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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到来的国家杜马选举:统俄党能否再获全胜

蓝景林 欧亚新观察 202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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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俄罗斯知名政治学家、圣彼得堡欧洲大学政治学系教授格里高利·戈洛索夫在俄政论网站Riddle刊文,对即将举行的国家杜马选举进行了点评。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飧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2016年的杜马选举早已被遗忘。唯一被相当一部分俄罗斯公民记住的事实是,这些选举给了统俄党一个宪法多数,政权利用这一多数修改了宪法。这也正是这一事实仍被记住的原因。相比之下,人们完全忘记了统俄党在比例代表制部分只获得了一半多的选票,表现只比2011年那场对当局来说很不成功的选举稍好。即将举行的杜马选举在许多方面与2016年的投票相似,当然也有一些区别。在对它们进行分析之后,人们可以对将于9月宣布的选举以及随之而来的国家杜马的结构提出一些想法,该机构将在普京任期"归零"的时代继续工作,可能会延续十几年。

 

让我们首先看一下相似之处。选举制度没有改变:它仍然是一个混合制度,一半的杜马代表从政党名单中选出,另一半从单一成员选区选出。在2011年和2016年的选举中,获准参选的各套政党之间的差异很小。在过去的五年里,俄罗斯共和党-人民自由党失去了选举资格,“俄罗斯爱国者”党与“公正俄罗斯”党合并,而“公民力量”党则退出了选举舞台。这些政党在2011年都没有获得甚至1%的选票。新生势力则主要有新人党、“绿色选择”党和“俄罗斯自由与正义”党。有七个曾在2011年获得了0.22%至2.27%选票的政党再次参选。当然,传统的"四大党 "仍然存在。统俄党、俄共、自民党和“公正俄罗斯”党,列入选票的政党总数没有变化,即14个。

 

当然,这种相似性绝不是偶然的。2016年的选举带来了一个当局有充分理由认为是完美的结果。在这种条件下,做出任何改变都是愚蠢的。谈到基于比例代表制部分的选举结果,11个没有超过5%门槛的政党之间的选票分散,使统俄党能够在这一部分将优势从54.2%扩大到令人印象深刻的62.2%。这部分就已经接近宪法规定的多数。同时,由于单选区制的存在,统俄党更是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在90.2%的单选区中获胜。从而确保了议会中的宪法多数。


 

在五年的时间里,公众对统俄党的支持大幅下降。我们不会去猜测这是否是由于克里米亚人的欣喜若狂、生活水平的急剧下降或其他一些因素造成的。没有必要评估俄罗斯民意调查的充分性:它们很可能抓住了实际趋势。2016年8月,完全忠于当局的民意基金会(FOM)确定,45%的受访者打算投票给统俄党。2021年8月,这一比例为30%。应该记住,这些数据来自于与当局有关的民调机构。在某种程度上,它们反映了总统办公厅和统俄党分析师的估计。很明显,他们没有理由特别乐观。如果选举在纯粹的比例代表制下进行,统俄党不仅没有机会在国家杜马内获得宪法多数,甚至没有机会获得简单多数。

 

我想再强调一下,俄罗斯民意调查的数字是有问题的,是做了温和化处理的,但是,和当局一样,我并不倾向于认为这些数字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我也不同意这样的观点,即公民对统俄党的 "实际"支持率正在向零下降。相对而言,在这些被允许参加选举并按照当局规定的条款和条件进行竞选的政党中,统俄党似乎仍然是能够获得最多支持的政党。很有可能的是,如果被接纳的政党中包括不受当局控制的反对派,如果反对派被允许开展有意义的、积极的竞选活动,并对当局提出批评,那么统俄党的优势将化为乌有。然而,俄罗斯的选举并非是在完全民主的政治背景下进行的。只要这种背景持续存在,统俄党就会从真正支持它的人那里获得相当大的选票份额。

 

这种支持来自于不同的渠道。人口中相当重要的群体(如安全和执法机构、官僚、国有企业的官员,仅举几例)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利益与现政权之间的联系。他们知道,政权的改变会大大损害他们的个人处境。而更多的人,我相信,认为他们目前的状况是令人满意的,并害怕失去它,因为适应新条件可能会带来很高的风险。不幸的是,20世纪90年代初痛苦的经验使人们倾向于坚持这种信念。在公众可以接触到的媒体上常常进行这种可能是被夸大的宣传,但它仍然是一个真实的因素。然而,我认为这些宣传与其说是在建立对政权的支持,不如说是让其支持者以社会可接受的方式合理化和解释他们的支持。不管怎么说,对统俄党的支持是真实的。然而,自2016年以来,它已经大大下降,政权党不可能获得超过30%的真诚投票。

 

很明显,人们投票给统俄党不仅是因为他们真心实意,也是胁迫,以及或多或少的直接收买选票的结果。很难估计这种投票的规模,但胁迫和贿赂机制一直在不断改进。因此,我们可以相当自信地认为,真诚支持统俄党的选民人数的减少将在一定程度上被这些机制所缓解。另外,直接造假也会起到一定作用。

 

此外,统俄党不太可能在比例代表制部分复制其2016年的结果。鉴于其表现即使在当时也相当一般,政权党统俄党除了在大多数单名制选区保持胜利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在杜马中赢得显著多数。事实上,即使是简单的算术也表明,如果统俄党继续像2016年那样在90%以上的单名制选区取得胜利,那么即使在比例代表制部分仅获得40%的选票,它也会能够在国家杜马中拿到三分之二的席位。

 

当然,人们可能会认为,既然统俄党的总体支持率在下降,这也会影响到单名制选区的结果。然而,这种想法没有考虑到基于相对多数的单名制所固有的特殊机制。一个人不需要得到很多选民的支持就能赢得一个选区。只要超过所有其他候选人就足够了,而且,假设候选人之间的选票有很大的分散性,那么这种多数可能甚至不需要30%的选票,而是20%的选票就可以实现。同时,单名制选区的候选人数量相当多。这主要是由于那些还要参加比例代表制竞选的政党都在努力提名自己的候选人。小党派希望参加单名制选区的选举能够提高他们的知名度,为比例代表制部分带来额外的选票,即使他们的候选人毫无获胜的机会。事实上,这是当局从小党派参与选举中获得的主要好处。


 

因此,比例代表制下相当温和的结果与在绝大多数单名制选区的成功相结合,使统俄党有希望在杜马中获得优势较大的多数席位,甚至可能是宪法多数。有反对意见的选民能反击这样的结果吗?是的,他们可以。首先,如果能防止选区内的选票分散,他们就能做到这一点,这可以通过投票给执政党以外的、最有可能战胜统俄党的候选人来实现。这就是所谓"聪明投票"策略的目的。

 

这一策略由纳瓦利内和他的支持者提出,以电子方式向有反对意见的选民提供根据选区数据分析得出投票建议。不过我想强调,虽然这种策略可能会带来巨大的好处,但许多选民可以对选区的情况自己做出分析,并得出相当合理的结论,即哪个候选人对各选区的统俄党候选人构成最大的威胁。从本质上讲,这种策略不是基于方法,而是基于目标,即减少统俄党在杜马的席位。

 

在大多数情况下,统俄党在选区的潜在强大对手是俄共候选人,有时是自由民主党或“公正俄罗斯”党的候选人。这意味着,这种策略绝对不适合那些认为统俄党和这三个政党没有区别的选民。我们不对这种产生并适用于俄罗斯的选举策略做详细讨论。需要指出的是,它与政治学文献中关于民主化进程的比较动态的结论不一致。主导性政党在议会中代表的减少不仅能够破坏当局关于他们反映绝大多数公民意愿的说法,从而构成一种象征维度的失败,更重要的是,它将为议会中的其他党派获得更大的自主性创造可能。然而,这样的机会即使出现了,也可能仍未被利用。然而,民主化的国际实践表明,只要这种变化是由一些严重的政治刺激因素引发的,忠诚的反对派的相对自主权就能对这一进程做出重大贡献,并改变变化的方向。

 

很容易理解的是,如果有反对意见的选民干脆决定不去投票,那么任何削弱统俄党地位的希望都会被驱散。俄罗斯的政党制度是由当局故意设计的,目的是造成政权反对者的缺席。俄共和俄罗斯自由民主党是小众的选择:前者的意识形态特征是大多数选民所不能接受的,而后者则完全依靠其领导人这个极有问题的人物来获得支持。而 "公正俄罗斯"的选举吸引力就更值得怀疑了。一方面,小党受到当局的控制,另一方面,他们的知名度很低,不能指望超过5%的门槛。“亚博卢”集团声称自己是主要的民主党派,这并非毫无根据。然而,正如民意调查和许多实际投票结果所证明的那样,这种说法对相当一部分有反对派思想的选民来说似乎并不令人信服。

 

如果有反对意见的公民接受强加的游戏规则而不去投票,那么只有少数来自俄共、自由民主党和"公正俄罗斯 "的被提名人可以和统俄党一起进入杜马,由他们极少数真诚的支持者跳槽到那里。长期以来,这些政党的代表权在很大程度上是由那些并不真正支持它们的选民确保的,他们投票给它们只是因为缺乏更好的选择,这些政党似乎是现任当局的一个可信的替代方案。这就是为什么如果大量的反对派选民在选举日呆在家里,统俄党在杜马中的主导地位就不会受到挑战。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局甚至不需要诉诸于造假。如果几乎所有参加投票的人都把票投给统俄党,就没有必要搞欺诈了。而这显然完全符合当局的偏好。在2011年的杜马竞选和最近白俄罗斯的政治风波之后,当局已经知道试图直接和大规模的进行投票欺诈是多么危险。当然,如果有反对意见的公民真的出现在投票站,舞弊将不可避免。俄罗斯的选举完全缺乏有效的监督,而且三天的投票时间为这种做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然而,当局将不得不考虑相关的风险。此外,我们应该记住,虽然选举结果在一些地区几乎完全被伪造,但在其他地区,特别是在一些有大型城市群的地区,选举欺诈的可能性并不高。

 

总而言之,统俄党很有可能在新一届杜马中赢得绝大多数的席位。然而,这一结果并不是一个定局。有反对意见的选民确实可以通过以下方式影响杜马的结构:1.去投票;2.在各自的选区投票给统俄党最强大的反对者;3.尽可能地选择那些有机会超过5%门槛的政党,以避免比例代表制部分选票的分散。这个机会是否会被抓住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翻译:蓝景林,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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