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内再版两次的最权威凯尔森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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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想到,一本厚达上千页的传记竟然一年不到就出第二版?
这本《汉斯·凯尔森:一个法学家的传记》于2020年5月初版,在短短几个月内便已脱销,不到一年(2021年4月)即出第二版,是名副其实的畅销书。第一版面世至今不过一年时间,已有来自德语、英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和匈牙利语的书评20多篇,可见本书引起的反响与重视。
根据第二版序言,新版没有大改,因为出版的书评以及个人反馈总体上对该书是特别肯定的(笔者注:言及此,作者小骄傲的表情跃然纸上)。对少量的实质批判,作者回应,他在第一版序言开始就写道:这不是一本20世纪法哲学的百科全书,很多法学理论的经典作品在本书中是缺席的。
那么,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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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作者Thomas Olechowski是维也纳大学法制史、宪法史讲席教授,他更加令人瞩目的身份是汉斯·凯尔森研究所所长。
1971年,奥地利联邦政府决定出资建立汉斯·凯尔森研究所,并且规定,研究所的监事会的主席必须由联邦总理出任,其他监委会和理事会成员从政府高官和著名法学教授或者律师中遴选。
现任监事会主席是在任奥地利总理Sebastian Kurz(笔者注:传说的奥地利最年轻的总理,86年出生的!),副主席是奥地利宪法法院院长Ludwig Adamovich,而(前任)联邦总统Heinz Fischer只能“屈居”监事会一般成员!
理事会主席也是Ludwig Adamovich,副主席是奥地利著名宪法与行政法学家Heinz Mayer。
现任研究所所长有两位:一是本书作者Thomas Olechowski,2011年开始接手所长之职;前任是凯尔森的高足Merkl的学生、《宪法法院守护者:汉斯·凯尔森法官研究》的作者Robert Walter,Robert Walter从凯尔森研究所成立担任所长至2010年去世。
另一位是前奥地利副总理、现任司法部部长Clemens Jabloner,前任是原宪法法院副院长Kurt Ringhofer,从研究所成立担任所长至1993年去世;Clemens Jabloner自1993年接任所长(笔者吐槽:研究所所长竟然是终身制……)。
可见凯尔森研究所之受政府重视程度、规格之高,当然,资金想必也很充足。自然而然,凯尔森研究所很快成为了世界凯尔森研究中心。
奥地利政府特别强调了凯尔森对奥地利宪法的贡献,“奥地利联邦宪法与凯尔森的名字不可分割”。这只是原因之一。
其实,凯尔森的作品在奥地利有一段时间几乎被遗忘,随着20世纪60年代《纯粹法理论》第二版的出版以及凯尔森的学生与学说支持者的引介、鼓吹和奔走,凯尔森其人其作品才重新得到关注。此外,当时对魏玛宪法及其法实证主义支持者和捍卫者的积极的重新评价,也是凯尔森“顿时”炽手可热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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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本书。
凯尔森研究所主要致力于收集、编辑、评论凯尔森的作品,凯尔森的生平是次要的。凯尔森的历史或者法史研究也确实少得可怜。
为了弥补凯尔森生平研究的缺口,当时(2003年)的凯尔森研究所所长委托刚获得特许任教资格(Habilitation)的Thomas Olechowski撰写一本凯尔森传记。这本传记是凯尔森全集的平行作品,是全集的补充,即随卷(Begleitband)。在全集之外另出一本关于全集作者生平和作品的“随卷”的做法并不少见,康德与黑格尔全集都有“随卷”。“传记随卷的主要目的不是为圣徒做传,而是展示对作品编辑来说必要和有助益的文本知识。”[1]
严格地说,这本传记是团队作品。写作该书是以国家资金支持的项目的名义委托给作者的,因为所谋者大,作者独力难支,因此后续有其他项目合作者慢慢加入。合作者分工明确,又各有所长。
比如,Tamara Ehs负责研究凯尔森的移民经过,尤其是第一年在美国的生活。Miriam Gassner精通英语、法语、西班牙语和俄语,提供了凯尔森纯粹法理论在全世界的传播情况。最后加入的合作者Ramon Pils同时具备法学、历史学和英国语言文学知识,他编写了一本凯尔森在作品中使用的专业术语的英-德对照字典[2]。
项目开始于2005年,2019年夏天完成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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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书,作者再三声明:这本书是法史性质的,不意图判断凯尔森理论的对与错,而是将凯尔森的言、行与影响作为历史事实来看待和阐明。所以,重要的是指出和说明凯尔森的思想发展轨迹,其他人对凯尔森的批判只有与传记相关时才予以介绍。
凯尔森的生平可谓是1881-1973年的微缩历史,他经历了哈布斯堡王朝的末期、20世纪上半叶的反犹与同化犹太人活动、第一次世界大战、奥地利马克思主义的发展、奥地利民主共和国的建立、纳粹在德国和奥地利等国家夺取政权、移民美国、纽伦堡审判……像很多其他厚重的传记,作者对凯尔森经历背后的历史背景也进行了要言不烦的介绍。
尽管作者声称自己是严肃的写作,对八卦、传言或者小道消息不予理会。实际上,书中的很多地方还是可以勾起或者满足读者的八卦心理,比如凯尔森的朋友奥托·魏宁格(《性与性格》作者)自杀的原因,凯尔森认识其妻子的经过,凯尔森对同时代其他法学教授的犀利评价……
以下略说几则凯尔森学生时代的“轶事”,我们或许都可以从中看到现在或者过去的自己:
凯尔森也曾是文艺小青年,在课外狂读文学作品,自己也创作过诗歌和短篇小说;终其一生都在写诗,尽管没有发表。
凯尔森不算一个好学生,成绩平平,还经常无故旷课。所以他对后来的军训时光非常怀念,因为在部队中表现优秀,得到教官的交口称赞。
凯尔森曾经三次去德国交流,其中去了两次海德堡。去海德堡主要是想听听法学大家Georg Jellinek的课以及与Jellinek当面交流。凯尔森倍感遗憾的是,没有认识当时也在海德堡生活的马克斯·韦伯。韦伯当时病休,没开课。
凯尔森的教授资格论文相当部分是在海德堡写的。值得注意的是,凯尔森写作一般不是随写随手添加脚注,而是回头再集中添加。这可能也是现在很多人的写作习惯(笔者注:这种做法不过是把爽快放前面,麻烦“堆积”到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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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s Kelsen's Political Realism(2021)作者Robert Schuett高度评价了这本传记,并在书评[3]最后呼吁,希望尽快将该书翻译成英文。笔者也真切希望,这本书能尽快翻译成中文!
[1] Schuett, Robert, Thomas Olechowski (2020), Hans Kelsen, ÖZP, 2020
[2] Pils, Ramon, Terminologiewörterbuch Hans Kelsen : deutsch-englisches Glossar für die Übersetzungspraxis, 2016. 可能因为Ramon Pils对传记本身没有做出重大实质的贡献,并且其成果已获单独出版,因此Olechowski没有把他列为“合作者”。
[3] Schuett, Robert, Thomas Olechowski (2020), Hans Kelsen, ÖZP,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