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俄罗斯乌克兰百年恩怨 一战末期至苏俄成立的“杀戮年代”

2022年春，俄罗斯乌克兰的武装冲突成为世界的焦点，然而，这两个国家的恩怨纠葛由来已久。


1917年末，布尔什维克领导下的苏俄红军，可以看到士兵手中拿着步枪、刺刀和军刀。

1918年11月，德意志帝国与协约国签署的停战协定仅仅适用于西欧，战争仍在东欧继续进行。当然，这不再以“大战”的形式，而是被缩小成一系列的内战和领土争端。

西方国家很少提及1919～1921年苏俄成立之后，一系列的残酷内战和大范围的边境冲突流血事件。在这些冲突中，所有民族历史上的仇恨、不信任和报复行为都充分表现出来。民族主义、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现代观念，与所有传统的战争动机被一起激发。这是一个杀戮的时代。

本文是“兵工厂生活（ArmoryLife）”网站发布的介绍文章，作者Tom Laemlein，本人翻译并编辑给大家分享。

历史背景

在这场乌克兰人民进行了400年，并且从未失去希望和决新的民主斗争中，他们有权依靠其他民主国家的援助，并期待美国人民，尤其是英格兰不要抛弃他们。经过400年的长期斗争，这两个西方文明强大的民主国家可以，并且应该向乌克兰伸出援助之手。——《乌克兰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欧洲关于乌克兰人的文章、转载和通讯选集，1919年。

1918年冬，德国军队向东进发，士兵们穿着厚重的冬装，手持毛瑟Gewehr 98步枪。

当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德国和奥地利军队将早期的共产主义布尔什维克军队赶出了乌克兰，并于1918年3月1日占领了基辅。列宁和他领导的布尔什维克政府被迫于3月3日签署了《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条约》。1918年，乌克兰和白俄罗斯，这个俄罗斯传统控制的边疆领土被移交给了同盟国。

德国/奥地利军队迅速占领了整个乌克兰，在德国发动的政变之下，前沙俄将军帕维尔·斯科罗帕茨基成为控制乌克兰领土的“国王（Hetman）”，这个Hetman是乌克兰哥萨克领导人的古老头衔。1918年11月，同盟国战败，德军撤出乌克兰，乌克兰整个国家陷入苏俄内战的动荡当中。

德国撤军留下了权力真空，布尔什维克迅速采取行动，以确保拥有极其宝贵的乌克兰领土，这里是欧洲的粮仓。从任何标准来看，当时的军事局势都极为混乱。乌克兰国家军队，即乌克兰人民军（UHA）和民兵，与苏俄红军、反共产主义的俄罗斯白军、西部羽翼未丰的波兰军队、罗马尼亚人，当然更多的还是乌克兰国内各色武装作战。在苏俄红军1919年12月16日夺取基辅之前，这个乌克兰首都已经易手了十几次。

组建军队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曾经的帝国军人随时可以征召。许多武器也是如此，但它们来自许多制造商，而且口径相当混乱。同时，许多人已经厌倦了战争，而武器正在成为后勤的噩梦，乌克兰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组建一支国家军队。


顿河和库班哥萨克为在乌克兰作战的白军（反布尔什维克）提供了战斗经验丰富的骑兵。

当奥地利军队撤离乌克兰西部时，他们留下了大批武器。因此，乌克兰人民军建立之初装备的是奥地利枪械。乌克兰步兵使用曼利夏（Mannlicher）M1895步枪，而军官则装备罗斯-斯太尔（Roth-Steyr）1907半自动手枪，口径为8mm罗斯-斯太尔。从奥地利军队手中继承来的主要机枪就是，施瓦茨洛泽（Schwarzlose）M.7水冷式机枪。

莫辛-纳甘M1891步枪（口径7.62×54mmR）是交战双方的主要武器。

1919年初，随着奥地利军队留下的弹药逐步耗尽，乌克兰人民军将奥地利枪械撤编，换成了库存的沙俄枪械。对于大多数乌克兰部队来说，标准步枪变成了莫辛-纳甘（Mosin-Nagant）M1891。M1891一直是沙俄军队的主要步枪，即便现在已经是布尔什维克政府，这种步枪仍然是步兵的主要武器。

苏俄红军装备的马克沁M1910机枪，装甲护盾增加了重量，但也为射手提供了保护。

活跃在乌克兰西部的波兰军队更喜欢毛瑟步枪和曼利夏步枪，不过许多波兰军队也使用莫辛-纳甘步枪。乌克兰人在整个动荡年代都被轻武器的短缺所困扰，找到一支能用的步枪已经成为很多士兵的奢望。步枪数量而非人数，成为限制乌克兰军队规模的主要因素。


柯尔特-勃朗宁（Colt-Browning）M1895机枪是当时东欧重要的武器，口径7.62×54mmR，交战双方都在使用。

与步枪一样，机枪也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在当时，沙俄马克沁M1910（口径7.62×54mmR）是最常见的中型机枪。这种马克沁机枪理论射速600发/分钟，采用250发弹带供弹，性能稳定可靠。通常安装在索科洛夫轮式枪架上，轻型装甲护盾可以为射手提供宝贵的防护手段。不过，这种机枪过于沉重，空枪重达62.6千克。美国柯尔特-勃朗宁M1895机枪同样得到广泛应用，沙俄军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大量装备了这种绰号“土豆挖掘机”的机枪。为了保证弹药的统一，该枪采用了沙俄军队的标准口径7.62×54mmR。德国MG08机枪，口径7.92×57mm，奥地利施瓦茨洛泽M.7（多种口径）同样也出现在乌克兰境内的各支军队当中，不过使用受到了弹药供应的限制。

马克沁M1910机枪安装在一种名为Tachanka的四轮马车上，使其具有了一些机动性。

与此同时，刚刚组建的乌克兰开始想尽办法采购弹药，其中许多都来自捷克斯洛伐克，这些弹药都是用鲍里斯拉夫油田的原油换来的。1919年初，乌克兰获得了卡车、火炮和几架军用飞机。乌克兰还先后建造了一些装甲列车，这些列车配备各种机枪和火炮，成为苏俄内战重要的武器。然而，相关人员的培训和演习仍然很少，特别是对于专业性更强的工兵部队、通信部队、机械化部队而言，缺少训练就意味着无法发挥应有的战斗力。


这张照片最初的德语标题为“追捕布尔什维克强盗团伙”，队伍前面的军官手中拿着一支安装了枪托的毛瑟C96手枪。

在当时的混战局势中，乌克兰、布尔什维克、波兰步兵可以都可以形容成不错的射手、糟糕的枪匠。乌克兰人民军没有时间、没有后勤能力组织训练武器维修人员。因此，一支部队能够拥有工作能力强的指挥官在当时是非常幸运的事，战备状态良好的部队在战场上的表现会更出色，同时士气和战斗力也会保持相对稳定。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军官检视缴获的沙俄马克沁M1910机枪。

士气是大多数战斗部队的主要因素。对于乌克兰人民军来说，当他们进攻时，部队的士气是饱满的。经过几次挫折， 或者津贴和补给短缺时，就会逐渐出现逃兵。另一边，布尔什维克领导的苏俄红军纪律严明，甚至可以用残酷来形容。相对敌人，红军士兵往往更惧怕自己的军官。

尽管因为组织混乱和糟糕的后勤，让乌克兰总是处于缺乏武器装备的境地，但他们还是设法对现有的武器进行了一些战场创新。广阔的乌克兰平原为一些古老的技术应用在新型战争提供了方便之门，乌克兰人民军的米什科夫斯基上校为步兵设计了一种特殊战术，这些士兵乘坐马车进行作战。马克沁机枪向后安装在两匹马拖曳的小型马车上，这样的机动火力组合被称为Tachanka，意为小型手推车。这样的机枪马车在二战时期仍然在苏军服役。

1918年2月8日，《乌克兰和平条约》签署，德国控制了这个国家。

随着战斗的进行，乌克兰人民军开始利用马匹运送步兵、机枪和炮兵部队。同时，乌克兰空军开始执行对地支援任务，通常都是后座的侦察员向下投掷手榴弹。

1919年布尔什维克攻势

1919年1月7日，苏俄开始进攻乌克兰，当时布尔什维克军队从北部进入乌克兰境内，约瑟夫·斯大林是当时布尔什维克的高级领导人之一。苏俄军队得到了乌克兰境内的共产主义组织的支持，1919年2月5日，苏俄军队占领基辅。4月29日，塞瓦斯托波尔陷落，苏俄军队逐步控制了克里米亚半岛的大部分地区。


乌克兰交战双方都拥有大量步兵，但是在很多情况下，缺乏训练是士兵只不过是炮灰。

但是，当布尔什维克不断进军时，乌克兰境内的武装力量开始从后方袭击苏俄军队。同时，乌克兰人民军和白军开始对苏俄军队发起猛烈的进攻。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6月中旬，苏俄红军被赶出了克里米亚。7月，乌克兰在西部与波兰停战。8月，乌克兰人民军重新夺回基辅，乌克兰大部分地区被乌克兰人民军和白军控制。


乌克兰各地战火肆虐，伤亡人数众多，不过并没有关于军人和平民伤亡的官方记录。

1919年12月，布尔什维克再次占领基辅。1920年，乌克兰军队的进攻几乎夺回这座城市，但是，谢苗·布琼尼元帅指挥的骑兵部队将他们击溃。然后，苏俄军队继续向波兰进攻，几乎占领了华沙。


1918年1月，托洛茨基代表团抵达布列斯特，随后签署《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和约》。

1920年10月，波兰与苏俄签署和平条约之后，苏俄红军得以将全部精力转向乌克兰境内的战斗。1921年11月17日，乌克兰境内的战争正式结束，但这并不是杀戮的结束。契卡对乌克兰境内的反布尔什维克分子的报复行动又持续了好几年。1991年8月24日，乌克兰宣布脱离苏联独立。

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乌克兰冲突再次爆发。全世界都在关注乌克兰局势的发展，却很少知道乌克兰在一个多世纪以来，经历过哪些历史事件。而正是100多年前的这些事件，让乌克兰和俄罗斯之间拥有难以解开的恩怨纠葛。

译者按：

尽管美国作者站在自身角度讲述一战结束前后的乌克兰历史，依旧可以感受到乌克兰当时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以及受到美英等帝国主义国家，出于遏制新生的布尔什维克政权，对乌克兰进行武装，甚至直接出钱出枪组织白军进攻苏俄。只能说，这种复杂的历史因素，很多人都没有考虑过。

附录：

《解读俄乌之间的深层矛盾：从格罗兹尼到东乌 双方始终在直接交火》原文发布于2020年1月22日

25年前，即1995年1月19日，俄罗斯海军陆战队第879独立空降突击营攻占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的总统府，宣告俄军取得阶段性胜利。


经历长时间残酷巷战的俄军士兵，在这座总统府前分享胜利的美酒。第一次车臣战争中，俄军伤亡惨重，虽然车臣非法武装遭到重创，杜达耶夫本人也被炸死，但是俄军仍在苦战一年之后无功而返。此后三年，尽管车臣名义上仍是俄罗斯联邦一员，但实质上享有非正式的独立，为第二次车臣战争埋下伏笔。


有趣的是，20年后的同一天，即2015年1月19日，东乌DNR民兵武装完全控制了顿涅茨克机场（如图）。这不仅仅是日期的巧合，还有更深层次的相通之处，俄军和东乌DNR民兵武装的对手都是同一个组织。本文以下的照片都拍摄于第一次车臣战争期间。

民族主义组织“乌克兰人民自卫队（UNSO）”中的“伊奇克里亚车臣自由战士”，该组织来自高加索地区的200多名成员参加了第一次车臣战争，在格罗兹尼的街道上与俄军厮杀。


他们很多人曾经在苏军服役，军事素质都非常好，因此给俄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注意右侧这个人左臂的绿色带子，上面有“乌克兰人民自卫队”的字样。

俄军缴获的车臣非法武装的一张照片，可以看到右侧的人钢盔上有同样的字样。


照片中央的可是一位大人物——亚历山大·穆齐奇科，又名萨什科·比利，他获得过杜达耶夫颁发的“民族英雄”勋章。他是一个半法西斯民族主义组织的负责人，积极参加所谓的“欧盟活动”。2014年3月被击毙。

照片最左侧的是UNSO的另一个领导人伊戈尔·马祖尔，他在车臣作战一年多，并在2014～2015年指挥一个连与东乌DNR民兵武装作战。2019年，应俄罗斯的请求，国际刑警组织在波兰将其拘留，但波兰领导人拒绝将其引渡到俄罗斯，并很快释放了他。现在伊戈尔·马祖尔领导一个组织，反对总统泽伦斯基和顿巴斯民兵组织和解。

左侧照片是杜达耶夫的副手泽利穆汗与乌克兰议会副议长米哈伊洛，在格罗兹尼总统府的地下室会谈，不久之后两人被俄军俘虏。米哈伊洛是乌克兰民族主义右翼组织的领导人之一，2011年当选世界乌克兰协调理事会主席。右侧照片是来自哈尔科夫的乌克兰雇佣军，代号“金鹰”，他在格罗兹尼被俄军击毙。

2005年乌克兰军事杂志刊登的，在车臣与俄军作战的乌克兰军事单位的制服、军衔、身份标记和勋章。乌克兰与俄罗斯之间的矛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