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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震丨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 02:不做京官为哪般

诗文流韵
2024-11-26

王安石在地方任期满一届时被调任京城做官,但他谢绝了,而选择去做县令,后被宰相推荐,他二次谢绝。几年后朝廷免试并提升他来京做官,王安石又谢绝了,每次都多以家里经济困难,人多事杂为由。几年后朝廷给了一个待遇优厚的官职--群牧司判官,并在欧阳修的挽留下,王安石才应下,做了两年,提出十多次辞呈。王安石因一个县令做了惠民的工作,专门为其写了赞文,而对一个京城的通判却表示没什么可赞许的,这显示了王安石的为官之道是给老百姓办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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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哪个读书人不想当官?哪个读书人不想当大官?不想发大财、不想做京官儿呢?都想到京城里边去当官。但我可以告诉你,有一个人不,这人是谁呀?王安石。他不愿意升官,我说他在年轻的时候,他不愿意升官,他不愿意做京官。

大家说你行了,差不多就可以了。有例为证,我们一切拿事实来说话,宋仁宗庆历二年,公元1042年,王安石考中进士之后,所做的第一个官叫什么名字呢?有点绕口:签书淮南东路节度判官公事,说白了就是扬州市市政府办公厅秘书。这官他做了四年,任期满了,任期满了之后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到京城去做官。大家说奇怪,这才二十五岁的一个人,哪儿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才在地方做了四年官,立刻就提拔到东京汴梁做京官了。

大家有所不知,在宋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中了甲科的进士,什么叫甲科的进士?就是排前几名的,排一二三四五六七,排前几名的叫甲科进士。凡是这类的进士,只要到地方上做官任期满一届的,就可以给朝廷交一份报告,什么报告呢?譬如说你的述职报告,譬如说写篇论文、写篇思想汇报,交上去了以后,朝廷经过审核,同意你参加一种考试,简单说就是公务员的考试,当然这是高级公务员的考试。考试通过之后,你可以在馆阁就职,什么叫馆阁就职啊?在宋朝所谓馆阁是这么几个机构,弘文馆、集贤院、秘书省、史馆。这些馆阁机构相当于我们现在什么机构啊?国家档案馆、国家图书馆、中央文史馆、中国社会科学院。你在这里边做官就相当于做这些馆阁里边的高级研究员,都干什么事呢?修撰国家历史,也为政治咨询提供顾问,还可以整理国家的典籍和文献。

大家一听,说这是个什么官啊?说白了不就是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吗?说那么好听,有那么重要吗?当然重要,这是因为你有所不知啊,非常重要。大家还都记得唐代的著名文学家柳宗元也是八大家之一,他考中进士之后曾经做过集贤殿书院的正字,就是国家图书馆的校对员,他这什么官啊?这官当了没多长时间,他一步就登到礼部里边,就是国家的文化部里边做官了。欧阳修也是一样啊,也曾经在馆阁里边做过校理、做过校勘,后来也很快升官了。大家要知道宋朝这个王朝它是重文官轻武夫的,朝廷里边的宰相、大官基本上全是什么呢?文职人员担任。所以在宋朝有个现象,凡是大官往往都是哲学家、史学家、理论家,都是高级的学者,对不对?那么这些馆阁里边的官,我刚才讲的这高级研究员都要谁来担任呢?都是要当代的文采斐然、学富五车的学者来担任。

在宋朝可有一条“潜规则”,你要是在馆阁里边做了官,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很有可能被选拔进入“两制”,什么叫“两制”啊?就是做翰林学士和中书舍人,这俩官可了不得,专门负责给朝廷起草诏书的。两制当上一段时间就会被选入“两府”,什么“两府”啊?宰相和枢密使。这都当了宰相了,换句话说,昨个我可能还是国家图书馆的高级研究员,明儿个我可能就做国务院总理了。这个在宋朝不是神话,是已经被很多人证明了的一个事实。你说重要不重要?太重要啦。他才二十五岁就得了这么一个机会,那还不得紧紧地抓住。科举考试的时候“被第四名”了,我现在得证明,我到了京城,我考了这个馆阁之职,我能力很强,我依然是状元这水平。搁到谁身上,都会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哎呀,可是你想都想不到,王安石他都不要这机会,史书上记载:

“安石独否。再调知鄞县”(《宋史·王安石传 》)

当时肯定还有其他比较优秀的进士,人家肯定就选择了参加考试,就到京城里边做官了,对不对?就咱,不去。不去怎么办呢?行啊,朝廷说那你就到鄞县去做县令吧。县官嘛,七品。鄞县在哪?就是现在宁波市的鄞州区。大家可能会很奇怪,说这有病啊?放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为什么?咱别急,咱后边慢慢看,王安石这人啊不寻常的事多得很,你慢慢看着你就明白了。只要记住,这一年他二十五岁,是第一次放弃去京城做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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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的一生,充满了神奇的色彩,总给人留下许多个意想不到。这一次放弃进京做官,就令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不知道二十五岁的王安石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选择,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很多人可能认为这不过是年轻人一次偶然的失手。其实不然,在随后的时间里,王安石又接二连三,数次拒绝到京城做官,情愿留守在地方。那么,王安石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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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时间过得也很快,他在鄞县县令的职务上又干了三年,任期又满了,被任命为舒州通判,相当于安徽潜山市的副市长,这回提了半格,原来是七品,现在是六品,相当于地级市的副市长,六品,挺好。这官还没干多长时间呢,好事连连,当朝宰相文彦博上书朝廷,要推荐王安石,他怎么说啊?

“殿中丞王安石,进士第四人及第。旧制,一任还进所业求试馆职,安石凡数任无所陈。朝廷特令召试,而亦辞以家贫亲老,且文馆之职士人所欲,而安石恬然自守,未易多得。” (宋·程俱《麟台故事》)

王安石考了第四名,那是甲科的进士,按道理说这样的人在地方上任满一届之后就应该被推荐参加这个考试,公务员考试,要被提拔的。王安石总是很谦虚,他推辞说自己家里头老人多,家里头穷,到京城做官花销大,他不去。考馆阁之职这是历来文人所追求的,王安石敢于不要,说明这个人胸怀坦荡,非常地淡泊,这样的人才应该推荐,我推荐。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官员叫什么呢?叫陈襄,他也给朝廷上书推荐王安石,他的理由就是王安石要学问有学问,要人品有人品,要政绩有政绩,整个就是一个不爱当官只爱工作的这么一个人才,应该给予推荐。朝廷什么态度?朝廷下了一道旨意:

“召王安石赴阙,俟试毕别取旨意。” (宋·程俱《麟台故事》)

来吧,既然都推荐了,来参加考试吧,参加完了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王安石不去,不去,他给朝廷写封信《乞免就试状》,用现在的语言就是说请求不参加升官考试的请求、申请,在这封申请书里边,他讲了三条理由:第一,我奶奶年纪大,我祖母年纪太大了,我得照顾她,到京城做官花销太大,物价太高,我去了以后挣的钱少,不行。第二,我父亲去世以后,一直没有归葬家乡,这归葬家乡的费用也很大,我负担不起,去京城做这个官工资不高。第三,我弟弟妹妹都要急着结婚,这也需要花费。宰相说我这个人淡泊功利,不是这么回事,我真是因为家庭经济困难,所以去不了,希望朝廷理解。理解,理解万岁,朝廷理解你家庭经济困难,不来京城做官,行,就当你的舒州市的副市长吧。大家记住,这一年他二十八岁,第二次推辞了去京城任官的机会。还行,年龄还小,后边还有机会。

时光如梭,光阴荏苒,三年又过去了,又任期满了,任期满了,这回不用你推辞了,朝廷直接下了一道命令,让他去集贤院做校理,就是国家图书馆去做高级研究员。不但让他去,这次还有优惠的条件,我刚才说了,你得先交个报告,人家批了以后你才参加考试,然后才能去做这个馆阁之职,对不对?免试。我们对你很信任,你的水平完全够了,不用参加考试,直接就任。第二,以往来就任的时候,譬如说你原来来的时候,你是一个处级干部,你得待上两三年,我再给你提个副厅。不用,你一来,就地给你提升,马上给你弄个副厅,怎么样?

不用考试,不用等待,现成的,够意思了,朝廷给你面子,你得给朝廷面子啊。一点面子都不给,连上四道辞呈,坚决表示不干,理由如下:第一,对于朝廷同情我经济困难首先表示感谢。第二,虽然如此,最近我们家事又出来了,我祖母去世了,我还有俩哥哥也去世了,我还有嫂夫人去世了,这又得一大笔费用。第三,朝廷死乞白赖地要我升官,到京城做官,我死乞白赖地不去,你来推,我来让,你要给,我死活不要,这个弄来弄去如果最后我真到京城做官了,人家会认为我沽名钓誉、欲擒故纵,长此以往对于官场的风气不利,我不能开这个口,不做就是不做。匹夫不可夺其志啊,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我就是不做,希望朝廷能够体恤我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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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王安石的说法,王安石之所以不愿意来京城做官,主要原因是家里人口多,婚丧嫁娶的麻烦事儿多,京城的消费水平太高,来这儿做官,仅仅依靠王安石一个人的工资,很难维持生活。不过这个理由让我们难以信服。要知道,北宋王朝对待读书人、对待文官,可以说礼遇有加。朝廷的文职官员尤其是高级官员,享有很高的政治地位与经济待遇。怎么到了王安石这儿,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面对王安石这个死活不愿意来京城做官的怪人,北宋的皇帝与宰相们究竟打算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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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大家,王安石这么做,名气越来越大了,当时有一条记载是怎么说的?

“由是名重天下,士大夫恨不识其面,朝廷常欲授以美官,惟患其不肯就也。” (宋·邵伯温《邵氏闻见录》)

哎呀,这人就这么牛啊。天下读书人和当官的都想看看这个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怎么就这么牛呢?朝廷每次要给你最大的官、最好的官、待遇最棒的官,他就是不做,到底是为什么呀?牛归牛,我们发现这回他理由多了一条,前面是强调经济困难,这回有点顾虑,怕引起人家的误会,好像说你看我这儿钓鱼呢,我就不要、就不要,呱唧给了,你要了,人品有问题。

还有一点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是因为经济困难不到京城做官吗?这个很奇怪的逻辑,到京城做官反而经济困难?我们现在就拿朝廷要给他的这个集贤院的校理,这个六品官的工资来算一笔账,这个官一个月多少工资,各种项目加在一块儿四万,按每个铜板卖两毛钱人民币来算的话,一个月八千块,就是在北京一个月八千块钱收入也很好了,都会露出满意的微笑。

可是大家要知道你得算算在开封在东京消费能力如何,你不能光看收入多少,得看他怎么花的,算算这笔账。当时在开封,一石米面,一石米面就相当于六十公斤左右,一石米面多少钱啊?六百文钱。王安石不是说他家里人口多嘛,要养的人很多,算十口人,这十口人一个月吃主食,不说瓜果蔬菜,就吃主食,怎么着也得消费一百五十公斤左右,按照刚才的算法,这个吃一千五百文,记住啊,一千五百文。还有住房的消费,根据史料的记载,当时的开封,一间房子租金五千文,那要是十个人的话怎么也得租五间房吧?就这住得也挺紧张的,五间房就是两万五,加上刚才的一千五百文,那么一个月,再加上其他的零七碎八的花销,怎么着也得三万文,我这往少里说的。一个月收入四万文,支出了三万文还余一万文,哎呀,有点紧张,但是还能过得去,对不对?不至于说月月光啊,又不是个月光族。所以说,他说经济困难倒也是实情。

哎呀,朝廷做事情嘛,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这么一个好官,这么一个好苗子,怎么能因为经济问题就把他的仕途挡住呢?给他钱,给他个肥缺。肥缺在哪里?肥缺当然有啊,叫“群牧司判官”,是个什么官啊?“群牧司”是管什么的?全国各地的养马场,马匹在古代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汽车、摩托车,养的马匹,公用的马匹,就好比奥迪、好比奔驰、好比红旗车。在军队里边使用马匹,那就是摩托化的部队,那就是坦克呀。所以我们打个很不恰当的比方,“群牧司判官”相当于国家工业部装备司汽车处的处长,很肥的肥缺啊,掌管全国养马、管理马匹的指导工作,给这么一肥缺,这样行了吧?又是在京城做官又是俸禄很高,王安石本来还要辞来的,欧阳修出面了,行了,别辞了,来劲了,你再辞皇上都没面子了,是不是?差不多就行了,没完没了了你。先应下来,慢慢再说。王安石这才算“从了”。

王安石是“从了”,不吭气了,有个人吭气,这个人叫什么?叫沈康。这沈康也是在馆阁里待了很长时间,就相当于我刚才说的,那一堆什么档案馆、图书馆的高级研究员。沈康等了很久,他为什么到馆阁里来,他等着来升官的,王安石给官不要,他不想升官,我想升,我还是自己争取一下吧,腆着脸去找这个宰相了,说你看,论年龄论资历,我都比王安石的要资深,他既然不想要,你们不是有这缺吗,给我,我要,我不嫌弃。宰相看他一眼,老沈,你也是个读书人,朝廷为什么对王安石这么好啊?那是人家这人道德品质高尚啊,人家给官都不要,朝廷才追着给他,根本就没想他的资历问题,是不是?朝廷让你们这些读书人,让你们这些学富五车的学者,到这馆阁里边来做高级研究员,那是重视你们,没让你们到这儿来升官发财的,我瞅着您那,比起王安石,脸上的皮肤厚一点。沈康臊得一句话没说,走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人跟人的境界差别就这么大。但是也说明一个问题,这是不是肥缺?当然是肥缺,多少双眼睛跟灯泡似的就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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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朝廷不愿意落下个不重视人才的“罪名”,对王安石这个颇有政绩的地方官投桃报李,给予王安石“群牧司判官”这样的肥缺。然而,在两年的任期中,王安石却接连上了十几道辞呈,坚决要求到地方工作。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辞去京官,这在当时的官场上实在是十分罕见。那么,王安石到底想去哪里做官?他如此倔强而执着的做法究竟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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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汽车处的处长,就这群牧司判官做了两年,将将两年,就在这两年当中,他提出了十几次的辞呈,死活不再做了,坚决要求到地方去、到基层去,理由是什么呢?主要就是两条,第一条还是老理由,家里人口多。我觉得这条理由我再说连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是不是?那你还要怎么着?直接让朝廷白给你每个月发钱,把你问题解决了。他不是那么回事,是第一,我们家老人比较多,现在小的也长起来了,这都需要人照顾,我要到地方上去做官,比较方便照顾他们。再一个,我家里边刚才说老父亲、我的哥哥嫂嫂,他们埋葬的地点,都是客居他乡的时候去世的,没有归葬到老家去,所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如果我老在京城里边待着的话,那我处理这些事就比较麻烦、比较棘手,这是第一条,记住了,就是经济困难已经不再说了,但是家庭还有一些具体的困难。第二条,脑子不行了,我原来读书太刻苦,读到最后读得头晕目眩,太用功了,落下个头疼的毛病,只要处理的事一复杂,我的脑子就受不了。京城里边不比地方,杂七杂八的事太多,所以我这个脑子不胜脑力,我要到地方去做官。

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安石在给朝廷这一次的上表里边提出了一个很具体的要求,你们且听来,我要在:

“东南宽闲之区,幽僻之滨,与之一官,使得因吏事之力,少施其所学,以庚禄赐之入,则进无所逃其罪,退无所托其身,不惟亲之欲有之而已。”(王安石《执政书》) 

什么意思啊?你就在那个东南方向,选一个僻静的地方,选一个比较偏僻的州县,让我到那踏踏实实地做个县官,或者做个州长,把我平生所学的知识,把我想要做实事的这些政治的能力发挥出来,我要在那个最具体的基层的单位把我身体里边所蕴藏的政治的热情、政治的理想,以及我想要实践的政治的目标在那儿得以完成。记住啊,有两句话“得因吏事之力,少施其所学”,我要把我全身的能量,政治的热情都在那个具体的基层的单位里边释放出来,这样我对得起我的家人,我也对得起皇上给我的这份俸禄,我的心就安了。他接着说,

我要去地方做官,主要是考虑到我能发挥我的才能。

他讲的理论听起来都挺奇怪的,他说有的人在京城做官,他就想要到地方去做官,朝廷应该给他机会。有的人在地方做官,他老想到京城来做官,朝廷也应该给他这机会。朝廷应该广开门路,让各种各样的人,人尽其才、各得其所,这样的朝廷就是好朝廷。说白了,我真的不想在京城里边的机关里头再混吃混喝过日子,我想要做点具体的事情。

大家想了想说,那在朝廷在京城里做官也可以做具体的事情啊,你到底是到地方要做成什么样的事?能不能说来让我们听听,有没有个说法啊?有,这一年王安石写了一篇文章,文章的名字叫做《通州海门行利记》,这什么意思啊?就是江苏海门县有一个县令叫沈起,小县官,王安石写这篇文章称赞他的为政之道,他说什么,他说这沈起的官是很小的,但他做的事情很多,他都干什么了?说沈起修了防潮的大堤,疏通了河道,灌溉了农田,减少了赋税,收罗流亡的人口,做得好,每样事情都是踏踏实实地,都是让老百姓得着了实惠。我们现在不是也提倡吗?要让老百姓得到改革开放以来的实惠,要让我们老百姓的生活有了实际的提升。王安石注重民生,不是说在京城里做官就怎么着,而是他认为一个年轻的官员应该在年轻的时候,在他精力旺盛的时候,把他的政治热情和政治实践的能力放在切切实实地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上。沈起是个极小的芝麻官,有的人就跟王安石说,说你也是,沈起这芝麻官你犯得着给他写着文章吗?王安石说沈起的官虽然小,但他的事情非常重大,我们全国我们整个这个宋王朝就是由这样一个一个很小的县,一个一个很小的县官组织起来的,如果每一个年轻人都能到最基层的地方上去做官,去为民生谋利益,那我们整个这个国家老百姓的生活就会变得好。他痛恨那种只讲排场只讲脸面,不干事的人。

还可以举个例子,跟刚才给这沈起写的这篇文章形成鲜明的对照,当时有个官员叫钱公辅,钱公辅知道王安石的文章写得好,(钱公辅)他妈妈去世了,他就找王安石说你给我妈妈写个墓志铭呗,王安石说行啊,没问题,王安石写了交给钱公辅,老钱看了很不满意,你把我妈妈写得一点都不伟大,我的妈妈是伟大的妈妈,为什么我的妈妈是伟大的妈妈呢?因为他有一个伟大的儿子,你应该把我的这些光辉的事迹写上去,这样就知道一个如此平凡的妈妈培养了这么个伟大的儿子,所以我妈妈是平凡中见其伟大。为什么这么说啊,钱公辅那比王安石牛,人家科举是第二名。王安石是被第四名了,本来咱也是第一名。他不但是第二名,他还做过什么呢?还做过通判,副市长。既是高考的二等状元又做了副市长,你把这个写上去,我妈妈就变得伟大了。王安石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他在给钱公辅的回信里边是怎么说的?他说高考拿了个第二名,又做了副市长,自己的办公室周围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就是你们家老太太的光荣啊?你就值得在墓志铭里边大书特书啊?我告诉你,王安石在信里边原话这么说的:

“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苟不能行道,适足以为父母之羞,况一甲科通判。” (王安石《答钱公辅学士书》)

我告诉你,皇上做得不地道,做那事不像皇上,他爹娘老子脸上也没光彩,更别说你这第二名了,还通判。

我告诉你这通判怎么当吧,就是那市井小人,就是那摆摊的、卖菜的,只要粗通文墨,都当得了你这官,不要再神化你那个通判了,是不是?在信里边他说,你这个通判,何足道哉?何足道哉!有什么好说的,还往上写呢,你以为贴金呢?我看贴的不是金,贴的是什么?贴的是砂纸,人摸上去比较粗糙,感觉你这人不怎么地。钱公辅说你改改、改改,把我这东西写上去,再写一篇。王安石说你老妈的这篇墓志铭我不改,你爱找谁写谁写去,你要找我就这一篇,其他的事我管不了。

给沈起这么个芝麻官,办了点实事,他就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称赞他。钱公辅,人是高考的榜眼,又做了通判,在朝廷里边也是有脸有面的人,他这么跟人家说。这两条材料都能看出来王安石对为官之道的一个基本的态度,就是什么呢?只要做大事,不要做大官,不要老

想着做京官,而应该想到到地方上去给老百姓办实事。

所以我们说,前面我们讲过王安石这个人不寻常,讲了好几个方面的不寻常,听这人各色得很,好像就要跟人不一样,什么事都跟人反着来,非也,他为什么会这么各色?因为他思考问题,他想问题的基本的立足点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大部分的读书人参加科举考试就是为了升官,升官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发财,升官发财又能怎么样呢?能光宗耀祖。所以只要做官就是节节往上爬,只要发财就是捞得越多越好,只要是光宗耀祖的事,他们都去干。可是我们前面已经说了,王安石参加科举考试他的目的是不是光宗耀祖呢,不是,他参加科举考试,是因为制度使然,没办法,他要想给老百姓做事,他就必须先做官,你要先做官,就得参加科举考试,所以王安石做官的基本点第一不是为了升官,第二不是为了发财,第三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就是为了给老百姓办事,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就这么简单,所以王安石横空出世,他的基本的立足点,他做事情的出发点,他为官的基本的原则,跟当时大部分的读书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要是不从这个方面来认识王安石,王安石的很多行为你都理解不了,会认为他是个伪君子,一个真正的君子在伪君子的世界里边就会被人家认为是个伪君子,这可能是王安石的悲剧,但也是王安石的光荣。

当然讲到这我们还是要问一句,就是刚才那个老问题,何以见得,在京城做官就不能做实事呢?为什么非得把这京城做官和在地方做官这个事情对立起来?我们需要回答这个问题,你就一根筋地非得到地方上去吗?所以我们需要迫切地了解王安石在京城做官的时候他是什么表现,他在地方做官的时候又是什么表现?你不了解他的表现,你就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坚持要到地方去做官、并认为那个地方才是广阔天地,才能施展他的抱负和作为,所以在下一节里我们就要重点给大家介绍王安石在地方做官的种种的表现。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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