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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制日报》高级记者痛砭时弊:滚滚红尘,何处安放“书生气”?

2017-05-30 政治学观察

滚滚红尘,何处还可安放“书生气”?

陈东升


因浙大120周年校庆引出“书生气”话题,有感触,有想法,也说几句。


如吴飞教授所回忆的一样,年少时,父亲也曾说过我的“书生气”,意谓我少不更事、还不成熟。及至成年,才知道父亲那时的言语中蕴含着多少对儿子争气、成才的期盼。



只不过今非昔比,当今社会,红尘滚滚,何处还可安放“书生气”?


这是个追求效率的年代,也是个追求成功的年代。在许多人看来,所谓成功,就是权力,就是资本,所以,滚滚红尘,追名逐利也就成常态。

   

 一些从商者,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所有的关系,所有的努力,似乎天经地义都应用来为利润最大化服务。


一些为官者,追求的是仕途,是官阶,崇拜的本来就是职务、就是权力,口是心非、人走茶凉也在情理之中。


一些靠知识谋生的劳动者,也把获取金钱、捞得实惠作为自己从业的第一目标。


当医生的,首先考虑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大处方;搞装潢的,首先考虑的不是和谐得体,而是如何宰你一刀;当教师的,首先考虑的不是教书育人,而是升学率几何奖金多少;做记者的,首先考虑的不是报道真相,而是如何从职务行为中获得个人好处。


在社会呈整体趋向世俗的时代,何人能免?


可怕的是,滚滚红尘,已向着昔日有“象牙塔”之称的大学大规模地进发。




近年来,见多了识字不多的土豪摇身一变,以MBA,以博士,以兼职教授,以高校董事的身份,夸耀于人前,招摇于世间。


在一个信仰缺失的社会,人的欲望、野心、狂妄会无限制地膨胀,会以为有钱就有一切,会口吐狂言、声称要灭了谁谁谁的全家。


仔细一想,如果没有本该纯净的高校投桃报李、心有灵犀的配合,如果没有大学校长在夜总会与土豪勾肩搭背、举杯狂饮,谁能如此?谁又敢如此?



这几天,网络上的热门话题是浙大校庆。

    

一个有着120年历史的著名大学,校庆时所引以为自豪的不是竺可桢,不是费巩,不是于子三,不是浙大西迁时的筚路褴褛,不是浙大世代传承的求是精神,而是美国什么大厦怎么为校庆亮灯,是校友认捐了多少多少亿元,实际上,它已向世人宣示了它需要什么、在追求什么。


世俗化的大学并非浙大一家。


不说中国人民大学被世人所普遍诟病的招生丑闻,也不说北大被中央巡视组查出种种违纪的不堪,就说2016年底吧,中国政法大学一如往年搞了一次法治政府百名排名,浙江宁波居然位居第一。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早在那年3月,宁波市市长卢子跃因贪腐而锒铛入狱。


这一颇具黑色幽默的评选结果只能告诉世人两个选择:要么是,市长腐败,并不影响政府法治;要么是,腐败市长,也能够带出一个法治政府。



就是这个卢子跃,为官二十年,从永康一小吏起步,而东阳副书记,而兰溪市长,而临海书记,而丽水市长、书记,而浙江省副省长,而宁波市市长,历经十一个领导岗位,一路贪腐,一路升迁。


检察院指控卢子跃干预司法、以权代法、卖官鬻爵、权钱交易,二十年受贿1.47亿元。


我算了一下,平均一年受贿进账近千万元。身为人民公仆,如可如此如入无人之境,无本万利、钱色双收,谁再谈“书生气”,谁就是神经病!


据说卢子跃口才甚好,为官多年,也曾在台上滔滔不绝讲过许多冠冕堂皇的话。但老百姓一旦知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背后是如此的肮脏不堪,知道一个曾经的市委书记几十年来一直在扮演着“双面人”的角色,一直在习惯性地撒谎,谁还会再相信他说的那些鬼话?


一个腐败官员的撒谎并不可怕,但如於兴中教授所言,如果一个社会,从官员到商人,从律师到法官,从教授到记者,都普遍习惯于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甚至于撒谎,那这个社会一定是不诚实的社会。


不诚实的社会连基本的诚实都容纳不了,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书生气”又从何而来?



什么是“书生气”?


在我看来,就是单纯、较真、正直、善良;就是青灯黄卷、腹有诗书、不谙世故、狂狷不羁;就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以天下为己任,以是非为原则,心中有理想,身上有傲骨,不奴颜婢膝,不趋炎附势。


在一个权贵精英和资本精英联手当道的年代,何处还容得下“书生气”?何处还需要“书生气”?


连一些老师自己的“书生气”都丧失殆尽的当代,要求学生身有“书生气”,既是一种苛求,也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书生气”。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世道已如此世俗,如果大学毕业生真的“书生气”十足,恐怕连就业谋生都会有困难。


不说自主创业,也不说去企业应聘,就说公务员考试吧,录用考试之过程,就是一个认同主流价值观、一个去个性化的过程。因为,每道题目的标准答案早已白纸黑字写在那里,一个问题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你“书生气”?你连机关的大门都进不了!


允许“书生气”存在的时代,是一个自由、宽厚、兼容并蓄的时代,是一个“能不忆唐宋”的时代。


严子陵能“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是因为汉武帝的宽厚;魏征能直言进谏,是因为唐太宗的宽厚;李白能“皇帝召唤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是因为唐玄宗的宽厚;有宋一代,文人学士能针砭时弊、畅所欲言,是因为开国之初,宋太祖早就立碑为誓:不杀士子。


但如果,噤若寒蝉、万马齐喑,弥足珍贵的“书生气”又从何而来?


其实,在烦躁喧嚣的年代,在价值多元的时代,我们所缺的不是“书生气”而是信仰。




记得人民日报社卢新宁先生写过一篇《在怀疑的时代依然需要信仰》,曾轰动一时,广为流播。但终其全文,我也不知道,她所尊奉的信仰究竟是什么?



在我看来,信仰就是“周一至周五去赚钱,周日去上帝前忏悔。”信仰就是心有未知,心有敬畏,心有悲悯,心有虔诚,心有绿洲,心有感应,无论何时,人都应该坚持正直善良、关怀同类。


也曾猜测过我的前生,总觉得我的前生应该是一名“书生气”十足的江南才子,静若处子,动如狡兔,在阳光下翩翩骑行;或一袭长衫,几卷诗书,衣袂飘飘,如玉树临风,飘然而至。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猜测、梦想和希望。


生活在这个时代不是我们的错,但在世俗化的时代,我们可以做最好的自己。


这世界不象你想象的那么坏,这世界也不象你想象的那么好,在矛盾、纠结中前行,才是这社会的真面相。


在世俗的时代,可藏起我们的“书生气”,但不必掩饰我们的书卷气,那是教养,那是礼貌,那是儒雅,那是风度,那是春风大雅,那是秋水文章。


在世俗的时代,可藏起我们的“书生气”,但千万不可忘记我们的初心、职责和使命,那是良知,那是正义,那是拔刀相助,那是拍案而起。


冯友兰先生曾把人生分为四种境界,即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这四种境界是一个从低级向高级的发展过程,境界高低取决于觉解程度的深浅。


在红尘滚滚的当今,我们改变不了他人,但可以要求自己。


天地境界,虽不能至,但心向往之。


                           2017年5月25日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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