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上红妆，她是电影女神；换上军装，她是人民的女将军
眼前这位精神矍铄，气度非凡的老人，相信出生在五六十年代的人一定不会陌生。她曾出演《神秘的旅伴》《英雄虎胆》《野火春风斗古城》等多部抗战作品，塑造了小黎英、阿兰、金环银环等经典荧屏形象。在1964年大众电影“百花奖”评选中，部队观众投出的十万张选票无一例外地全部写上了她的名字。文革期间，她复员到林场劳动六年，平反后，她又以导演身份回归电影事业，自编自导了《翔》《芬芳誓言》等多部作品。在2015年央视《开讲啦》节目中，她告诫青年，“81岁和18岁一样都要努力。”她就是八一电影制片厂厂长，中央军委唯一授予少将军衔的著名表演艺术家王晓棠。
作者：王文婧
不爱红装爱武装
三十多出京剧成入伍契机
提到王晓棠的从艺机缘，便不得不从她十八岁那年与黄宗英、黄宗江、赵丹的会面说起。
王晓棠从小出生于艺术家庭，父母都是超级戏迷。童年时，王晓棠就经常跟着父亲看演剧队排练，放了学直接跑去“抗建堂”看话剧，看了就爱模仿。五年级时，母亲的朋友——京剧演员郎定一偶然听到王晓棠唱戏后惊叹于她的天资，当即收其为徒。
十八岁那年，她只身一人赶赴上海报考上海剧专，然而到了之后才得知表演系当年不招生。在辗转的过程中，王晓棠认识了剧作家黄宗江的妹妹黄宗英，黄宗英一眼看中了这个小姑娘，
“参军你敢不敢？”
当时正值抗美援朝，参军意味着可能要去前线。而18岁的王晓棠想都没想就答，
“敢！”
▲ 刚入伍时的王晓棠
当时总政文化部决定成立顶级的总政文工团歌舞团、京剧团、越剧团、杂技团，剧作家黄宗江被派到上海招生，专门游说当时最负盛名的越剧、京剧名角参加，招进来的有唱京剧老生的李鸣盛、唱旦角的李丽芳、谭鑫培之孙谭元寿、班世超、童葆苓等。
在黄宗英的极力推荐下，黄宗江答应看看这位完全不符合条件的小姑娘。那天傍晚，同黄宗江兄妹一起“面试”的还有著名演员赵丹，当赵丹得知王晓棠会唱三十多出京剧时眼前一亮，
“她今天不是名角，将来会比名角还要名角”，力挺破格录取王晓棠。
为此，他们专门回京请示首长，“有个小姑娘条件太好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正式演员，要不要？”
总政文化部部长陈沂毅然决定，“要吧！革命大熔炉可以造就人才的。”
待到尘埃落定，王晓棠才将参军的消息写信告诉父母。一听要参军，母亲连夜赶到上海阻止，但十八岁的王晓棠决心已定，说什么都要走。
1952年9月23日，王晓棠成为了一名军人。到月台送行的母亲紧盯着黄宗江，还希望女儿能留下。黄宗江指着自己的胸标说，
“伯母，您把她交给这七个字：中国人民解放军，错不了！”
闻所未闻！主动请缨演“凤霞”D制
到了京剧团，王晓棠虽然不是角儿，但她凭借丰富的文化知识，很快成为了京剧团的兼职教员，参军仅半年就立下了三等功。后来，她又作为报幕员红遍了大西北。
▲ 1954年3月调入总政话剧团后，王晓棠在联欢会上参加演出。
1954年3月，王晓棠因表现优异被调入话剧团。那时，话剧团每天早上的训练就是沿着河边跑跑步，这让王晓棠感到不太适应。俗话说，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师傅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于是，她给自己定下了规矩，每天清晨五点半早起练功，还买了一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在业余时间自学。
当时，总政正在排演大型话剧《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初来乍到的王晓棠在里面跑群演，听闻女主角凤霞要设B角后跃跃欲试，然而资历尚浅的她连C角也轮不上。一般话剧至多排到C角，王晓棠却做了一件闻所未闻的事，给自己申请了D制。
A制、B制凤霞的排练紧锣密鼓地开始了，王晓棠坚持参加每次排练，认真揣摩人物，做笔记，还向演员提建议。终于，C制凤霞也开始对台词了，然而D制凤霞的排练却迟迟不启动。不服输的王晓棠忍不住越级给总政总团政委、导演丁里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表明了自己想排练的强烈愿望。
建团以来从没人敢越级“告状”，王晓棠是第一个。最后，她等来的不是排练，而是二分队的“生活检讨会”，对其无组织无纪律行为的谈话批评。
“我认为我没错！三大民主才是我军的光荣传统，经济民主、政治民主、军事民主。我们的专业就是我们的军事嘛！应当讲民主。”
自从这件事后，王晓棠在总政总团都出了名，话剧团有个小姑娘胆大包天，真有个性！
机会给有准备之人
主演《神秘的旅伴》一炮走红
1955年元旦，王晓棠终于等来了一试身手的机会，长春电影制片厂《神秘的旅伴》剧组请她试演女主角。
到了长影，王晓棠才知道和她一起竞争的还有厚厚一沓照片之多的女演员，她准备了一个小笔记本，详细记下每场戏的每个细节，谦虚地向每个人请教。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从一群演员中脱颖而出，出演了人生中第一部电影《神秘的旅伴》。
▲ 在《神秘的旅伴》中饰演小黎英的王晓棠
电影《神秘的旅伴》上映后，“小黎英”一炮走红，主题曲《缅桂花开十里香》也很快传唱开来。面对突如其来的掌声和成麻袋的来信，王晓棠却表现得非常冷静。当时，《冲破黎明前的黑暗》还在排演，王晓棠仍然在剧组兼任化妆组助理。由于是农村戏，演员脸上总要画上浓重的油彩，演完就要用纱布擦拭，王晓棠每天就负责清洗这六十多个演员的纱布。尽管当时已经出道成名，但她不敢骄傲，对工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反而更加认真。
“我觉得，我还刚刚开始，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谦虚谨慎这个意念一直贯穿着我。”
《神秘的旅伴》之后，王晓棠出演了长影的第一部彩色故事片《边寨烽火》，成功饰演了玛诺一角。1958年，她调入八一电影制片厂，又出演了《英雄虎胆》里的女特务阿兰，《野火春风斗古城》中的金环银环，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英雄虎胆》中女特务阿兰的一段伦巴成为一代人的经典回忆
▲ 在《野火春风斗古城》中饰演金环银环
在一次访谈中，记者问王晓棠，
“你做演员的时候，想过当明星吗？”
“没有。”
“参军入伍时想过当将军吗？”
“没有。”
“你回八一厂后想过当厂长吗？”
“更没有。”
王晓棠常说，“我的人生信条是学会经常对自己笑一笑。处于顺境时，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处于逆境时，提醒自己不屈不挠，坚韧不拔；处于绝境时，提醒自己天无绝人之路，相信自己是最棒的。”
前半生是著名演员，后半生是著名导演。在抗战年代，她将热衷的事业与家国情怀紧密结合在一起。她撕掉社会赋予传统女性的种种标签，竭尽全力延续有限的艺术生命。
正如她的电影《翔》中所说，“一个人只要自己不垮是绝对垮不了的。”不论八十岁，还是十八岁，都要坚持努力、向上，这正是她艺术生命长青的根源所在。
参考文献：
张健、方玉瑶
《王晓棠：我要永远走一条箭头向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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