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家乡发生了什么—清明回村观感
点击上方名字后 梁博士讲堂 或长按此二维码即可关注持续我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荏苒,岁月流逝,曾经年少,如今鬓白!
到省城上大学首次离开家乡,已30个年头,而到京城上学、工作才算真正离开家乡,已24个年头。20多年来,几乎没有真正回过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子。此村官方名叫官村,缘何取这个名,不大知道,因为从未听说过这里出过什么官,倒是因为石头多,相对不被看好,因此在其前面获得一个贬义限定语—乱大。
每当想起家乡,记忆深处总是小时候家乡烙下的那个样子,石头、黄土,房子、院墙和大门用大大小小的石头磊彻成,黄胶泥土质,地势不平,一下雨,道路就泥泞不堪,寸步难行;200多户人家,包产到户(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前是集体公社制),每户按人口数量分得田地,自力更生,经营耕作属于自己的那份田地。
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不变是相对的,变化是绝对的,如今我的家乡肯定是变化了,经过这漫长的岁月,它成了什么样子了?年龄渐老,思乡愈浓,急切想知道,期待亲眼目睹今天家乡的这一时刻的到来!
2017年,如愿了,清明假期,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开启了短暂的回村之旅。我重走了家乡的道路,感受了家乡的山水,目睹了家乡的容貌,见到了家乡的故人,听到了家乡的话语,对家乡事物产生了新的印象,获得了一丝丝新的感想。这就是本篇微文的主题“回村观感”,不妨与大家分享一下。
(一)缓升的道路
京城到县城,还没有高铁(据说在建),最快的交通依然是过去K字头列车,300多公里的路程,仍需颠簸6、7个小时;县城到乡(镇)政府村(下称乡镇村),过去是崎岖的土路,现在已为水泥路,畅通多了,路两边新建的一座座村名界标、改造粉刷一新的院墙以及一片片紫红色的屋顶琉璃瓦,不时映入眼帘,偶尔也能看到一两家新建的乡镇企业和新建的村庄。乡镇村到官村,依然是土路,不过略有变化的是,部分土路上添加了一层碎石和硬质土颗粒(相当于修水泥路的第一道工序),暂时解决了下雨道路泥泞不堪、寸步难行和汽车没法行驶的问题。以后是否会修成水泥路,还不得而知。
(县城到乡镇村的水泥路)
(乡镇村到官村的土路)
(二)依旧的远貌
从乡镇村出发,向北前行,不一会就看到了远处的官村。它的这个外貌,太熟悉不过了,小时候上初中时,上学日每天都要从官村到乡镇村两个来回,家里到乡镇村购物也是常有的事,再后来上高中到了县城,虽然回来不多了,但哪次回来不得经过此条路,先要看到官村的远貌呢!今天,是带着30年没回来过的心情踏上此路看家乡的外貌的,感觉变化不大,还是那个样子,依然是石头房、石头墙、石头门和黄土地!
(从乡镇村出发向北前行的官村外貌)
(三)破烂的空巢
果真没有变化吗?其实那只是外观的印象,好比没有实地调查而获得的第一手资料,充其量是一个形式,内容究竟如何,还得深入。其实,村子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里的人(户)总体上分为四类:
第一类,永远在这里生根扎呀,不可能走人,也无处可去,与这里共生亡,这里外人看即使是地狱,对内人来说却是天堂。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第二类,人走房封,打算长期不回来住了,用石头、泥土等将房子查封,大门封锁,房主或后代偶然顺道回来看上一眼了之;
第三类,人走房未封,平常不回来住了,逢年过节特别是春节,主人或后代还回来短暂住上半月二十天,然后再离开,再到下一年,不大可能查封房子,只将大门暂时锁好就行了;
第四类,彻底走人,永远不再回头,房子是否存在已没有意义了,只好留给天公,任其风吹日晒,刮风下雨,与天地共融,走向破烂、消亡。
只要看一下房子的破烂程度以及大门或房子门窗是否贴有对联,就可立马知道该房属于以上几种情况的哪一种。据说目前常住人口占比大约不到原来的1/4,而且多为老人和残疾人,其后代们都去参加城镇化运动了!
(常住人的房屋)
(永远不再住人的房屋)
(永远不再住人的房屋内部)
(远看各类房屋)
(房屋遗址奇观)
(四)渐逝的老人
第一类人,就是父辈那一代或再早一代,在30年前,当时50岁上下的人占相当的比例,每家都有这样的户主,他们绝大多数从未离开过这块土地。但岁月不扰人,再牛的汉子、再泼辣的女人也熬不过年代,到今天,这些人基本上或绝大多数去见了上帝,到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去了,留下了一个个破烂的空巢。(这里的老人,感觉自己离那个极乐世界不远了,一般会提前修建自己的墓穴,条件许可时,会弄得好一些,因为这毕竟是其自己未来的新家,而且修好后,还会经常光顾,以提前找到某种感觉;一些不太老的人,也可能会提前修建自己的墓穴。)村子周边依稀可见不少坟墓,多数已是归西老人的新家,但不少还是空的,留着供将逝老人迁入。
村里的老人已经不多了,但在世的几位80岁以上老人(男人)的状态还相当不错。他们之所以长寿,与其生活状态密切相关,据有关人士说,凡是这辈子操心少的、达到闲之悠哉境界的人,都能长寿。所谓操心少,就是对家事国事不闻不问,日常业务完全由别人(女人或后代)来干;闲之悠哉,就是吃着国家低保、社保或其他保,经济上无任何负担,生活上完全不差钱,也不用自己亲自磨面、做饭,吃什么,买什么(到乡镇村买)。有的老人还喜欢和年轻一些的男女老少们,不时打上几场小麻将,一个月输上几百块也无所谓,反正达到了一种状态,打发时间过去就行,活一天算一天,到了80岁,国家还有岁数保,每多活一月,就能领到100元。他们还有自己的一套有相当水准的理论,对人生、世界有独特的认识,如不抽烟、不喝酒的人不算人,没有几个孩子特别是没有儿子的人活得再好也没有意义,等等。
(村里一定境界的长寿老人)
(五)留守的伙伴
小时候200多户的村子,实际上也不小了,必然有一些与我年龄相同或相差不多的伙伴,经常在一起玩,一起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社会分工或者上天有意安排,有的人智商高上了大学成为国家公职人员,有的人天生喜欢外出打工当上了高级技工,有的人情商高善于人际联络勾通当上了工程项目负责人或大小老板,……,而有的却成为留守乡村的地道农民。这留守的伙伴在家务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收获着别人所没有的喜悦,别人也许对他们不理解,但人家自己却很明白,因为自己对自己最了解,知足常乐。这次我见到了三位留守的伙伴:
一位姓孙,从人贩那里买了一个四川女人做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在村里以养羊为主要收入,生活还算不错,自我感觉还相当不错,说起来滔滔不绝,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什么都懂,对国家政策也相当了解。我和他合影,他非常扭捏,而且死活不笑,生怕露出因掉牙太多而形成的不雅形象。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村里留守伙伴孙狗)
(留守伙伴孙狗的常住房屋)
(留守伙伴孙狗的大院)
(留守伙伴孙狗的羊群在院外)
(有幸和昔日的伙伴孙狗合影留念)
另一位姓解,终生未娶,不是不想娶,实在是没人愿意嫁,据说曾从人贩那里买了一个四川女人,但命运不佳,没过多久,女的跑了,一去无踪影,现在以种地为生。村里不缺地,想种多少都有,因为好多人外出不回来了,地就闲着;但现在的人们不大愿意种地了,因为那活儿实在太累了,况且地又不大好,收成也不高。更为关键的是,现在种地基本上不是为了供自己食用,而只要自己弄个低保、养老保什么的,吃饭问题就解决了。现在种地收获的粮食基本上卖给政府了,再花钱买馒头、面粉和日用品就可以了。记得30年前,村里种地基本上是靠蓄力、手工作业,没有任何机械化,后来有了一点机械化,也是少数较富裕的人所独有的,现在发展了,留守民都有了自己的农机设施,自己开上机器就可进行各种作业了,如耕地、播种、收割等等。
(留守伙伴解贵正将开着农机下地作业)
(和昔日伙伴解贵合影其乐融融)
还有一位是我土屋后面住的,姓蔚,后半辈变成残疾(没钱,不能医治,只好坐等每况愈下),手不能用力,活儿不能干,行走不方便,吃着低保。还有一个残疾弟,差不多是哑吧,无任何劳动能力,还一瘸一拐打转行走,但有一定的思维,还能认出30年前的我是谁,不时比划着我的土屋,哼呀着过去的事。这二位的父亲已有80多岁,三位老人均由其“老母”侍奉养育着,全家吃着政府的各种保险。这位老母一生没有吃过任何药,身体还相当不错,很自信,流露出一点优越感。
我还见到了远走高飞的两位伙伴,一位是大一岁的解君,考上了师范大学(村里少有的大学生),毕业后到大学当了老师,工作业绩优秀;另一位现在是高级技工,混得小有模样,酷似一位老板。
(远走高飞的昔日伙伴解君)
(昔日的小混混、今日的小老板)
(六)生命的养育
这个村有几件古宝,必须提一下,因为它们曾是或还是这里人们的物质基础,既是我们生命的起点,也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第一件是一个饮水井。这个井很有意思,一段时间,里面水很多、很深,而另一段时间,水却少得可怜,但从未干涸过,至少也有一个浅浅的水底。平常的吃水,全取自它,将一个水桶用绳子顺下去,盛满后再提上来,当井内水很多时,这个活并不难;可只有浅浅的水底时,此法就行不通了,这时唯一的做法就是人踩着井内周边的石头下到井底,用小器具(如瓢、碗、盆)一点儿一点儿地取水倒在桶里,井上边的人再将取满水的桶用绳子提上去。因此,吃水一直是这里的一个大难题。当时我就想过甚至还企盼过,有朝一日政府会派人来修理一下或重打一个井。今天看来,这个井一如既往,仍在静静地发挥着作用,用她坚持不懈的母亲胸怀,以无比的毅力,养育了这里的一代又一代,为国家养育了各行各业的人才!
(第一件宝:饮水井)
另一件宝,早已成为历史的古董,但它的确为这里人的成长做出了硕大的贡献,这就是将粮食磨成面粉的古磨盘,照片2只是一个磨盘,其上面相配套的碾压滚子早已不知哪里去了。
(第二件宝:古磨盘)
第三个宝,就是家乡的饭菜。很荣兴这次又尝到了家乡的山粉饺子和粉条伴凉菜。这里改革开放前(1978年前),主食以莜面为主(很多人特别是我国南方人,从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改革开放后才吃到了大米和白面馒头、面条。家乡吃文化源远流长,已形成很多百吃不厌的主食和菜系列。北京和其他地方盛开的“西贝莜面村”就是典型的莜面主食和菜系列饭馆,令这里以外的人吃了还想吃,难怪这莜面村的生意在京一直很旺呢!
(地道的美味家乡饭菜)
(七)我的破土屋
回村当然要看看自己的土屋。土屋破烂不堪(建造于50年代),院中央的一颗大果树早已枯竭,但东南角的两颗大树依旧茁壮生存(村里人称这两颗树为智慧树,拥有了,就会出人才)。两侧的牛、马、羊圈早已失去了过去的样子,里面杂草丛生,屋顶开洞。但觉得很亲切,过去这里发生的喜怒哀乐以及早晨起来读书的情景等,依然能一幕一幕地涌现出来,最令人激动的是,还发现了小时候用过的课本和作业本,以及一些生活用具。
(土屋外面大门)
(土屋院中正面)
(土屋两颗茁壮生存的智慧树)
(土屋小时候用过的课本和作业本)
(土屋内部历史风貌)
(土屋背面)
(八)政府的温暖
村里的老人能享受到政府的多种保险:低保、养老保和岁数保。低保是60岁以上的困难人或无劳动能力的人可享受的,每月大概250元;养老保达到60岁的可享受,每月大概100多元;岁数保达到80岁的可享受,每月100多元。常住人口还有煤补、电补等。这点钱对城里人来说,微不足道,请人吃顿饭也不大够,但对村里的人来说,就是工资,救命钱,而且还足够用了。就拿上面提到的我家屋后的那家来说,4口人,各种保险加起来每月总计可达千元以上,主要用来吃饭,完全够花了。这就是国家、政府的温暖,大家感谢习大大,虽回去了短暂的几个小时,却多次听到了大家说起习大大的伟大,对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伟大的传承
每个人终将离开这个世界,但并不遗憾,因为完成了舍弃糟粕、传其精华的传承,达到了一种扬弃,这便构成了生命的运动,也是生命的本质意义。
不要嫌弃祖辈的丑陋和贫穷,更不要害怕其被宣传,因为后代的生命来自他们,如果说现在生活很幸福,那么请不要忘记,你我的智慧来自他们。
看看吧,这一代、这一辈们,正雄姿英发,在祖国大地、各行各业发挥着作用,上到中央军委、国家机关部委,再到研究院所、媒体出版,再到大学、中学、小学,再到政法、公安,再到……,再到乡镇政府、中小企业,再到工程项目、施工队,无不有着我们充当着建设祖国的各种角色,政府、科研、教育、出版、金融、人文、企业、公安、保险、医院、文化等等各个领域无不有着我们的身影!
(高中情)
沉重的思索
1 村里老人逐渐逝去,再过10年甚至不到10年,现有的老人都将逝去,这个村子将变成空村。空村意味消亡,到时政府就会派来推土机将村夷为平地,回到从前的大草原或进入由政府、个人建设的大农场。到时农业将全部机械化,农场主和农民就成为一种稀有的、富裕的职业。其实这场推平运动已经开始,一些村庄早已不复存在。
2 这村庄在最早产生之前,这里本来是一片茫茫大地、大草原,后来有了人,便有了人的生存、繁衍和迁徙,规模逐渐变大,便产生了家庭、生产队和村子。而未来的几十年后,这样的村子又可能不复存在,在漫长的岁月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再来人生存、繁衍和迁徙,这样就循环下去了!诸君,你说这大自然奇妙不奇妙呀!
3 像官村这样的村庄还有很多很多,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消亡,消亡也是一个较为漫长复杂的过程,这只是国家城镇化的一个缩影,但留守老人渐逝,常住人口减少却是一个无可置疑的规律。因此将几个村子的留守人员集中在一起移居到一个新村、再将旧村推平,就是一个好办法!难怪在县城到乡镇村的道路旁已建起了几个新建的村庄,一个新村的诞生,意味着十几个旧村的消亡。
4 县城到乡镇村路两边新建的一座座村名界标、改造粉刷一新的院墙以及一片片紫红色的屋顶琉璃瓦,虽然不时映入眼帘,一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景象,令人激动和自豪,但这只是一部分村子(位于主道两侧,过往人车较多,相对繁荣一些)有此命运,但距主道较远的大部分村庄还是过去的样子,官村不就属于后一种吗!据说这已翻修的新农村,多数房屋、院子从外看壮观漂亮,甚似小花园,但多数是空巢,没有人住啊!有的房屋只进行了部分翻修,院墙推倒虽用青砖重彻了,但没有粉刷,工程进行了一半停下了。
5 新农村果真建设好了,后代们会不会回来安家置业、长期居住,我想会的,但回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多,少部分人回来是完全可能的。
致谢
段总(利忠)是我初中的同学,虽然没有上大学,却混得相当不错,已成为新农村的施工者和实现者,为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次回来,段总全程陪同,给予无比的帮助,在此深表感谢!
(与不上大学照样成才的全能段总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