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婚姻：杀妻后藏尸冰柜，激情杀人还是早有预谋？
“保证只有你一个，保证再也不和别人发消息，不会和别人联系，手机每天都可以给你看，手机记录随时可以去查，每月一号。”杨俪萍去世后，家人发现一张手写的字条，字迹歪歪扭扭。
这是杨俪萍的丈夫朱冬（化名）写的。杨俪萍曾是一名小学教师，众人心中的“乖乖女”，因琐事与丈夫发生争吵后被杀害。三个多月来，朱冬下楼遛狗，多地旅游，并用妻子的微信与家人、好友联络，而她的遗体就冷藏在冰柜里。
今天上午，上海虹桥“杀妻藏尸冰柜”案，在上海市二中院开庭审理。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了解到，朱冬在庭上对指控表示认可并当庭悔过。公诉人表示，被告人涉嫌故意杀人罪且社会危害很大，最高刑期为死刑，虽然有自首情节，但不足以在量刑时减轻或从轻处罚。
杨俪萍的家属没有提出任何民事赔偿。他们说，只想看到严惩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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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俪萍生活照。图片来源于她的微博
差异
杨俪萍中长发，青蓝色T恤外面套了件灰色针织衫。她有点紧张，不时抬起头撩一撩额前的刘海。
这是一段3年前上传的公开课视频，当时，杨俪萍是小学语文老师。在这节名为《尊严》的小学优质教学实录课上，她声音轻柔，不时跟台下学生互动。
▲小学语文老师杨俪萍的优质教学实录课。视频截图
“小朋友喜欢你胜过我，说你笑起来特别好看，而且总是看着他们笑。你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杨俪萍的大学室友、也是教育实习时的好友毛佳华说道。
仅从外部条件上看，杨俪萍与丈夫朱冬，存在太大差异。
按父亲杨敢连的说法，女儿杨俪萍从小是家人心中的“乖乖女”，上海小囡，成绩优异。2009年，她从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考取教师编制，成为重点学校——上海市晋元高级中学附属学校的教师，月收入万元左右。
她过着学校到家的两点一线生活，圈子简单，所接触的人，无非是学生、家长和同事。“永远是我们中最文静的那一个，安安静静看着我们闹。”一名生前好友表示。
朱冬则在10岁时，父母离异。此后，母子二人住在虹口区一间30多平米、位于4楼的房屋内。
▲朱冬生活照。图片来源于杨俪萍的微博
自小成绩平平的朱冬，初中毕业后入读上海市南湖职业学校。2006年，他进入上海东方商厦，成为一名店员。此后，朱冬辗转多个商场，干过摆货、销售，有时做上几个月便辞职，收入也一直不稳定，通常在4000多元。
“夜店、酒吧，这些消费不菲的场所他都门清”，朱冬曾经的同事回忆，他还不时向同事推荐一些“女孩多，畅饮不限量”的店。
“战争”
一张合照上，朱冬梳着偏分、星眉剑目，看起来很精神。杨俪萍中分长发，依偎在他肩上。
▲朱冬与杨俪萍的合影。图片来源于网络
关于二人相识的情况，据成都商报报道，朱冬在商场做理货员时，偶然看见正在逛街的杨俪萍，随后对其展开追求。2014年初，两人与好友一起去无锡旅游，恋情才第一次在朋友间公开。
婚后，朱冬的母亲从虹口那间30平米的小屋搬离，而更多差异开始横亘在小两口之间。
杨俪萍爱小动物。上学时，寝室进了小虫子，她会捉住，然后送到窗边放飞。家里养的猫死了，她专程送去火化，并将骨灰坛放在书柜上。
她还在朋友圈里提到，小区一只流浪狗被敲断过腿不让人亲近，它再过两周就要生了，不知道挺不挺得住，“流浪动物被遗弃很可怜，养就养一辈子，不然别伪善。”
朱冬也喜欢小动物，不过是蜥蜴、蛇、蜘蛛、青蛙等。养在玻璃柜里，一个一个码好，占据家里半面墙壁，还安装了监控。案发前，他养了超过20条宠物蛇。这些动物都以老鼠为食，因此他又单独开辟一片区域养活鼠，定期投喂。
此外，杨俪萍饮食清淡，朱冬则喜欢吃大蒜；杨俪萍生活简单，朱冬则喜欢夜生活；杨俪萍循规蹈矩，朱冬则时常做些在常人看来“离经叛道”的事。
他曾辞去工作“消失”一段时间，事后才知道去了西藏。按杨俪萍身边人的说法，朱冬种种显得另类的行为，对生活平淡的杨俪萍而言，都具有很强的吸引力。
▲杨俪萍生活照。图片来源于杨父微博
杨俪萍的朋友发现，她开始喜欢日本摇滚乐手、造型另类的MIYAVI；开始吃大蒜，甚至在手臂纹身；也逐渐不再穿“仙仙”的衣服，更多以运动装示人。
但两人依然不时争执。2015年2月，杨俪萍在微博上称：“前几天微信删了，找我就短信或者电话，女性随时OK，男性有被删除的危险，在未来48小时开始陆续删人，这不是演戏，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杀妻
家里的冰箱冷冻已经放满，朱冬又网购了一台冰柜，放在阳台上。
时间是2016年9月。他在庭上供述，购买冰柜是为了冻活鼠，饲养家里的蜥蜴和蛇。“蜥蜴平均3天要喂一只老鼠，蛇一周吃一只老鼠。要买活的，然后放入冰箱冷冻”。
另据红星新闻报道，朱冬还提到一段维持了半年的婚外情，从婚前一直持续到婚后，直到被妻子发现。当时他曾向妻子承诺要和她好好生活，但过了不到三个月，他再次出轨。
朱冬在庭上表示，二人经常因情感纠纷和家庭琐事发生争吵。2016年10月15日，他与妻子去了杭州，因为没订到满意的酒店发生不快，次日回沪后仍在争吵。至10月18日一早，两人起床后仍有争吵，他让妻子不要再说了，并掐住其脖子，几分钟发现她没有了呼吸。
之后，朱冬用被套把尸体包起来放进冰柜，并放了些生活用品及其他东西做掩盖，“这样做一是不敢面对，二是怕人发现。”他供述，之后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把床上的床垫丢到小区垃圾房。
他还用杨俪萍的手机给自己转账3万元，用她的信用卡透支消费10余万元，独自去海南、南京、韩国首尔等地旅游挥霍。其间，他还拿杨俪萍的身份证，与其他女性在外开房。
除了旅游，朱冬称自己大多时间都待在家里。三个多月里，他用杨俪萍的手机，跟她的家人、朋友、同事联系，防止他们发现。自首前一天晚上，他还把妻子的手机扔掉了。
由于2月1日是杨俪萍父亲的生日，夫妻俩原本打算去祝寿，朱冬表示自知掩盖不住，曾试图在阳台上吊自杀，之后在父母劝说下投案自首。
庭审
今天上午九点半，案件在上海二中院开庭审理。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指控，朱冬在位于虹口区的家中与妻子发生争吵，其间用双手扼住被害人颈部致其机械性窒息而死亡，之后将尸体进行冷藏。
▲案件在上海二中院开庭审理。受访者供图
杨俪萍的父亲杨敢连提供的验尸报告显示，杨俪萍死于“机械性窒息”。法医直言，由于低温冰冻时间过久，解剖及使用先进技术也无法正确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
公诉检察官介绍，这是发生在家庭内部的一起杀人案，朱冬错误地采取故意杀人的方式来处理家庭矛盾，不仅伤害了他和被害人的家人，也给社会造成负面影响。他的行为后果已超出家庭矛盾范畴，应当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朱冬没有过多地为自己辩护，他对杀死妻子十分后悔。“辜负了大家，如果可以选择，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亡妻”。他在最后陈述时表示。
朱冬的代理律师表示，朱冬有自首情节，积极配合司法机关调查取证，认罪悔罪，应慎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此外，这个案子是因家庭琐事引发，因此不认为朱冬杀妻是有预谋的，“应该是激情杀人”。
公诉人则认为，朱冬所犯故意杀人罪情节恶劣，社会危害极大，罪名一旦成立，最高处罚是死刑。虽然他在案发后自首归案，但量刑时不足以从轻或减轻处罚。
法官未当庭宣判。重案组37号从家属方面了解到，杨俪萍的父母并没有提出刑事附带民事赔偿，他们只希望严惩凶手，还女儿一个公道。
预谋杀人？
根据检方指控，朱冬杀人时间是去年10月18日。而杨俪萍家人委托的律师严瑾洁告诉重案组37号，在今天庭审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确认：作案时间是10月17日。
庭审现场，朱冬提到，自己杀害妻子后，马上从她的银行卡内转账3万元。但从转账记录上看，时间是10月17日。
“根据各项证据，法庭审理基本确认作案时间是10月17日。”严瑾洁律师表示，虽然只相隔一天，但朱某先杀人后转账的行为更加合理，也说明朱冬在杀人后状态十分冷静，不是一时激情杀人。
▲案件在上海二中院开庭审理。受访者供图
据媒体报道，朱冬曾在2016年8月底，网购过六七本关于死亡现场、死亡启示类的书。9月中下旬又从网上买了冰柜，“虽然不知道具体的送货时间，但应该是在十一之前。”杨敢连说。长长的购物单还显示，11月17日，朱冬曾购买过一个摄像头，就安装在冰柜对面的墙上。
严瑾洁律师说，从目前的几本书籍内容分析，朱冬的作案手法和购买冰柜及摄像头的时间，“与书中案例的时间非常相似，可见应该是预谋杀人”。
新京报记者 王巍 王煜
编辑 李骁晋 校对 陆爱英
往期重案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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