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治亚理工取消终身教授制度，德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采取类似的行动
FUTURE | 远见 闵青云 选编
内卷制度进校园，教授们绷不住了。
说到末位淘汰制度，人们往往会首先联想到科技大厂。有关其考核制度的新闻时常吸引人的眼球：对一定范围内的员工以「3-6-1」的比例分出 A、B、C 等绩效，评出谁较为优秀，排在末尾的则失去晋升加薪资格、年终奖变少，甚至跳槽时简历背调都会受影响。
最近几年，互联网被认为是薪资待遇较高的行业，竞争激烈似乎有其道理，但没想到大学现在也在做类似的事。
近日，佐治亚理工学院副教授 Carl DiSalvo 的一条推文引起了美国学术圈的热议。
「昨天，教务长办公室的人阐述了佐治亚理工学院新的任期后审查程序。我们所知道的任期制度，在佐治亚理工学院已经消失了。」
据称，佐治亚理工学院将使用李克特量表按照五个方面进行年度审查，如果任何方面有 1 分或 2 分的结果，教职员工就会进入「观察期」，面临着被解雇的风险。
奋斗多年，好不容易拿到的 tenure track，现在有人告诉你说不是真终身，这谁受得了。
作为全美排名前五的公立大学，佐治亚理工的新政引人关注。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这件事情发生的背景。
佐治亚州的「终身教职革命」
2021 年 10 月，佐治亚州董事会批准了一份关于任期程序和任期后审查的变更政策，该机构负责监督佐治亚州公立学院和大学系统的工作，管辖范围包括佐治亚理工学院、佐治亚大学、奥古斯塔大学等 26 所公立高等教育机构。
根据新政策，被认为效率低下且对学生成材贡献不足的终身教职员工，可以在没有同行委员会常规解雇听证会的情况下被解雇。新规则称其旨在「确保问责制和持续强劲的表现」。
密苏里大学系统则采用了一项规则，允许以低效率等原因单方面降低终身教职员工的工资。
当时，超过一千名教授签署了请愿书，敦促董事会推迟或取消投票，担心这会损害佐治亚州吸引人才和留住人才的能力。
截止 2020 年秋，整个佐治亚大学系统共有 5800 余名终身教职员工。
通常，教授要工作数年后才能获得终身教职。尽管这并不意味着端上「铁饭碗」，但通常代表着这位教职人员不会再被无故解雇，从而使学术自由得到一定程度上的保证。现在，新规则改变了这一点。
「终身教职是为了免除学者的绩效要求吗？我认为它的主要目的是确保学术自由（不受政治干预），所以这样的绩效考核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终身教授每年都会进行绩效评估，以决定他们的薪水是增加还是减少，以及如何晋升。确实有些大学某些情况下可以不付薪水，但是它们不能解雇你。」
佐治亚理工学院教授 Janet Murray 表示：「它可以快速解雇一名教职员工，并将相当的权力交到董事会手中，他们不必像教职员工那样具有缺乏利益冲突和缺乏政治动机的相同标准。」
该过程始于 2020 年 9 月，当时的财政大臣 Steve Wrigley 成立了一个委员会来审查终身教职政策。但直到 2021 年 9 月的董事会月度会议才公开宣布拟议的变更。
引起教授们关注的两个变化是：在终身教职评估过程中增加了一个新类别，以及对于任期后审查过程的改变。如果董事会认为学校的程序不够严格，那么董事会将介入。
对于美国的大多数终身职位，教授的评估分为三类：研究、教学和服务。现在，佐治亚州的教授需要证明第四类的能力：学生的成功（student success）。
佐治亚大学系统官员认为，为了更好地在审查过程中衡量学生的成功程度，现有规则需要做出改变，这对于提高教职员工们让学生完成学位的努力至关重要。这些变化包括在评价中添加学生成功的部分，以评估教职员工如何通过指导课堂外的学生互动。
第二个担忧是一项变化，董事会在任期后审查程序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例如，如果他们连续两次低于标准的年度审查并且不符合改进要求，他们可能会失去工作。此前，针对终身教授的审查是每五年进行一次，且由每所学校自行处理。
董事会本身并不是这些主题领域的研究人员，因此，如果他们能够介入这一过程并推翻专家的决定，那似乎确实极具「政治性」。一些教授认为，这些变化都将让优秀的候选人尽量远离佐治亚州，也会威胁到学术自由。
教职员工担心佐治亚州任期程序的变化将使其难以吸引和留住人才。
后来，佐治亚大学系统也对此进行了回应，其中包括：
这些变化的目标是促进所有教职员工的职业发展，并确保教职员工在获得终身教职后的问责监督和持续强劲的表现。
学生的成功仍然是大学系统的重中之重，这一过程旨在加强教师对整个职业生涯的承诺，同时也认识到教师如何通过课堂内外的活动加深学生的学习和参与。
最重要的是，该系统将继续与我们学校的教师和领导层互动，并感谢他们对任期后审查的反馈。这些讨论帮助系统调整了最初的提案，如果获得批准，教师们的意见将继续影响每个校园如何实施任期后审查变化。
其实早在今年 3 月，美国大学教授协会（AAUP）就对佐治亚大学系统的这一做法进行了谴责。该协会表示，「终身教职的主要目的是保障学术自由，这对所有在高等教育中教书和从事研究的人来说都是必要的。当教师因为演讲、发表论文或研究成果而失去职位时，他们就不能正确地履行促进和传播知识的核心职责。为了公共利益，终身教职允许教师从事研究和创新，并在不受企业、宗教或政治压力的情况下得出基于证据的结论…… 取消对学术自由的保护将对佐治亚大学系统的教育质量、教师和学生的招聘和保留产生毁灭性的影响。」
尽管该协会对佐治亚州没有监管权，但它希望该行动将引起全国对其对变化的投诉审查。
来源：https://www.aaup.org/news/aaup-censures-university-system-georgia
「通过他们的单方面行动，USG 董事会已经向学术界宣布，他们认为学术自由对于该州的公立高等教育并不重要。」 AAUP 主席 Irene Mulvey 在这份声明中说。
从结果来看，AAUP 的批评并没有阻挡佐治亚大学系统对其学术评价机制的改革，取消终身教授制度依然势在必行。
更糟糕的是，在取消终身教授制度这件事上，佐治亚大学系统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外媒报道称，德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也在采取类似的行动。
佛罗里达州：所有教师必须每五年接受一次董事会审查
上周二，佛罗里达州州长 Ron DeSantis 签署了一项法案，要求所有教师每五年接受一次董事会审查，终身教授也不例外。
根据该法案，董事会将在成就（accomplishment）、产出（productivity）、绩效（performance metrics）、评估（evaluation）和排名（rating）等几个方面对教师做出评价。评价工作还将讨论与报酬有关的问题，以及相应的改进计划和绩效不达标的后果。
Ron DeSantis 等人表示，这是为了让课堂去政治化。具体来说，这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教师们在学校教育中讲授批判性种族理论。
最近的一份报告显示，在过去的一年里，全美 86 个学区共发布了 1586 个图书禁令和限制。佛罗里达州和德克萨斯州都在限制最多的 5 个州之列，其中德克萨斯州以 713 的数目领先。
「佛罗里达州的学生应该得到优质、平价的教育资源，不需要意识形态活动家和政治组织来决定他们应该学习什么…… 通过引入严格的课程透明度要求，并面向终身教职员工提出问责制，佛罗里达州与全州的学生和家长站在一起。」DeSantis 在一份声明中说道。
终身教职制度原本设计用于将科研与政治影响隔离开来，承担了保护教师权利的作用。
DeSantis 的一位发言人在电子邮件中告诉媒体，该法案旨在使州立机构的教师达到最高标准，同时防止课堂上的「不良行为」。
发言人说：「任何教职员工，包括拥有终身教职的教职员工，都不能进行政治报复、歧视、无效教学和任何形式的课堂不良行为。」
然而，佛罗里达州的一些大学教育工作者担心，这项立法可能会给该州的大学系统带来负面影响。
「直到今天以前，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在其他地方工作（但现在开始考虑了）。这完全是因为州长和立法部门做出的决定造成的，」佛罗里达大学热带生态学和拉丁美洲研究教授 Emilio Bruna 在社交网络上写道。「我猜我并不孤单，这意味着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未来——以及该州本身的未来——可能是黯淡的。」
得克萨斯州：取消所有公立大学的终身教职，已经评上的每年审查一次
得克萨斯州的终身教职计划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方式，副州长丹 · 帕特里克 (Dan Patrick) 在 2 月宣称要提出立法，终止州立大学所有新教师的终身制。负责监督州参议院的 Patrick 表示，下届立法会议的优先事项将是让讲授「批判种族理论」成为解雇终身教授的原因。
「在即将举行的第 88 届立法会议期间，我的首要任务之一是取消得克萨斯州所有公立大学的终身教职。对于已经获得终身教职的教授，我们将把终身教职审查从每 6 年改为每年一次，」Patrick 说道。
对此，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UT-Austin）校长 Jay Hartzell 反驳说，「取消终身教职不仅会削弱得克萨斯州招募和留住优秀教师的能力，还会伤害得克萨斯州的学生，他们无法留在该州，而是趋向于获得国内最好的教育资源。」
现在，代表大学员工的组织得克萨斯教师协会正在为反击做准备。
「这是对高等教育立身之本的攻击，」该协会主席 Pat Heintzelman 说。「我们必须在立法机关对此进行斗争，我们很快就会开始。」
非政府组织 PEN 高级负责人 Jeremy Young 担心 Patrick 等提出的倡议对学术界构成严重威胁。在 2 月份的一份声明中他表示，Patrick 计划代表了「对学术自由的致命威胁」。
「Patrick 的提议是为了获得政治影响而施行的胆怯尝试。它将在教师和学生中营造一种恐惧的气氛。它应该被拒绝，」Young 表示。
在美国高校任教的教授中只有不到四分之一获得了终身教职，但近期各州出现的新举措可能会对所有教职员工产生影响。
佛罗里达州的另一项有争议的立法「禁止对幼儿园至三年级的儿童进行性取向和性别认同教育」——反对者称之为「不要说同性恋」法案——也得到了包括 Patrick 在内的其他共和党立法者的支持。
德克萨斯州取消终身教职也可能在全国范围内产生影响。密西西比大学教师 Neal Hutchens 说，一些倾向于共和党的州将把德克萨斯州作为一个榜样，并通过类似的法律——特别是在「批判性种族理论」的争议主导选举年政治格局的情况下。例如，南卡罗来纳州本来就考虑通过一项法案，取消为大学新聘人员设立终身职位。
有人取消，也有人恢复
在这场取消 tenure 的改革浪潮中，也有大学从中受益，比如那些原本苦于吸引和留住人才的大学。
在 Patrick 宣布决定几天之前，宾夕法尼亚州查塔姆大学宣布恢复他们的终身制，该校此前曾在财务惨淡时期废除了这一制度，作为节约成本的措施。
「虽然他们后来在经济上有所恢复，但随着入学人数的增加，他们发现自己很难扩大师资力量，因为他们无法吸引和留住他们想要的最优秀的人才，」加州州立大学东湾分校名誉教授 Henry Reichman 说。「我认为这是人们应该吸取的教训，取消终身职位的决定可能会让你后悔。」
大家怎么说？
新政史无前例地赋予大学管理部门解雇终身教授的权利，而无需过问教师同行意见，因此受到了人们的质疑。
「如果没有终身教职的保障，大家又为什么愿意接受低于业界薪水的辛苦工作？」
有人表示，这项政策建立在了一个错误的假设之上，即终身职位的人不会继续为学院、学生和大学工作，其实这种情况很少见。
「顺便说一下，有很多关于终身教职生产力的学术研究，一个普遍的发现是：高级教职员工们的工作量与他们获得教职前一样多，但通常是以不同的方式。」
与此同时，还存在一个问题：「终身教职是一种契约，某些深奥的领域通常需要人们花费数年来钻研，同时意味着巨大机会成本牺牲。」
「终身教职为风险较大的长期项目提供了空间，这些项目也许不会成功，但如果成功就会获得极高的回报。这种绩效考核没有抓住重点，完全是自暴自弃的做法。」
此外，学科之间的成功看起来并不相同，这其中也很容易出现误判。
参考链接：
https://www.wabe.org/georgia-board-of-regents-approves-changes-to-tenure/
https://www.nytimes.com/2021/10/13/us/georgia-university-system-tenure.html
https://thehill.com/changing-america/enrichment/education/3274661-texas-and-florida-take-steps-to-limit-professor-tenure-at-state-schools/
https://www.aaup.org/news/aaup-censures-university-system-georgia#.YmNXVrpByMo
https://www.houstonpublicmedia.org/articles/news/in-depth/2022/03/28/421924/patricks-plan-to-eliminate-tenure-at-texas-state-universities-could-have-dire-consequences-experts-warn/
--机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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