称网络尚无法删除2017年以前涉及儿童色情、未成年人自杀和吸毒的帖子。按照这项规定，将全面降低移动设备端上的推特运行速度，在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上将被限制50%。信息传媒局警告称，如果推特不对非法内容采取措施，将导致俄罗斯监管部门在一个月内全面禁止使用该社交平台。
是信息传媒局的要求还是克里姆林宫的决定？
俄罗斯互联网主权法规定，互联网速度是由被称为通讯网络监控管理中心的特殊部门掌控，隶属于联邦信息传媒局，负责消除对俄罗斯互联网的威胁，监督并限制违反法律的在线资源。在紧急情况下，该中心有权完全控制全国的通讯网络。据媒体披露，负责管理该中心的是现年70岁的胡托尔采夫（Sergey Khutortsev），此人为联邦安全局（FSO）资深官员，出生在著名的导弹工程师世家。2019年胡托尔采夫就任现职，之前也曾担任过俄罗斯电信首席执行官奥谢耶夫斯基（Mikhail Oseevsky）的顾问。尽管胡托尔采夫与安全部门有联系，但他更是克里姆林宫政治决策的执行者。
放慢推特速度是应用互联网主权的第一次严肃的法律尝试。有关专家称，从技术角度来看，官员们选择了错误的目标，因为尝试减慢由短消息组成的网站速度对用户的实际影响很小。但据另一消息来源称，针对推特的措施可能是政治性的，推特在俄罗斯的流行程度远不及在西方，因此，放慢网站速度并不会像阻止YouTube或Instagram一样引起公众愤怒。根据列瓦达中心在2月份进行的一项调查，只有3%的俄罗斯人在使用推特。
从形式上看，联邦信息传媒局要对联邦数字发展、通信和大众传播部负责，但实际上，如涉及国内事务问题，它要与总统办公厅和联邦安全局进行合作。去年3月，克里姆林宫撤换了该局的领导人，原局长扎罗夫（Alexander Zharov）被任命为“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传媒集团”的总经理，现年52岁的利波夫（Andrey Lipov）取而代之。利波夫此前是总统办公厅信息技术局局长。扎罗夫和利波夫都被认为是普京前任助理肖格列夫的代理人。肖格列夫虽然已于2018年6月被任命为总统驻中央联邦区代表，但对电信业依然保持着影响力。他们都与普京的前幕僚长谢尔盖·伊万诺夫（Sergey Ivanov）和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Nikolai Patrushev，他是2018年试图封锁电报传输信息的幕后思想家）关系密切。值得注意的是胡托尔采夫在利波夫之前就职于联邦信息传媒局，使该机构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准独立中心，并长期与联邦安全局合作。
利波夫就任现职后几乎对联邦信息传媒局高层官员进行了“大换血”，目前其四个副手中有三个——洛古诺夫（Vladimir Logunov）、捷尔利亚科夫（Oleg Terlyakov）和瓦格涅尔（Milosh Vagner）——是利波夫在总统办公厅工作时的同事。他们三人都是在2012年随利波夫一起进入总统办公厅的。在肖格列夫担任部长期间，利波夫曾任国家信息技术政策司司长。
从政策方面看，互联网问题由总统办公厅负责国内政策的副主任基里延科（Sergey Kiriyenko）负责，但像帕特鲁舍夫这样的官员对总统有很强的意识形态影响力。在利波夫被免职后，马特维耶娃(Tatiana Matveyeva)曾短暂地管理互联网。马特维耶娃与米舒斯京关系密切，她曾与米舒斯京在联邦税务局(包括主管IT部门) 共事，并曾是UFG 资本的合伙人。
对推特实施减速制裁是在总统办公厅一次会议上做出的决定。首先，这个想法是为了测试“互联网主权”的效能。选择推特下手有两个原因：其一，推特在俄罗斯并不是一个广泛使用的社交平台，很容易达到测试目的；其二，为推动其他互联网平台与当局对话创造条件。克里姆林宫并不是在寻找一个禁止所有外国社交网络的借口，而是在寻找强迫他们合作的手段。为此，他们似乎准备“牺牲”最不受欢迎的推特社交网站平台。一位与克里姆林宫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表示，他们希望向Google、YouTube和Facebook等公司表明，它们最好与当局合作，否则可能会遇到大麻烦。
重要的是，联邦信息传媒局要求推特删除“@MBKh Media”账户，该帐户由与霍多尔科夫斯基（Mikhail Khodorkhovsky）接近的团队管理。“@MBKh Media”账户发布联邦信息传媒局信息，称该帐户发布了“不受欢迎的”“开放俄罗斯”组织的信息。开放媒体（Open Media）在Telegram上也有一个帐户，但是并没有引起联邦信息传媒局的反对。相反，该部门最近要求Telegram删除那些收集和传播民众尤其是安全人员个人数据的网络帐户。所有这些都清楚地表明，当局对社交媒体的态度是不明确的，采取的限制措施是有选择的。
对删除“@MBKh Media”账户的要求看似是为了向推特施加压力，实际上却将其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删除该账户将造成本身声誉受损，但满足信息传媒局的也不是好的解决方案。据俄罗斯媒体3月18日披露，俄罗斯用户均收到来自推特的消息，称俄罗斯当局要求他们删除部分帖子。次日，联邦信息和传媒局官员扎伊采夫(Yevgeny Zaitsev)称推特公司没有回应俄罗斯当局的要求，“我们没有看到他们遵守法律的任何努力”，这可能意味着克里姆林宫正在为全面禁止推特做舆论准备。
测试“互联网主权”
对推特实施减速制裁是测试2018年“互联网主权法”的首次尝试，所有网络运营商都要安装专用设备进行深度数据包检查(DPI)，这是一种高级形式的数据过滤，允许网络管理员阻止和改变网络连接路径。使用深度数据包检查，管理员可以降低使用特定协议或网络地址的数据包速度，甚至可以阻止用户访问特定的在线资源，尽管这些措施通常仍然是手动执行的。
这种减速也造成了问题。整个周三上午，许多官方网站都无法打开，包括议会两院、调查委员会甚至联邦信息传媒局的网站。后来发现，这个问题是由于联邦信息传媒局使用推特的主要地址之一https://t.co -屏蔽了所有域而引起的。这些旁系域名包括redit.com和Microsoft.com等网站以及俄罗斯电信（Rostelecom）也是俄罗斯政府网站的主要运营商的网址rtcomm.ru。普京的发言人佩斯科夫（Dmitry Peskov）将此归咎于外国网络攻击。联邦信息传媒局则解释说，访问网站出现问题是斯特拉斯堡的一个数据中心发生火灾引起的。
在限制推特速度的过程中，俄政府已开始制定法律规范国外社交网络。据媒体披露，俄罗斯政府正在讨论为使外国互联网公司“本土化”而出台新法规的设想。该计划意味着一项要求外国互联网公司在俄罗斯设代表处的新法律将要出台。可能通过以下两种方式之一完成：要么数字化，即在联邦税务局网站注册；要么实体化，即创建俄罗斯子公司。正如R.politik此前所披露的，去年12月普京指派总理米舒斯京和克里姆林宫办公厅主任安东·瓦伊诺在今年8月之前制定立法。政府副总理切尔内申科（Dmitry Chernyshenko）负责这项工作。尽管针对外国社交网络的总体政策是政治化的，但内阁更多地提到了市场因素，并在广告收入税方面讨论了为外国和俄罗斯互联网公司提供公平竞争平台的问题。来自俄罗斯律师协会的茹拉夫廖夫（Aleksandr Zhuravlyov）在制定新措施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
律师达尔比尼扬（SarkisDarbinyan）刊文指出，全面禁止推特似乎不可避免：网络社交平台无法完全满足俄罗斯联邦信息传媒局的所有要求，其中许多要求是荒谬的。他说，唯一的问题是哪家网络社交平台将成为下一个被制裁的对象。然而，克里姆林宫似乎并没有按照预先设想的禁止所有外国社交网络平台的方向行事，当然目前还没有作出最终决定。决策过程是战术性和反应性的，当局将根据形势的发展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做出决定。
一方面，普京对社交网络有强烈的不信任感，且这种不信任感趋向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强化，精英内部也有一种共识，那就是“需要对社交网络做些什么”。现状不再适合俄罗斯领导层的任何人，分歧仅在于怎么做。另一方面，普京已经表明他反对采取“全面禁止”这种激进措施。因此，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测试不同的方法。当所有的选择都穷尽了，激进的措施变得更有可能被实施。这意味着，至少在一年内，缓慢地实施收紧政策是不可避免的。互联网公司很难满足所有要求，而且总会有一些政治力量要求采取更加激进的措施，比如RT或强力部门（siloviki）。然而，全面禁止YouTube或Instagram(最受欢迎的外国网络)等网络社交平台的一个重要障碍可能是社会的不满。这就是为什么针对父母的关于网络社交平台对儿童产生危险影响的公开信息已成为说服社会接受政策变化的主要工具。
编译 || 王小白
来源 || R.Politik
图片 || 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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