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福泉】略论东巴教的“还树债”及其口诵经
略论东巴教的“还树债”及其口诵经
杨福泉
纳西族东巴教中所反映的人与自然观重要内容之一，是人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除了反映在各种礼俗中外，比较集中的还有一个向自然“欠债”与“还债”的观念。东巴教认为，人们为了自己的生存，使用大自然所拥有的物质，如伐木、割草、摘花、炸石头、淘金、打猎、捕鱼、汲水、取高岩上的野蜂蜜，甚至使用一些树枝和石头等用于祭祀礼仪，是欠了大自然的债，如东巴经《超度放牧牦牛、马和绵羊的人•燃灯和迎接畜神》中说:①
死者上去时，偿还曾抚育他（她）的树木、流水、山谷、道路、桥梁、田坝、沟渠等的欠债。……你曾去放牧绵羊的牧场上，你曾骑着马跑的地方，用脚踩过的地方，用手折过青枝的地方，用锄挖过土块的地方，扛着利斧砍过柴的地方，用木桶提过水的山谷里，这些地方你都要一一偿还木头和流水的欠债。除此之外，你曾走过的大路小路，跨过的大桥小桥，横穿过的大坝小坝，翻越过的高坡低谷，跨越过的大沟小沟，横穿过的大小森林地带，放牧过的大小牧场、横渡过的黄绿湖海，坐过的高崖低崖，也都一一去偿还他们的欠债。
《祭署•把署与猛鬼分开》中有人们给大自然神灵精灵和动物“还债”的叙述:②
今天，这一家主人，由能干的东巴的手给北方署酋醋孟多居（四尊）财物，偿还黄色的署龙的债。做千千万万的白牦牛、千千万万的枣红马，偿还鹿和野牛，偿还熊和野猪，偿还麂子和獐子、野鸡和箐鸡、蛇和蛙。偿还署酋醋孟多居的债，醋孟多居领着好的财物，拿着好的财物，又去住到北方黄色的天、地、沟谷和黄海中。竖翠柏“纳召”，又去看翠柏“纳召”。向福泽树祈福泽，梨树上摘枝白花。
在远离丽江古城180多公里的玉龙纳西族自治县塔城乡依陇行政村署明村，对“署”的信仰和东巴教“人与‘署’是兄弟”的观念，迄今还浓厚地保留在不少村民的意识中。如该村东巴和顺严格规定自己的3个儿子不准参与任何砍树卖钱的行为中，他认为随便超越出自己生活所需地砍树是明目张胆地触犯自然之神“署”，是违犯古规的恶劣行为，以后必然对家庭和子孙后代带来灾难。署明村至今除了保留着祭大自然神“署”的“署古”仪式之外，还比较普遍地保留着另一个东巴教向大自然神灵“谢罪”、“还债”的小仪式，该仪式叫“子趣软”（zzerq ciul ruaq）,意思是“偿还树木的债”。
在笔者调査“还树债”仪式的过程中，发现东巴教中的“还债”这个概念有两个层次的意思。一个是“趣软”（ciul ruaq），是“赔偿、偿还”的意思，一般是用实物偿还，在东巴教中，指那些所犯过失较小的那种赔偿、偿还，《还树债》纳西语名《子趣软》（zzerq ciul ruaq）,即是指这个仪式是为那些对大自然有较小过失者而举行。如果所犯的过失大，比如猎杀了野兽、砍伐了大树、烧毁了山林等，就要“朱软”（rhu ruaq）,即“还债”，指还那种较大的债，那些对大自然侵扰较大的罪孽，被视为应该进行大的“朱软”（还债），要举行“署古”（祭大自然神灵“署”）仪式。
“还树债”仪式在以下情况举行。当家庭发生了不顺之事，家庭成员和家畜有病灾，请东巴占卜后，东巴根据求卜者所陈述的情况、身体开始不适的日期等诸多因素，占出其原因是该家庭成员犯了侵扰大自然的“小罪孽”，比如，砍了房前屋后所栽种的果树、小树或树枝，开沟理渠时挖掘了所用到的石头、开荒时挖了草皮等等。这些行为还是会触怒大自然神“署”或者山神，于是就要请东巴举行“子趣软”（zzerq ciul ruaq）仪式。这个仪式的名字“子趣软”（zzerq ciul ruaq）的意思是“还树债”，其实是以“树”来代表上述那些树木花果石块草皮等自然物。
东巴文十二属相（陈四才 书并读）
直到现在，玉龙县鲁甸乡阿时主等不少纳西村寨里，各种有关基于署信仰的生态环境禁忌还很多。如称之为“署科”（svq ko）的泉水中不得用脚去踩，不得洗手洗脏东西，不得用棍棒去鼓捣泉水，不得砍泉水边的树，不得乱挖山石，不得打杀蛇、蛙等等。村中的人（特别是小孩）得病，往往都归咎于触犯了这些禁忌。
显然，纳西人把自然视为人一生赖以生存的恩惠之源，是大自然抚育了人类，人的一生欠着大自然的很多债，这些债要通过举行祭祀大自然神灵的仪式来“还债”。从这种敬畏自然、感恩自然的传统思想中，可以领会到为什么纳西人过去盖一幢房子、劈一块石头、砍一棵树，都要举行一个向自然种种精灵告罪的仪式之风俗的意义。从这现代人看去可能会觉得迂腐的观念和习俗中，反映了纳西先民是将大自然的一切都视为像人一样的生命体，因此要尊重它，呵护它，不能过分盘剥它的观念。从这种朴素的生态观念中，可以看出纳西先民将自然界万物视为一种有尊严性的生命体的思想。正是靠了这种将大自然拟人化，将人与自然一视同仁地看待的“生命一体化”观念，纳西人所居住的地域才长期保持了人与自然和谐、生态环境良好的人居环境。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指出：“宇宙全体，还有其中的万物都有尊严性，它是这种意义上的存在。就是说，自然界的无生物和无机物也都有尊严性。大地、空气、水、岩石、泉、河流、海，这一切都有尊严性。如果人侵犯了它的尊严性，就等于侵犯了我们本身的尊严性。”③
二、东巴的口诵经
东巴教祭祀仪式系统中，除了有与各个仪式相配套成体系的用东巴图画象形文字（斯究鲁究）和音节文字（格巴文）所写的文字经书之外，还有一类“口诵经”。“口诵经”在纳西语中称为“枯使”（ku sheeq）,直译就是“口诵”、“口述”的意思。比如在丽江纳西族自治县的大东（今属古城区）、宝山（今属玉龙县）一带的纳西族中，流传着一种在丧葬仪式上唱跳的歌舞形式“热美蹉"（sseiq mei co）,东巴用口诵经的形式口耳相传，成为东巴口诵传统的一部分。
相传“热美”是一种精灵，亦雌亦雄，“蹉”意为“跳”和“跳舞”。东巴教中有口诵经“热美蹉"（sseiq mei co）,大东的著名老东巴和玉才曾经将“热美蹉”口诵经用象形文字写下来。宣科先生根据这个文本，对“热美蹉”做了比较深入的研究。玉龙县鲁甸乡老东巴和云彩先生也能完整地吟诵《热美蹉》全文。宣科先生认为，口诵经原也可能是书写的，或早于书写的经书。④从“热美蹉”的音乐舞蹈形式看，其内容是比较古老的，它以口诵的方式在东巴中流传下来。从很多民族的民间传统看，口诵的传统应该比文字的传统要早。
据玉龙县塔城乡署明村的东巴和秀东解释，“热美蹉”之所以不写成文字经书，主要原因是因为它主要是作为民间口头咏诵，要根据丧葬仪式的死者身份（男、女、老人、中年人、年轻人等）的不同而改变唱词，改变舞蹈的步伐、形式等，所以不用象形文字写成固定的经书。
学术界对东巴的口诵经还没有系统地进行过调研，据纳西族学者和继全在香格里拉县三坝乡波湾村的调査，发现有一种东巴经《媳妇祭奠经》，用纸盒书写，是该村东巴和学仁根据口诵经书写的。该经书用于尤支系的丧葬仪式，内容是讲述举行媳妇祭奠的来历等。⑤
笔者在多年的田野调査中，也了解到各地东巴还保持着的一些口诵传统。比如1989年，笔者在香格里拉县三坝乡白地行政村了解到当地东巴有一个“祭土王”仪式，这是白地的纳西族目前仍然在举行的仪式之一。这个仪式在起房盖屋后举行。纳西人认为起房动土，冒犯了土王（称为“止欧斯沛”），因此要举行这个仪式慰解（抚慰）土王。仪式在新盖房的大门口举行，用九个米饭团、九片肉。过去，每个月用什么肉都有严格规定，现一般用猪肉。另用一小罐牛（羊）奶、一碗爆米花、一碗净水、一坨盐巴、一头用泥巴捏成的牛，烧一炉柏香，一点水酒、茶水，这些东西都放在一个小圆竹筐中，东西放入前先在里面撒上一层细火塘灰，东巴用筷子在灰上描画一公一母两条龙，然后才把上述供品放进去。东巴坐于供物前，合掌念《祭土王经》（纳西语叫“吐送”）。据本地东巴久嘎吉、和志本、和占元讲述，咏诵的是口诵经，其内容是把冥冥中的土王请来。先用杜鹃树枝蘸净水给供品除秽，然后祭献给土王。把奶汁、爆米花等洒放在每一棵柱子底部和房屋基石上，洒放前东巴先用一根粗木棍捶打一下祭处。这过程的意思是给土王施药，求土王的福译，请土王谅解起房盖屋的这家人，保佑他们。最后，把各种供品放去野外东北方向的高处。
再比如，纳西族有传统的“新火塘升火”仪式，这个仪式一般都与盖新房（包括兄弟分家时另盖新房）联系在一起，盖新房过程中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建正房平台和平台中心火塘。这个平台是家宅的中心，也是家庭日常生活和社会性活动的中心。所祭的是司火与灶的神祇，也包括祖灵等。这类民间的仪式，有的请东巴主持，有的请熟谙民俗的长者举行，后者完全就是口诵，其所用的口诵经具有较多的民间谣谚和民歌的成分，很少有东巴教的一些教义和神祇。东巴所咏诵的是夹杂着东巴文字经书和“枯使”（口诵经），而东巴的口诵经则会多一些东巴经的教义、故事和神祇的内容。笔者1989年在丽江县塔城乡（今属玉龙县）巴甸村调研了解到，本地请东巴主持“新火塘升火礼”时，东巴也会用祭生命神“素”等的象形文字经书，但也咏诵口诵经，其口诵经就包含了很多民间口诵的内容，比如东巴会歌咏一些口传的祝吉辞，辞中有“三个锅庄石是三个姐妹”，“火塘神五兄弟，火塘神五兄妹，告诉我们上火塘煮什么？下火塘煮什么？”等语。可以看出过去纳西人在火塘曾立锅庄石，并有上火塘下火塘两种，这种上下火塘的结构，至今仍可在香格里拉县三坝乡白地村的纳西族和宁蒗县永宁纳人的住宅中看到。
东巴经书《署鹏争斗的故事》（采自东巴文化传承基地）
三、口诵经《还树债》
“还树债”仪式上东巴所咏诵的《还树债》是一部口诵经。笔者专门就这部口诵经询问了从7岁起就学习东巴教知识，从小跟着祖父走村串寨举行东巴教仪式、在当今东巴中堪称佼佼者的青年东巴和秀东。他说他跟他祖父、著名东巴和顺学习举行“还树债”这个仪式时，就只有口诵，而没有书写的经文。为什么不写成文字经书，是因为这个仪式只是属于“本若本咪”（biuq sso biuq mil）,纳西语的意思是“小的比较零碎的仪式”，不是属于一个大仪式。举行这个仪式的原因，大都是因为犯了砍伐或折断家屋前后的果树、小树等小罪，所以也没有将它归类到某个大仪式中，比如“署古”（祭大自然神“署“）这样的大仪式中，由于口诵时，要根据事情的场景和原委进行适当的调整，也就没有写成经书。
由此可见，这些口诵经有的与民歌、民间咏诵词等有密切关系，咏诵时要根据场景和事件变化诵词，灵活性比较大；有的口诵经其中需要即兴发挥和组合的部分也比较多，而写成文字的经书的内容是比较固定和稳定的。
由于《还树债》是口诵经，靠口耳相传，现在能全部记起来的东巴很少了。和秀东因为从小就和他祖父和顺学习过这口诵经，上文提到，和顺是一个特别重视保护森林的东巴，在村里人滥砍滥伐森林成风的20世纪80年代,他都严格规定自己的3个儿子不准参与任何砍树卖钱的行为中。而且恪守着每年举行“还树债”仪式的传统，所以和秀东对口诵经《还树债》的内容记得烂熟。
长期以来丽江东巴文化研究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东巴古籍的翻译工作，花费20多年之力的《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100卷（936册）已经出版。然而也是因为所有的翻译整理都集中在对文字写成的经书的抢救翻译上，忽略了对口诵经的翻译整理。东巴除了文字书写传统，也还有口诵的传统，由于忽略了翻译，东巴在举行各种仪式上口诵的部分很少有翻译整理出来的。笔者感到，口诵经是最容易流失失传的，应该尝试将它录音和记录下来。作为现在的东巴，其实也需要思考如何把口诵经传承给自己的传承人的问题。过去东巴的方式都是师傅要求弟子背诵下来，因为举行仪式的机会多，所以很多东巴能在实践过程中把冗长的口诵经也逐渐背熟。但现在东巴在民间举行仪式的机会，毕竟比他们的老师辈要少多了，所以要背那么多口诵部分十分不易，随着丽江10多个曾经参与《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100卷翻译的东巴的全部过世，很多口诵经部分就失传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笔者认为，现在还记得一些口诵经的东巴，应该把它用文字记录下来，作为以后传给自己的弟子的一宗文化遗产。
笔者记忆犹新，在20世纪80年代，那些从丽江各个山乡请来帮助学者翻译东巴经的老东巴们，由于自1949年以来已经很少用东巴经，所以当他们重新面对着自己年轻时学过用过的东巴经，很多内容一时想不起来。幸亏有象形文字写的经书，于是他们依据经书慢慢推敲回忆，几个东巴凑在一起反复磋商破译，才逐渐恢复他们记忆里的东巴经详细内容，一本本地译注出了东巴经。当时笔者就觉得文字的记录太重要了，为什么纳西东巴教的那么多仪式、神话和民俗内容能保留下来，在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了图画象形文字记录之功。
鉴于上述事实和想法，笔者就请还记得《还树债》口诵经的东巴和秀东，用“斯究鲁究”（直译意是“木与石的记录”，指东巴图画象形文字）把内容写下来，还是用东巴写东巴经书的习惯，不一定每一个字都写，而是根据传统把他们认为应该写下来的语句写下来。另一方面，用国际音标全文记录，并进行录音。把用文字记录东巴口诵经，作为这次国家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在“东巴经的长期保存和传承、使用”上所做的一项尝试。很多年前，老东巴和玉才将口诵经《热美蹉》用图画象形文字写下来，事实证明这对传承东巴文化以及民间文化与东巴杂糅的文化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口诵经《还树债》内容概要：⑨
第一部分举行“还树债”仪式，首先举行“烧天香”请神，请天上地上的各路神祇到来：
古时候，天上布满繁星，有星星的这天吉祥如意；地上长满绿草，绿草茵茵的这天吉祥如意；日从左边出，日出的今日暖洋洋；月从右边出，月出的今夜明亮亮。住在拉萨白脚坡下的藏人，善于卜算年份；请他们卜算出吉祥的年；住在下面放羊曲径下面的白族，善于卜算月份，请他们算出吉祥的月；人类居住的天地中间，纳西人善于卜算日和夜，算出吉祥的日和夜。在有吉祥的星宿日月的这天，这家主人举行“还树债”仪式。尽管他们没有砍树，但还是举行“还树债”仪式。这家主人请来东巴，举行“烧天香”（烧刺柏枝等香祭）祭神仪式。请来天上地上各路大神、保护神，请来各个祭司（本波，biu bbuq）神与巫师（帕，paq）神。
口诵经中还提到请来“本府城隍”，并把他列为“恒底”（大神）类里，请来三多神（纳西民族神，丽江境内和周围的一些白族也信仰）等，向神祇贡献酒茶、祭粮等物。
烧天香请神后，口诵经《还树债》第二部分是讲为什么要举行“还树债”仪式：
这家主人，忽然感到身体不宁，神魂不安，白天筋肉痛，夜里筋骨疼。于是请手脚快捷的年轻人去请傈僳人占竹片卜，请久阿地的人占左拉卜，请扭扭人（彝人）占羊髀卜，请鲁鲁人（纳西支系）占鸡骨卜，请藏人占线卜，请90个眼睛敏锐的卜师占卜，卜卦的结果表明主人家的病因就是触犯了大自然神灵，应举行“还树债”仪式。
有意思的是，口诵经《还树债》用为当事的主人家辩护的口吻，做如下辩解，而这些辩解的内容，在很多“署古”（祭自然神署）的经书中常常是人们所犯的触怒大自然神灵的事。当事的主人家说：
虽然我没有砍伐大树小树滥伐森林，没有在高岩上掏取野蜂蜜，没有在雪山上乱挖银矿，没有在金沙江里淘金，没有在天地连接处射鹤与鹰，在老虎跳跃的高峰，我没有猎杀虎与豹，在雪山的悬崖间，我没有猎杀鹿与山驴，在密林里没有猎杀野猪和熊，在高岩上没有猎杀岩羊，没有在荒地湿地里猎杀野猫和狐狸，没有在水塘里猎杀水獭，没有在树上掏蜂窝，没有开荒挖地，开沟引水，所有这些事都不是我干的。但我还是要根据祭司占卜的结果举行“还树债”仪式。
口诵经《还树债》中，还有一些有趣的内容，咏诵的东巴为当事的主人家开脱触犯大自然的责任。比如说到，那些打猎杀兽，开荒挖石等行为，可能是其他XX地方的人干的呢，可能是XX族的人干的呢。我虽然没有做这些坏事，但还是请来东巴祭司，举行了 “还树债”的仪式，向神祇贡献祭礼。东巴祭司最后说，希望做了“还树债”仪式后，这家主人又身魂平安，不病不痛，流水满潭，长寿足食。⑩明显看得出民歌和民间谣谚所具有的那种诙谐幽默、天真的遣词用句风格。
四、结语
敬畏大自然、崇尚人和自然的和谐关系，是纳西族东巴教的一个主要理念，由此产生了大型的祭祀大自然之神“署”的“署古”仪式，还有与这个仪式配套的图画象形文字经书体现。而口诵经《子趣软》则是一部游离于“署古”仪式的口诵经，但它的主题和内容也反映了人以诚惶诚恐的态度对待自己使用了大自然之物的行为，所以以“还树债”的仪式和口诵经的方式对大自然之灵进行讨饶似的告解、道歉。这皆源于东巴教“人和大自然是兄弟”、“人曾经因为过分盘剥大自然这个兄弟而遭到惩罚”的传统观念和信仰。
注释：
①和云彩释读，和发源翻译，和力民校译：《超度放牧牦牛、马和绵羊的人•燃灯和迎接畜神》，载《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第67卷，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33-134页。
②和即贵释读，李静生翻译，王世英校译：《祭署•把署与猛鬼分开》，载《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第6卷，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350-355页。
③［英］汤因比，［日］池田大作：《展望二十一世纪》，荀春生等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4年，第429页
④ 宣科：《“热美蹉”来历经的研究》，《四川音乐学院学报》1990年第4期。
⑤ 和继全：《白地波湾村纳西东巴文调查研究》，西南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年，第97页。
⑥ 周汝诚调査整理，原载周汝诚《永宁见闻录》（载《纳西族社会历史调査》2,北京：民族出版社，1980年），现载和志武主编、 杨福泉副主编的《中国原始宗教资料丛编•纳西族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99页）。
⑦ 和志武，杨福泉：《中国原始宗教资料丛编•纳西族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19 -229页。
⑧ 笔者认为，严格地讲，鉴于如今的纳西族中有自称“纳西”，也有自称"纳”、“纳日”、“纳罕”等事实，实际上，纳西族更为确切的族称应该是“纳族”，这样更贴近不同地方纳西人自称的原意，同时也容易被不同的支系所认同。因此，包括摩梭（纳）研究在内的纳西学，按照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纳学”研究。参见杨福泉《民族，用历史的眼光解读——关于纳西、摩梭与纳族群的思辨》，《中国民族报》2012年9月14日。
⑨ 以下内容根据东巴和秀东用“斯究鲁究”（东巴图画象形文字）所写的《还树债》文本摘引。
【作者简介】杨福泉，纳西族，1955年出生于丽江大研镇，博士生导师、研究员。云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丽江市委市政府顾问。中国民族学会学会副会长，中国西南民族学会副会长、云南纳西学研究会会长。曾任云南社会科学院副院长、云南省东南亚南亚研究院副院长、《云南社会科学》主编等。主要致力于人类学、民族学、纳西学研究。入选“中国百千万人才工程”第一层次人才、云南省学术技术带头人、云南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2011中国杰出人文社会科学家等。在国内外出版个人专著34种,发表250多篇学术论文，主持5项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和多项国际合作学术项目。主要学术代表作有专著《东巴教通论》《纳西族与藏族历史关系研究》《纳西族文化史论》《杨福泉纳西学论》等；文学作品有《丽江岁月与海外萍踪——杨福泉散文选》《杨福泉作品选集》等。
顾 问 郭大烈 杨焕典 杨福泉 杨世光
李群育 戈阿干 牛相奎 和学光
喻遂生 和长红 和力民 白 郎
张春和 李 锡 和树荣 曹建平
李之典 杨树高 木 琛 英扎次里
编 委 李丽萍 和志华 木 诚 和向军
和玉玲 和秀成 和冬梅 杨杰宏
和万花 和根茂 和爱春 赵庆莲
杨雪飞 和俊香 李学芬 和松阳
和志菊 和积华 和凤琼 和正钧
和振华 和素文 和剑猛
免责声明：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立场，与本号无关。
版权声明：如需转载、引用，请注明出处并保留二维码。
关注我们，有纳方大
【延伸阅读】
【杨福泉】敦煌吐蕃文书《马匹仪轨作用的起源》与东巴经《献冥马》的比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