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借据却以要债为名将他人扣押并强行取财，是抢劫还是非法拘禁？

—— 广东广和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律师 张智然

【案情简介】起诉书认定：被告人马某、伍某某伙同在逃犯罪嫌疑人 ‘二波’等人将被害人陈某某约至某酒店5082房间，将其扣押，马某等人使用铁棍、铁锤及拳脚对被害人陈某某进行殴打，劫取被害人现金95000元......被告人伍某某的行为涉嫌抢劫罪。

该案在审理过程中，出现了两种不同意见，一种意见认为：被告人对被害人实施了暴力，且因此而获取了钱财，其行为符合抢劫罪的特征，应构成抢劫罪；另一种意见认为被告人是为帮人追债而劫取钱财的，其行为应构成非法拘禁罪。笔者同意第二种意见，理由如下：

一、本案的起因是一起经济纠纷，具体说，是被害人因欠本案行为人之一“二波”的债，俩被告人及“二波”为追债而引起的。

认定这一事实的主要证据是：

1、被告人马某的口供：“‘二波’叫我过去对我说有人欠他的钱，让我找几个兄弟帮他要钱。”

2、被告人伍某某的当庭口供：我听他们说，陈某某欠二波钱。

3、被害人陈某某陈述：陈曾向二波借5万元钱，称该款已还，但借据未还。陈某某的这一陈述证明了以下两个事实：第一，陈某某曾向“二波”借钱，第二，借款借据仍在“二波”手里。至于到底是借了多少钱以及该款是否归还，由于本案的主要当事人“二波”在逃，无法对质，因而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认定的是：陈某某借了二波的钱，而且“二波”手中仍握有借据。据此，本辩护人认为：本案主要行为人“二波”在逃，致使部分重要事实无法对质确认。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司法实践中通常作出对被告人有利的认定，即认定陈某某与“二波”之间有未了结的债务。

4、证人董某出庭作证证实：陈某某欠“二波”的钱。

由此可见，本案是在被害人欠“二波”债的前提下，俩被告人在“二波”的要求下，为其追债而发生的。

二、本案的部分事实反映出：本案不是抢劫，而是追债

根据起诉书的指控，本案涉案金额95000元，其中，50000元是11月5日，也就是案发第二天，由被害人陈某某与被告人马某、伍某某和小建一同前往福田龙胜手机市场借款所得。根据案卷材料记载，当天下午，到了龙胜市场后，马某在车上，伍某某和小建陪陈某某上楼，伍某某和小建在下面的沙发上坐着，陈某某独自到财务办公室借钱。这一事实，以下证据可以证实：

1、证人、市场管理员索某某11月28日证词：当我巡到我们市场办公室时，看到有两个男子和陈某某会长一起坐着，于是我就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然后我就走开了。问：陈某某和那两名男子在做什么？答：他们就在那里坐着。

2、证人陈亚某的证词“问：和陈某某一起去借钱的还有谁？答：我只顾着工作了，没有注意其他人”。可见，当天没有异常行为，即未有实施暴力或胁迫行为。

基于上述事实，笔者认为：按案发当时的情况，整个龙胜市场有数百人，还有保安员。陈某某独自去财务室借钱，这个时候，陈某某已经脱离了被害人的控制，被害人完全可以逃脱，但被害人却没有这么做。陈某某之所以当时不逃跑，按照他本人于11月26日的陈述，其理由是：“土匪他们来时带了枪，枪放在土匪身背的一个土黄包里，我怕他开枪”。法庭调查证实：陈某某的这段陈述与事实不符，首先，所谓的手枪即玩具枪，不是在伍某某的身上，而是由马某掌管。陈以前的陈述也曾说是伍某某用枪顶着他，但后来更正为马某，而且后来警察也是从马某的住处搜到玩具枪的。其次，马某当时在车上，并未同陈某某一同去办公室。可见，陈某某的陈述显然在说谎。按照当时的情况，陈某某完全脱离了被告人的控制，其完全有机会、有能力逃跑、呼救或者报案，但他却没这么做，其唯一可能的理由是：他本人愿意还二波的债。至于原因，则只能是陈某某与“二波”之间有未了结的债务。

三、本案被告人的行为不符合抢劫罪的构成要件

首先，主观上各被告人是帮“二波”追债，没有不法所有的目的。客观上，被告人伍某某未实施暴力或胁迫行为，其他人虽有暴力行为，但很轻微，尚未达到抑制对方反抗的程度。因此，从犯罪构成来看，被告人的行为不符合抢劫罪的主、客观特征，因而不构成抢劫罪。

由此可见，本案被告人的行为是一种追债行为，因而不宜定抢劫罪，应定非法拘禁罪为宜。

（注：该案被告人伍某某委托广东广和律师事务所张智然律师为其辩护人，张律师依法为被告人伍某某作了上述改变定性和罪轻的辩护，法院采纳了辩护人的辩护意见，判决被告人伍某某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这是一起成功的改变定性的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