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舒斯京内阁的经济政策选择：保稳定还是促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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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久拖不决且感染人数居高不下，使俄罗斯经济难以走上稳定发展的正轨，米舒斯京内阁只能在社会救济、降低通胀、增加投资、促进增长之间选择经济政策，究其实质还是在保稳定与促增长之间的权衡。近日俄罗斯独立智库R.politik对米舒斯京内阁近期的经济政策进行了分析，现将相关内容整编如下，供参考。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社会救济与通货膨胀
大规模的社会救济是俄罗斯应对当前困难的主要方式之一。4月份普京向有孩子的家庭作出承诺，以及8月份宣布向养老金领取者、执法机关雇员和军人发放补贴，预算支出可能会达到8000亿卢布左右。这种支出纯粹是政治层面的，与财政部和央行的首要任务背道而驰，因为两部门必须应对不断飙升的通货膨胀，而这些救济决定由普京做出并没有事先进行内部讨论。然而，今年6月，俄罗斯财政部长安东·西卢安诺夫警告称，如果国家继续增加支出，将会使卢布贬值，从而减少实际收入。但减少社会救济并不容易，因为社会救济可以迅速产生政治影响，并提高“统一俄罗斯”党的支持率。西卢安诺夫本人在圣彼得堡经济论坛上说:“每个人都说没有钱。但支出资金很多，而且还在增加。”
这8000亿卢布包括帮助1600万学龄儿童、4300万养老金领取者、大约400万军事人员和其他执法机构雇员(约占总人口的40%)。经济学家德米特里•多尔金(Dmitry Dolgin)表示，根据今年上半年的估算，2021年所有俄罗斯人的年收入将达到68万亿卢布。因此，额外的支出相当于家庭年收入的1%。与此同时，俄罗斯人今年的总收入将增长约8%(合5万亿卢布)，其中6个百分点(合3.8万亿卢布)将因通胀而损失。今年的通货膨胀率从4%上升到6%，约为1.3万亿卢布，通胀加速的代价几乎是社会救济的两倍。
与此同时，俄罗斯分析信用评级机构ACRA预计新的社会支付将使通胀上升0.2个百分点。出乎意料的高通胀也意味着政府将不得不为养老金指数化分配额外的资源——这是去年修改宪法中包含的一项新承诺。
据一位与内阁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称，财政部正指望从额外的非石油收入中支付一半的新支出，据西卢安诺夫称，今年将达到1.6万亿~1.7万亿美元。另一半可能会通过减少预算收入和挪动国家财富基金来弥补，但这可能会影响到国有企业或与普京结盟的“寡头”利益。此外也可以从国家工程项目未使用资金中获得收入。
对克里姆林宫来说，从哪里弄到钱不是一个“政治”问题，最具挑战性的问题是抑制通货膨胀，因为通货膨胀正在“吞噬”收入并造成社会紧张。但由于总统办公厅和普京已经将这个问题委托给内阁和中央银行，这可能意味着民众对西卢安诺夫和纳比乌林娜产生更多不满，随着经济复苏缓慢和收入减少，社会不满情绪可能会加剧。反过来，这可能会刺激克里姆林宫在社会问题上投入更多。
夹在内阁和总统之间的国家项目
9月6日，俄罗斯经济发展部公布了一项法令草案，确定了监测《实现国家项目统一计划》执行情况的规则。国家项目是普京发展经济的战略计划，这是一项对他个人来说很重要的任务，并于2020年1月被委派给当时组成新内阁的米舒斯京。统一计划最新版本将于10月1日提交给总统。
草案指出，总统战略发展和国家项目委员会(Council for Strategic Development and National Projects)主席团将成为监测执行情况的关键机构。该委员会由普京亲自领导，米舒斯京作为总理是他唯一的副手，也领导主席团。委员会执行秘书负责监督日常工作，这一关键职位由普京的顾问、前经济发展部部长马克西姆·奥雷什金担任。
以与内阁关系密切而闻名的《生意人报》记者德米特里·布特林（Dmitry Butrin）写道，委员会的工作委托给了内阁的项目办公室(事实上，项目办公室是以政府的分析中心为基础)，所有实际支持都交给了经济发展部。布特林暗示，尽管有了新的法令草案，并将监督工作移交给理事会主席团，但总体决策仍将由内阁负责。然而，这份草案将内阁置于总统行政部门的监督之下，并将此前处于休眠状态的战略发展和国家项目委员会置于重要的决策中心。一方面，这个新计划似乎无关紧要，因为米舒斯京还领导着内阁和委员会主席团。然而，这其中有自己的政治意义。一位与政府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称，普京对迄今为止国家项目实施缓慢感到担忧，并对从一开始就承诺会迅速取得进展的米舒斯京失去了耐心。截至9月1日，国家项目支出仅占计划2.33万亿卢布的58.9%。重要的是，普京降职西卢安诺夫(2020年1月，他失去了副总理的职位)的主要原因是他在2019年没有花费大量指定用于国家项目的资源。
这一新机制反映了总统行政部门希望在国家项目中加强监督作用的意愿，而奥雷什金是确保内阁和总统行政部门之间维持好关系的关键人物。然而，在政府工作方面，之前对总统委员会或委员会进行修补的所有尝试都以失败告终，至少在制定社会经济和基础设施政策方面，内阁仍然是唯一的执行机构。普京不得不诉诸于这种新的体制结构表明他对内阁越来越失望。另一个重点是，总统委员会将被赋予评估州长关键业绩指标的特权，而国内政策监督者和内阁的关键业绩指标只是部分重合。无论如何，现政府的特点是总统行政部门比以前更多地参与内阁事务。
召开寡头会议，内阁转向左倾
9月23日，总理米哈伊尔·米舒斯京会见了俄罗斯实业家和企业家联盟的董事会成员，他们大多是俄罗斯钢铁、铁矿石、煤炭、化肥和混合矿石的生产商，这次会见的目的是讨论一个新的矿产开采税形式和整体的税收政策。第一副总理别洛乌索夫提出了一项增加采矿行业税收的建议，经过数月的争论，这次会议旨在找到一个折衷方案。5月31日，他表示，2020年俄罗斯金属企业的收入呈指数级增长，获得了数十亿卢布的超额利润，他们必须将这笔意外之财返还给国家。
这次会议表明，米舒斯京的角色越来越政治化，他在政府决策中的作用也越来越积极。
首先，会议汇集了广泛的利益集团。与会人员中有许多政府高官，如俄罗斯副总理别洛乌索夫、副总理和政府办公厅主任幕僚长格里戈连科、财政部部长西卢安诺夫、经济发展部长列舍特尼科夫、贸易和工业部长曼图罗夫、联邦税务局长叶戈罗夫，以及罗曼·阿布拉莫维奇、弗拉基米尔·波塔宁、奥列格·德里帕斯卡、弗拉基米尔·利辛、阿列克谢·莫尔达肖夫等大实业家，以及大型冶金和化工集团的管理层。传统上，只有普京才会与这些所谓的“寡头”会面，讨论重要的战略问题。
其次，米舒斯京、别洛乌索夫和西卢安诺夫的言辞都不属技术官僚型而是高度政治化的。别洛乌索夫和西卢安诺夫说，社会正义要求分享利润，以遏制日益增长的贫困。米舒斯京强调，扶贫项目每年耗资约6000亿卢布。别洛乌索夫接着引用马克西姆·高尔基1932年的文章最后总结道:“我们要么通过投资获得令人满意的增长率，我们可以解决社会问题……在不增加企业负担的情况下；要么将意识到自己在没有投资的情况下维持低增长率，然后通过预算增加企业的税收负担和不可避免地进行再分配。”
然而，尽管言辞激烈，内阁还是在实质性问题上作出了让步。政府推迟按新的利润税税率（25%~30%）征税，至少推迟到2023年，这是一个与红利和投资相关的最令人担忧的提议。政府准备修改这项新税的基础(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特别工作组)，但并不代表这一提案不再予以考虑。
与此同时，采矿业公司将通过新的矿产开采税为2022年的预算提供1500亿卢布的额外资金。他们预计将在2023年和2024年支付类似的金额。从2022年开始，新的矿产开采税为铁矿石设置的税率为4.8%(而不是5.5%)，对半成品钢铁产品征收的新消费税的税率将为2.7%(而不是3%)。
内阁一直在寻求更多资金，并对在全球通胀和金属价格不断上涨的背景下国防和国家建设项目成本不断上升感到担忧。因此，俄罗斯政府对钢铁、镍、铝和铜临时征收出口税，从8月到12月，生产商将损失23亿美元，政府正准备建立永久性机制，“从这些有利的市场环境中削减部分利润”。
会后,，西卢安诺夫说新税收方法的潜在逻辑是“金额提取”的程度应该与公司的盈利能力相称，这（那些由国家资源获得的利润）应该使更广泛的人口收益。目前的征税程序以原材料成本为基础，没有考虑到更广泛的国际背景（今年生产者的收入急剧增加）。
这是普京执政21年来内阁首次在谈到税收时使用社会福利的措辞。米舒斯京之前的所有内阁，包括2008~2012年由普京领导的内阁，都选择了或多或少保守的财政政策，而在税收方面，他们专注于改善税收征收。现在，内阁采用左翼的论调，要求共享资源利润，这样的提议更像是共产党人提出的。
这显示出重要的转变。过去多年来，俄政府对经济政策问题争论不休，一方主张政府在经济上投入更多资金并投资于基础设施，可将其称为“增长派”(这里指一个非正式联盟，并不是专指季托夫的“增长党”；另一方是由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领导的倾向于积累和保存国家财政资源的“稳定派”。现在，两派似乎达成了某种妥协，坚持增加税收，即使他们的动机不同。对别洛乌索夫来说，增加税收意味着有更多机会游说政府投资于基础设施和国家项目；而对西卢安诺夫来说，这是一个管理日益增加的社会福利负担的机会。但这也意味着金融当局的权力流失，且是普京远离日常治理的结果——他倾向于把经济问题委托给“专业人士”。重要的是要记住，这一左翼举动不是针对普通俄罗斯人，而是针对普京，当他们表达对社会福利的担忧时，可以预期普京有可能同意新的措施。因此，这样的动机不是为了受到广泛欢迎，而是获得更多的财政资源。
翻译/王小白
图片/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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