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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同济医院重症医生陆俊:同事听说我“去世”,大哭了一场

王瑞文 王亚会 重案组37号 2020-09-15

在早期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的医护人员中,同济医院急诊科医生陆俊,是最严重的一个。
1月5日,他开始发烧,CT显示右下肺少许感染,1月7日复查的时,变成双肺感染。发热持续了9天,之后,逐渐出现了呼吸困难。
在陆俊患病期间,曾有网传消息称其去世。为了辟谣,1月23日,他委托一名医生,拍下他活动的视频,发布到网上。“这个谣言对奋战在一线的战友打击太大了。我主动辟谣,主要是为他们打气,希望给他们继续战斗的信心。
目前,陆俊仍在同济医院接受治疗,等待身体恢复。“这次疫情虽然很严重,但危重症患者并不多,我作为危重症患者中的一例,在医务人员的救助下,成功脱离危险,我亲身的经历告诉大家,不要畏惧,要自信。”陆俊说。

全文2307字 阅读约需5分钟

陆俊在做康复训练。



疑似接诊期间被感染


新京报:你是什么时候感染上新型冠状病毒的?


陆俊:我估计是1月2日值班的时候被感染的,那天晚上,我接诊的发热病患比较多,大概30个。那些病人大部分不是以新型肺炎确诊,多数是流感,有些是细菌感染,有些是普通感冒。新冠肺炎属于病毒感染,但当时没有专门的检测试剂,确诊病人非常少,认识也不够,所以没太注意。


新京报:什么时候发现发热病人开始增多的?


陆俊:就是1月2日左右,那时候三个医生一起接诊。那天我值夜班,一个人接诊了30多个发热病人。当时,同济医院有发热门诊,但还没有专门针对新型肺炎(患者)开放,急诊科才是主战场,我就是急诊内科的,所以大多数发热患者,都来急诊科就诊。


新京报:那段时间接诊的防护措施是什么?


陆俊:那时候有文件说,武汉市有新型肺炎,但是当时对这个病毒所知太少,也不清楚这个病毒会不会人传人,所以就只是在值班的时候,比以前增加一点防护,把平时上班戴的普通医用口罩做了升级,换成防病毒的N95口罩,对防护服和护目镜等还没有要求。那时候也没觉得奇怪,毕竟我们平时工作也都戴着口罩。



确诊为武汉新型肺炎时为1月7日


新京报:你开始发热生病,有想过病因吗?


陆俊:当时怀疑是流感病毒,所以去化验了血,拍了CT。考虑到会不会是病毒感染,我做了CT检查,我记得1月5日的CT显示,右下肺少许感染,1月7日复查的时候加重了一点,变成双肺感染了,后来发热一直不能退烧,持续了9天,然后逐渐出现了呼吸困难,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持续发烧那9天,我没有再上班。


新京报:某医务救助基金资助的名单中,提到医生陆先生1月7日确诊,这个人是你吗?


陆俊:是我,这个基金是同济医院的同事帮我申请的。那时候,新冠病毒还叫新型肺炎。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第一个确诊的医生,不过我应该是医生中第一例重症确诊病例。


陆俊转入同济医院后所在的病房


新京报:患病期间什么症状?


陆俊:从1月5日开始不舒服,当时发热到38.7摄氏度,后来最高的时候达到39.5摄氏度,浑身乏力,肌肉酸痛,呼吸困难,然后每天输液,最晚输到凌晨4-5点,最多的时候要输十几瓶。患病期间很焦虑,毕竟上有老下有小,儿子才3岁。我患病的事情,只有我妻子知道,我父亲快80岁了,母亲也快70了,就没告诉他们。当时想得最多的,就是希望快点好起来。


新京报:目前恢复如何?会对以后工作有影响吗?


陆俊:因为之前病得太重,目前正在缓慢恢复中。主要是肺部损伤严重,达到了呼吸衰竭的标准。现在话说多了,也还会有一点呼吸困难。不过现在感觉比之前好多了,只要等肺功能恢复好了,我就可以回家了,而且专家说身体恢复后,应该不会对我以后在急诊的工作有影响。


陆俊目前服用的药物。受访者供图



被传身亡后主动辟谣


新京报:能具体说下你的诊治过程吗?


陆俊:我在本院(同济医院)治疗的时候,主要是依靠一些抗病毒药物,还有激素、丙球、抗生素,以及呼吸支持治疗等。1月17日,我从同济医院转到金银潭医院,1月29日又转回同济医院。在金银潭医院治疗期间,有国家卫健委的专家组,还有同济医院的专家,救治主要是输液、雾化抗病毒药物和呼吸支持治疗。


新京报:网传你“因病去世”的事你知道吗?


陆俊:我知道,后来是我主动辟谣的。那时候,我刚能下床活动,可以理解成刚开始康复。我拜托当时支援金银潭医院的同事,帮我拍了我下床活动的视频传到网上,因为这个谣言对奋战在一线的战友打击太大了。


我有个同事说,当时看到我去世的消息,还大哭了一场。我知道我的同事很忙很累,病人的情绪不好,防护用品也紧缺,如果我没有感染,肯定也跟同事们一起在一线接诊,但现在因病没去成,有点遗憾。我主动辟谣,主要是为奋战在一线的医疗同行打气,希望给他们继续战斗的信心。


网传陆俊因病去世后,协和医院的医生,帮其在微博上辟谣。微博截图


新京报:现在在同济医院,自己的同事给你看病,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陆俊:我已经把自己当病人了,自己把角色转换一下,就觉得没什么了。


新京报:现在吃饭怎么解决呢?


陆俊:现在都是我爱人送饭过来,她一般都会把饭放到护士站。


新京报:经历这次事儿后,有什么想传达给大家的吗?


陆俊:这次疫情虽然很严重,但危重症患者并不多,我作为危重症患者中的一例,在医务人员的救助下,成功脱离危险,我亲身的经历,告诉大家,不要畏惧,要自信,有国家和人民做后盾,冲在第一线的医务人员一定能战胜这次疫情。


新京报记者 王瑞文 实习生 王亚会 编辑 赵凯迪

值班编辑 潘佳锟 校对 杨许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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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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