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文化】古人吃什么？《诗经》蔬果志：车前草的前世今生
【作者简介】莫玉林，四川仪陇人。干过建筑，修过铁路，进过工厂，闲暇时爱好文字。作品散见于《深圳特区报》《江门文艺》《西江文艺》《大鹏湾》《嘉应文学》《打工知音》《中华手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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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周南·芣苢》
原文：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译文：
车前草儿采又采，一把一把采起来。车前草儿采又采，一扎一扎收起来。
车前草儿采又采，一颗一颗拾起来。车前草儿采又采，一片一片捋起来。
车前草儿采又采，提起衣襟兜起来。车前草儿采又采，掖好衽衫包起来。
是的，没错，这是一首古诗，这是一首歌谣，这是描写古时候的女子，采摘车前草的场景。正如《传说汇纂引》所言：此诗终篇言乐，不出一乐字，读之自见意思。看来，车前草给古时候的女子，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诗经》所说的“芣苢”实际上是车前子，经了解，车前草又名“牛遗、当道、虾蟆衣、牛舌、车轮菜” 等。
我对车前草接触得不算早，可印象十分深刻。那时，青春年少的我，不好好念书，总想去当一名医生，后来才知道，学医也要文化高一点才行，读不好书的人，学医其实也学不好。不管怎样，既然找了师父，就得跟着学手艺。师父给了我一本书，大约是《中药药性400味口诀大全》，让我背诵每一位药性，其中就有车前草。口诀是：车前草寒，溺涩眼赤，小便能通，大便能实。后边师父还加了两句，现在不记得了。
当然，光能背诵是不行的，还要“理论联系实际”，把生长在路边或山坡上的草药认识得清楚，分辨得明白。师父出诊时，就会带上我，他走在前面，有意无意地一路走一路教我辨认一些中草药名，他用一根棍子轻轻地抚摸着路旁或岩边的植物说，这是夏枯草，这是淡竹叶，这是薄荷，这是金银花，这是蒲公英，这是淫羊合，这是何首乌……
偶尔他也会回头提醒我说“要记清楚啊”“不要弄错了”之类的话。大自然真是一个天然的宝库，什么中草药都有，难怪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能够上山下山收集于《本草纲目》的药物1892种，其中植物药就有1094种之多。他是如何分辨出来而不混淆，是长相？是颜色？是气味？那是我不敢想象的事，单是眼前这些不多的种类，就在我脑子里绕来绕去，盘根错节，相互纠缠在一起。我只感觉各种草药的味道，或苦涩或甘甜，交织混合着，向我的鼻孔涌来。
一路上，也让我十分惊讶，平时看着不起眼的花花草草，居然不少都是药材，可以用来治疗疾病。我除了在师父的指点下频频点头外，更是睁大双眼看它的长相，颜色。我也偶尔把草药掐一点在手中，放在鼻子上闻，最好闻的是薄荷，有一股浓郁的清香味。最好看的我觉得是车前草，它们的叶子从根部直接生长出来，数片叶子呈辐射状排列，宛如车轮，而中间直立着高挑的穗状花絮，整棵车前草像众星拱月。
我一向记忆力不好，尤其药名多了，更容易混淆，我想，只要师父多教我几遍不就记得了。可是，师父有他自己的方法，回来的路上，师父不再教我认识那些药名，而是指着那些植物反问我，这是什么，那是什么？他是在巩固我对药草的记忆，我后悔当初去时没有用笔记录下来，便于对号入座。我往往是答非所问，张冠李戴，牛头不对马嘴，少不了被师父瞪着眼吼一句：“你的记性被狗吃了！”
当师父指着车前草问，这是什么？我盯着它还在犹豫，车前草已经向我挤眉弄眼，把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车前草，车前草！”我一下明白过来，胸有成竹，轻轻地吐了一下舌头，说：“车前草”。师父没有再吼我，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答对的一种药名。
据诗经记载，中国古代民间曾普遍采摘车前草作为菜蔬来食用。《救荒本草》：“车轮菜，叶丛中心撺葶三四茎，作长穗如鼠尾。花甚密，青色，微赤。结实如葶苈子，赤黑色，生道旁，采嫩苗叶，煠熟，水浸去涎沫，淘净，油盐调食。”清代学者郝懿行在《尔雅义疏》中说：“野人亦煮啖之。”此处所谓“野人”，指的是乡野间的穷人。
可见直到清代，穷人还有以车前草为食物的。只是到了后来才没有人再食用。车前草食用时可采其嫩叶及种子。嫩叶要洗净并用沸水煮过后，再进行炒食。而种子，则可煮粥或制酱食用。资料说，朝鲜族一直以车前草为食物是普遍的习俗，朝鲜族的人们春天采了它的嫩叶，用开水烫过，煮成汤，味道极其鲜美，只可惜，我没有机会，亲自吃过那样的美味。
看过一个有关车前草由来的民间故事：相传尧舜禹时期，江西一带因泥沙淤塞，河水猛涨，淹没庄稼，推倒房屋，百姓因此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此事被舜帝知道了，便要禹分一支治水队伍到江西去治水。
伯益是禹的副手，对治水很有经验，他们直奔赣南，只一年功夫，便疏通到了吉安。恰在此时，天旱不雨，又值炎热的夏季，他们因长期劳累，不少人患了水肿病，小便又短又黄，由于患病人多，影响了治水工程把伯益急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禹听此事，立即驱车前往，并带来了医生，可是光看病却无药医治，如不及时医治，岂不坐以待毙？禹唤来伯益及助手商讨对策，但个个无计可施，人命关天，万分危急。
正在禹为难之时，一个老人捧着一把草走进入帐蓬，说：“禹王，此草可救众位兄弟。”禹快步上前，目光定格在了老人的手中，忙问：“此草何来？”原来老人是个养马人，前几天，他在喂马时，发现伯益他们的马群中，有几匹马撒出的尿又清又长，而其它马的尿却又短又黄，老人便仔细观察马的吃喝拉撒。他看了半天，发现这些马专啃那些叶子圆圆的草，老人心想，莫非此草能利尿？
他扯了一大把回来煮汤，让几个患病的人吃了，那些人都撒了一泡长长的尿，尿也由黄变清，病人都感到吃药后，浑身轻松了许多，这一发现使老人大喜，便扯了草跑来见禹。禹听后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老人，并派人依样去扯草煮汤，果然，人们吃后，病体很快痊愈。禹与伯益一道，带人去疏导赣江，仅两个月时间，便全部疏通。因为这草是在马车前发现的，人们都叫它“车前草”。
医书上认为，车前草能清热解毒、利尿渗湿、祛痰明目。治水肿、痰热咳嗽、泄泻、热淋涩痛、目赤肿痛等症，因此，我在一段行医的过程中，不少的病症可以加入车前草的时候，就算我那儿有晒干的车前草，我也会把它写入最下边，当着药引子。比如我说，中药里加一些车前草，水灯芯做引子。病人往往会回答，“你给我加入水灯芯吧，车前草我自己找。”
因为在我们川北地带，车前草如满天的星斗，随处可见。无论田边地角，还是路头路尾，只要你需要，目光在地上扫视一遍，车前草就像一个个亭亭玉立的温柔女子，开心地笑着向你招手说：“喂，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它圆润的叶片紧贴着潮湿的地面，舒展着纯粹而明净的绿意。不与谁比，不与谁争，不骄傲自满，不趾高气昂，独自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是我们人类难得的一种品质。
写到这儿，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影影绰绰间，从诗经里走出了一路女子，穿着长裙，挎着菜篮，明眸皓齿，笑语连连，沐浴着晨光，在一遍长满车前草的菜地里，扭动着蜂腰，一边采摘一边歌唱：车前草啊密又多，快点把它采下来；车前草啊叶儿圆，撸不尽来采不完；车前草啊绿又嫩，快快把它采回家。拿回家干什么呢？烹调出一种可口的菜肴。
从古到今，几千年以来，车前草一直以它亘古不变的价值，为古人和今人服务。人们不再把车前草当蔬菜，当食物吃，但它依然为人们所用，献出它不可低估的药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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