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凯 | 明理之子的歌

——在清华大学法学院校友会年会上的发言

我已经多年不参加校友会的年会，无非是因为，作为法学院2000级校友的身份和教员的身份在此时此刻总有那么点伦理上的紧张感。从我本心而言，坐在后排的同学之间肯定更加惬意，而在此次之前，如果受邀担任点评人，那肯定“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一年一度的校友聚会，是我们难得在一起促膝谈论少年心事，青年志事，近年家事和他年天下事的机会。老师辈只作这些故事里的人物就好，而故事本身属于那些已经毕业的明理之子。

那么，明理之子的故事是什么呢？

要我说，明理之子的故事和“勇气”这个词紧密相关。

几乎从第一天开始就是。如果不是勇敢者，谁能在一所曾经的工科大学白手起家建立一座法学院？如果不是勇敢者，谁能在一省只有一两个名额的条件下填报“清华法学”作志愿？如果不是勇敢者，英男能“第一个吃螃蟹”加入清华和UBC的联合学位项目？而如果不是勇敢者，泽洲能跨专业申请富布莱特学者的政治学项目，又能成为屈指可数的中国籍苏世民学者？不怕风险挑战的基因深植在我们所有明理之子的意志之中，没有点勇气，你进不了明理楼的大门。

明理之子的故事也和“坚持”这个词紧密相关。

勇气给了我们起点，而坚持给了我们过程。坚持，意味着像英男那样，在温哥华开着一辆大SUV装着课本作业，一天打几份工。坚持，意味着像泽洲那样，跟着布鲁金斯学会的项目一个又一个的发展中国家跑，就想把地球上的事儿搞搞明白。

—— 2018年年初，《无问西东》终于上映。明理之子也和园子里的所有师生一样，把去看电影当成节日甚至仪式来过。有人说，《无问西东》提醒了我们可能很容易就忘记的一条朴素道理：“我张果果清华毕业，长得还跟张震一样帅，到哪儿找不到一份工作，会参合你们这堆破事”？的确，坚持，也意味着，像英男、像泽洲，像张果果，像你我，不要忘记在园子的那些年中，总有某个时刻，忽然天高云淡，心中一片澄明，我们充满了希望，大概除了刑法学以外，真诚相信书本上写的，就是我们终将拥有的生活。

明理之子的故事最终也和“进步”这个词紧密相关。

进步，是我们期待的结果。这个结果是实实在在的，是今天比昨天变得更好了一点，明天比今天变得更好了一点；今天的明理之子，你们比十年前的我们，颜值更高，选择更多，更愉快、更自信、讲文明懂礼貌，十年之后的他们相比今天的你们，也应当是如此。英男在超火的网络节目里把中国几亿已经“wifi流量财务自由”的城市人口所思所想变着法儿讲一讲，这就是进步；泽洲在工科直男占大多数的园子里，不但赢得特等奖学金，还作为文科女生在毕业典礼上致辞，这就是进步。学院有了第二栋大楼，在国内外排名保持领先，这当然就是进步......

但是，进步是没有止境的，也可以说，是很不够的。

进入2019年，“复建时间不长”，越来越不能成为我们做得不够好的理由或借口。刘西洋校友最近拍了风行全国的快闪视频，上了新闻联播。是啊，“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在今天的中国大地上，有哪一部法律，有哪一个案件，有哪一件合同，甚至有哪一篇学术论文，给你我，和你我的祖国，带来了一点点真真正正的进步？而这里面，又有多少归功于明理之子的心血付出，真真正正的勇气和坚持？

如果祖国是大海，那么明理楼、法学院就是其中一条刚刚从雪山之巅蜿蜒流出的清冽江河，现在正进入深邃悠长的峡谷，而终将行至开阔无垠的文明腹地、广袤原野。作为明理之子，你和我，分担着她的忧愁，分享着她的欢乐。我们在这里一起感谢她曾经给予我们的碧浪情波，她也一定期待着，听到我们新的故事，进步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