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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器|学术讲座稿:"契科夫+何多苓X带阁楼的房子+艺术+社会形态=其他"(4)

2017-06-03 发生器艺术空间 杠杠



本期我们继续奉上在去年平安夜由发生器艺术空间主办、杠杠SLASH艺术生活平台协办的"契科夫+何多苓X带阁楼的房子+艺术+社会形态=其他"学术讲座文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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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人苏中秋老师:鲁元把这个讨论引申到抽象的角度了,实际上我想把它拉回到具体,一个很生动的角度。


比如说在这个脚本里,我把丽达口口声声说的人民打上了双引号,这里我只想说一个具体而生动的例子,我们现在任何政府公共部门呢,上面都有一行字:为人民服务。好了,你说我是人民,你为我服务。按道理说,这个逻辑应该不差呀,但是他说你又不是人民。如果说是,十三亿人每个人都经历一遍的话,那么十三亿人都不是人民,然后你会发现这个“人民”在哪呢?这个“人民”我们把它叫做二阶谓词,只是一个概念,它不存在。


那么列维坦的米修斯,她给人的感觉是活生生的,天使在人间,反而丽达构建的世界呢更加乌托邦,天天说是我在跟农民打交道,在给安娜办医务所。在这里还要注意一个细节,这个丽达,竟然是为了不让米修斯跟这个画家继续和好,竟然搬家了。你可以看到丽达这个身份,她在为人民服务的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她自认为她是人民的拯救者。


这个角色我们不陌生,假如丽达为剥夺她妹妹的爱以后当了宣传部长,那是不得了的事情,她会直接五花大绑的就把列维坦给押走了,所以说我认为契诃夫小说在这里预见性的规划了一个社会形态,这个预见性可能在当时契诃夫的想象里不是很全面,历史发展到了今天我们能够看的更清晰,我们替契诃夫看到的,她对她妹妹的这个控制我们就可以想到她以后的所作所为,但是好在她的角色在当时的俄罗斯社会是非主流的,她没有权利,她甚至是当时俄罗斯沙皇制度下的一个反叛者,但是按照她这个路径跟轨迹往前发展的话,结果就是苏联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一条道路,这条道路是必然的,是肯定的,它是从俄国的民粹主义的传统中继承下来的,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另外,我们就会发现在这样的语境里,你艺术家要有生活。那么在70年代末,包括吴冠中他们就开始出来发声了,就说:我只要没死,我就是生活的,为什么还要强调要有生活呢?然后他给你讲你必须要体验工农兵大众的生活才叫生活,你个人的生活不叫生活,所以说你不能画花花草草,你不能画风景画,那叫形式主义。所以说在这个语境之下又向丽达排除了米修斯的个人生活和个人精神世界一样,那么在这种逻辑之下,艺术家的生活是被定义的,你的生活不是由你选择的,然后你就会发现,计划经济不但是把经济计划了,它同时还计划你的精神世界,精神的构建也是被计划的,是由某部委决定的,那么这个结果也就成为必然了。


我在这里只是提醒一下,个人的生活尤其是精神生活它不应该被任何意识形态或者说是社会背景所严格预设,就说是你做怎样的表达都可以,但这个表达必须是在于你个人的“发生器”之下的发声,但是这里头关键的一点,就是有时候我们难以剥离出什么是我个人的发声,什么是一种被社会所塑造出来的,这里就非常困难。比如现在带的大一的学生,你说他们不听话,他们很个人,NO,NO,NO……他们的精神世界被严重格式化了,就是全班30个学生你会发现30个学生只有一个大脑,一个观念,只有一种生活体验,他们没有自己,但是他们误以为这就是他们自己,这就是说,有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某年暑假,我去希腊,专门去朝拜了德尔菲神庙,神庙有德尔菲箴言,最有名的一句是:认识你自己!这个被认为是哲学的一种思考发声,因为德尔菲神庙比古希腊的哲学还要早,那么这在西方文化中呢,是一个终级之问,但是在这样一个状况下我们可能并不是完全能够剥离出什么是一个社会的我,什么是本身自我的我,那这个讨论在哲学里就多了,海德格尔的什么本我非本我等等。


在这里我想再补充一下俄罗斯的这二百年革命和法国的一百年革命的社会形态变化,这么一个道路选择,与这两个政体革命相比较而言呢,我觉得美国人太幸运了,美国在立国的时候,一帮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麦迪逊三十六七,汉密尔顿三十二三,这帮人他们在设计这个国家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走法国和俄国这种折腾之路,想起来简直是太了不起了,所以有时候我只归结于美国总统的口头禅:上帝保佑美国!我只能把它归结于上帝了。美国这个国家在选择的过程中,深刻的意识到了民粹主义对一个国家的危害,当然它不能走专制的道路。美国独立战争胜利以后,他不再在关注联邦政体,他甚至都没想立国,就说是从英国独立就完了,我十三个殖民地就是十三个国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算了,但是他有一大堆独立战争遗留下的问题解决不了。比如第一个重要的问题,独立战争欠了欧洲人许多钱,有许多钱都是当时联邦议会——就是当时跟英国人打的时候十三个联邦成立的一个临时机构,其中有一个是美国银行家,这个美国银行家用他的私人信贷跟欧洲借的钱。还有十三个殖民地小国都借了欧洲许多钱,那么它要还呀,这个还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AA制,十三个邦咱一人出多少万美元就还了,但经济问题使美国部分州不安定,如罗德岛邦,竟然开始加大印钞,我用我印的钞再还你钱,这就让他的货币贬值了嘛,这帮年轻人说是:这太不道德了,这有违我们契约精神。这时他们的宗教信仰就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然后就说还钱这个事必须是十三个邦凑到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他必须要解决。第二个问题,这十三个邦,邦与邦之间的地理位置不一样,有的占在出海口,有的邦里有河,有的邦在河上游,有的邦在河下游,这些跨邦的事务怎么办?再有英国人再来报复怎么办?这些问题促使这些年轻人在想:这十三个邦不结合起来,根本不行,所以说,咱们商量一下建个国吧。这个建国是个阴谋,是秘密的。



当时他们在费城开会是修改《邦联条例》,不是立宪的,但是会开着开着就被这几个三十多岁的小年轻人把华盛顿给挟持了,立宪建国。而且开会的时候是夏天,窗户全被遮着,不让民众知道在干什么,然后给每个议员一个规定,会上所讨论的内容连自己的妻子、孩子一个字都不能说,这地道是一个秘密会议,等把这个会开完了,捣鼓出一个宪法,向全民公布,再用三年时间让每个邦签署,然后这个国家就成立了。


那这个国家成立它有一个基点就是专制制度走不通,当时华盛顿有个好朋友就跟他说:你就当国王吧!华盛顿差点跟他绝交,他说我哪点得罪你了,你竟然用这样一种拙劣的建议来侮辱我?他觉得当国王是一件很侮辱的事情,但是那时又没有其他民主政体,没有总统制,最多是君主立宪。怎么设计这个新的国家?这帮年轻人开始反思各种政治的可行道路,甚至连中国的乾隆爷的政体他都分析过,古希腊政体也分析,英国政体也分析,法国政体也分析,俄罗斯政体也分析,分析来分析去,他觉得最靠谱的还是他的敌人——英国的政体最靠谱,但是把它的皇帝去掉,总统就是个CEO,不要皇帝。


他们最初的决定是政府的所有工作人员不拿薪水,凭着基督教的奉献精神给大家免费服务,后来说这不太行,最后讨论说还是给点薪水吧,就像现在的美国总统特朗普说的:我不要钱,我不要工资。他们最初就想总统是不发钱的。然后他们第一个杜绝了总统专制统治,第二个杜绝了民粹的这样一种统治形式,这样他们就选择了一个非常健康的政体,所以说就让他们免折腾,它防止民粹政体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制度设计,这个制度设计在今年希拉里和川普大选的时候就显露出来了。


如果你按个体票数的话,希拉里的票数要比川普票数多几百万,但是美国盛行的是选举人,不是民众,而且美国有大部分洲除了两个洲以外,其他的四十八个洲呢全都是赢者通吃,这个没办法,这个就是为了防止民粹的一个制度设定,说是美国想办法改,我觉得是不可能改的,因为清醒的政治学家认为这个设计太微妙了,太精密了!


最初汉密尔顿等人为什么要实行选举人制呢?因为当时交通不便,都坐马车呢,你让一人一票去投票,千里迢迢的不现实,所以选举个代表替我们投票,但选代表就不得了。你在任何微信群里头,比如说我们先选个群主,你不可能在一个群里选一个不说话,品质有问题的人来当群主吧,就是把这个意见给你之后,你会选一个在这个群里优秀的人去当。也比如说是我们在一个小区里选一个业主代表,我们不可能选一个有前科的流氓混混,我们可能会想,咱们院子里住了唯一一个大学教授,这个大学教授还很热心,也很擅于表达,那就让他当我们的业主,这个制度设计就是选一个不是民粹的这么一个人去当代表。


但现在这个理由根本就站不住了,现在交通多方便呀,但是他仍然不改,他仍然用这个选举人制来控制这个民粹的方向和道路。民粹是为了对抗专制的,但是这两者的极端都不好,然后美国人就选择了在中间这样一个最平衡的道路,如果说是把我们今天这个话题在一个政治学上来思考的话,那么说是我今天又多余给了一个答案,实际上在这两条道路的中间才可能是一个健康的路线。


主持人田园:大家谁还有问题想问?



主理人白夜老师:我下来可能要跟苏老师探讨的几个比较概念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其实就是个体的问题,其实在说个体的时候我们知道都是比较真个体,那么真个体呢,一般这个定义都比较难以去直接一些,但是用转移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没有思考过的人生不值得过,那么这一种人呢我们把他叫做个体,我觉得是比较恰当的,我知道在我们这个环境现实中这个个体是非常缺乏的。


我有一个朋友,苏中秋老师知道,就是美国汉密尔顿美术馆的策展人叫杰米,前几天跟我聊的时候呢,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我就在想这个个体,其实他这个个体是具有贬义的,他说我觉得中国人特别的个体化。当时我就在想他说的这个个体是什么?当然他说的这个话是没错。


其实我们在说这个个体的时候是经过思考的个体,有意识的个体,不受控制的个体,有独立性的个体,其实我们呈现的又是非常散状的个体,就是那种,极其普遍化的那种个体,所以这时候可能有两个问题,第一:其实我们说的公共性叫“重提公共性”,重新提这个公共性,跟以前的那个启蒙的公共性不是一回事,那么,我们是不是谈到一个问题?这个公共性就是唤起更多的个体,就是有个体的觉悟这样一种状态,就是这个问题。其实换个话题转回来说到艺术,前几天跟另外一个朋友说到艺术,说艺术就不应该成功,如果艺术一旦成功,那就完蛋了,艺术家可以成功,艺术是不可以成功的,这个意思就是说,其实也很明白,艺术是没有定义的,也不要给它下定义,这个时候我觉得回到个体身上可能会更恰当,一个个体想要做艺术他可以随时作任何愿望的艺术;第二个就目前来说,就今天苏老师这个讲座,我觉得特别出乎我的意料,这个信息量是非常庞大的。


作为一个独立人要去思考的时候,这些问题都是很重要的,其实我特别想听现场谁还有问题,我们可以共同去探讨,反正我是认为这场讲座苏老师给的命题简直出乎我的意料,我说这个“其他”简直太厉害了,因为苏老师加在后面的是等于其他,其实这是我一直想探讨的,这个真的很有意思,要是没有人问我就点名了?

好,我先介绍一下,查大卫他是艺术家,他也有自己的一个空间叫炼金术空间,跟苏老师也做过几次展览活动。


查大卫:那我就问苏老师,哲学跟当代艺术到底是不是有特别亲密的关系?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主讲人苏中秋老师:我觉得哲学跟艺术没啥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从文明的这个角度来说,哲学、艺术、科学,它的最高的表达是一回事,但是呢,这只是从一个文明的角度,如果从一个职业的角度去表述的话,我觉得哲学跟艺术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思路,一个用的是逻辑,一个用的是形象,当然这两种思维方式又往往是无法分离的。


艺术家没必要有哲学类的那种思考,哲学家也没必要有很高的鉴赏力。据我所知,许多哲学家的艺术品味极低,别说是当代艺术,就是现代艺术放在他眼里也挨骂。他们不知道现代艺术里头的东西是可以更有效与他对话的,但是那是两个世界,他根本没办法打通,我觉得国外艺术家具有哲学思考的可能就是汉斯·哈克,他能够跟哲学家进行对话,但我认为更倾向于文化与政治关系的对话,不是哲学的核心问题。一般情况下,艺术家是没办法跟哲学家进行对话的,就是鸡同鸭讲,谁讲都说不清楚。


所以说艺术家没必要去啃书本什么的,可以跟自己的兴趣走。我是在艺术实践中爱读几本破书的人,但我画画的时候,我读这些东西可能跟我的艺术实践没什么必然联系。


再一个就是,我想回应一下刚才白夜所说的那个杰米,我认为他所说的那个个体跟你所提到的个体不在一个范畴中,他所说的个体是一种政治学背景下的个体,一盘散沙,就是在杰米的语境里,我理解的是公民,中国人是没有公民意识的,什么叫公民呢?关注西方生活方式的话你就知道,爱管闲事。你在家里头要打孩子,孩子一哭,我们在中国孩子哭很正常啊,国外不一样,他打电话报警:隔壁有人在体罚孩子。然后警察就来了。


有些美国家庭住的都是独门独院,如果院子里不锄草,邻居就提醒你。在西方国家,公民教育从幼儿园就开始了,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教育,我看过一本书叫《公民教育读本》,美国公民教育中心编的教材,讨论什么叫权利,什么叫权威,什么叫隐私,什么叫分配这类问题,公民教育是叫“民主制度的基础”,是在这个背景下。


那么我们所讨论的个体呢,是一种社会学意义上的个体,它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再一个我也非常同意你这个观点:艺术没法定义。它美妙就美妙在它永远不是什么,它永远可能是什么,一旦你给它定义了它必须不是什么而是什么,那么这个就变得无趣了,对于这种关系这样来说可能更有趣。

(完结)


至此,"契科夫+何多苓X带阁楼的房子+艺术+社会形态=其他"讲座已全部为大家做了详尽呈现。下周六,我们将为大家奉上关于苏中秋老师为此次讲座准备的详细内容。


“发生器艺术空间”预计于2017年6月正式向公众开放,后续会有更多类似的艺术家讲座,欢迎大家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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