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珠，格力的缔造者还是毁灭者？

最近格力前董事长朱江洪与现任董事长董明珠矛盾逐渐公开化。导火线是朱的新书《朱江洪自传：我执掌格力的 24 年》。在书中，朱毫不掩饰他对董的不满：

“企业家若没有好的品格，没有容人容物的肚量，不仅难成大事，也难于与人交往，终将导致人才流失，合伙人分裂。我常常说，领导者的性格取向对企业有重大的影响，甚至可以决定企业的成败。”

很多年以来，董明珠几乎就是格力的同义词，她的咄咄逼人令人毫不怀疑她是格力女王。2012 年董明珠接任格力集团董事长，身兼总裁，格力全面进入“董明珠时代”。

对格力而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很多人会忽视一个简单但致命的问题：格力的核心竞争力与董明珠的核心竞争力究竟是否兼容？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格力的未来是否继续美好。

毫无疑问，格力的看家本领是过硬的技术。打开格力的官网，网页标题就是点睛的一句话：格力－掌握核心科技。格力的经营理念中有三句核心思想:

1) 一个没有创新的企业是没有灵魂的企业；
2) 一个没有核心技术的企业是没有脊梁的企业；
3) 一个没有精品的企业是没有未来的企业。

目前，格力已拥有共 15 项“国际领先”级技术，累计申请专利 27487 项，其中申请发明专利 10975 项。可以说，格力的质量和技术，就像海尔的服务一样，是有口碑的，也奠定了其空调王者的地位。

那么，董明珠的核心竞争力又是什么呢？从一开始到今天，董明珠的标签都是超级 sales，销售高手。她的经历和职业成长都围绕着这一点。她加入格力后第一份工作是“业务经理”，后来担任过经营部部长、销售经理、副总裁、总裁。1992 年，董明珠在安徽的销售额突破 1600 万元，占全公司 1/8。随后被调往南京， 一年内个人销售额蹿至 3650 万元。董明珠自 1994 年底出任经营部部长以来，格力空调长期霸占产销量全国首位。

很显然，董明珠最擅长的是销售而非技术。

所以，格力的核心法宝“技术和质量”无法归功于董明珠。而是要归功于一个低调的男人：“格力之父”朱江洪。

1992 年，格力电器公司组建，朱江洪出任第一任总经理，并在 2001 - 2012 期间长期担任格力集团董事长，是格力的“一把手”。朱江洪很低调，但不等于他不重要。相反，他是格力“技术基因”的缔造者。

就像张瑞敏“改造海尔”的契机是无法忍受员工在车间大小便一样，朱江洪的“技术和质量情结”也是因为受到了刺激。

1995 年朱江洪到意大利考察，遇到一个客户抱怨格力空调噪音大，要退机。打开一看，空调外壳里的一块小海绵没有贴好。这个细节让朱感觉遭受了“奇耻大辱”，随即格力成立了“质量宪兵队”，朱江洪亲自担任宪兵队队长， 要求质控部对于不合格的空调用大锤砸烂，他把一柄大锤挂在质控部门口。1999 年开始，格力投入百万元巨奖推行“零缺陷”工程，不久率先引进“六西格码管理法”。格力还在空调行业破天荒提出“整机六年免费包修”，这令许多空调品牌惊叹莫及。

所以，格力真正的“魂”是朱江洪而非董明珠。但朱江洪是有识才、用才的胸怀的。朱江洪说，“有媒体在炒作‘没有朱江洪就没有董明珠’，这句话或许有一定道理”。此话怎讲？

当初朱江洪提拔董明珠，不料办公会讨论时出现较大争议。反对者认为她性格比较耿直、讲话尖刻、过于自信，搞不好团结等。朱江洪说：“人无完人，不可能没有一点缺点错误，我们用人是要用她的长处。董明珠的长处是销售工作抓得很细，善于与客户打交道，遇到困难时想方设法解决，不达目的不罢休，这都是销售工作最需要的长处。”

“朱董配”是绝配。朱关注质量与技术，董擅长营销，这一黄金搭档成就了格力奇迹。但董是将才，而非帅才。但当朱江洪 2012 年卸任，董明珠一人独大之后，问题就来了。

董明珠的致命问题是：销售思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每个人都喜欢做自己擅长的事情，这是动物本能。对于董明珠而言，销售业绩和规模增长就是她的存在价值。当格力销售额突破 1000 亿大关时，增速放缓不可避免。但董明珠并不甘心。所以就有了董明珠造车、造手机的争议。这两个领域，既不符合格力的竞争优势，也是竞争激烈的红海。所以投资者和客户一点都不给董姐面子。

格力陷入战略路径的迷茫，而这种迷茫的深层原因是董明珠销售思维与格力的技术/质量文化的冲突。朱江洪在采访时也说自己并不反对多元化，但必须是从自身核心能力出发的紧密型多元化。手机和汽车显然不在此列。

对于盲目追求规模的做法，朱江洪说：“现在有的企业动不动就喊要做世界第一，中国第一，但是企业是一步步地做出来的，喊是喊不出世界第一的”。问题是，董明珠与小米雷军打赌，不就是一路在喊、在吆喝吗？在朱江洪看来，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对格力精神的背叛。

朱江洪坦言：“企业文化就是领导的文化，渗透着‘一把手’的气息。如果一把手变化，原来的企业文化也可能会随之变化。作为创立者，我不好评论，只能由市场、由消费者来评价，大家拭目以待。”

朱江洪的不满，固然有一定“人走茶凉”的个人恩怨，但更多是“格力之父”对接班人背离格力精神的痛心疾首。退休后的朱江洪悉数减持了自己持有的格力股票，对格力的明天用脚来投票。

在董明珠领导下的格力最终何去何从，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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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简介：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中国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著有《下一个十年》，新浪微博“刘胜军改革”拥有 136 万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