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所有制改革与国有企业创新：基于质与量双重视角的考察

李井林 阳镇 陈劲

发表于《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22年04期

摘要

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形成的多元融合制衡的股权结构，既能提高公司治理质量又能完善市场化经营机制，从而促进企业创新。文章基于2003～2017年国有企业股权结构数据，从“质”与“量”的双重视角考察了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效应和作用机制。研究发现，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存在显著的促进效应，而且其所产生的股权主体多样性和融合度（制衡度）对企业创新也存在显著的促进效应。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的促进机理主要在于改善公司治理和减轻政策性负担，政府放权程度与混合所有制改革对国有企业创新的促进效应存在互补作用。此外，相比于垄断性行业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竞争性行业国有企业创新的促进效应更为明显。上述研究发现，混合所有制改革为发挥公司治理作用和完善市场化经营机制、促进国有企业创新提供了经验借鉴。

关键词

混合所有制改革；企业创新；股权主体多样性；股权主体融合度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并购视角下企业杠杆率动态调整的理论与实证研究”（项目编号：17CGL013）；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实现路径选择研究”（项目编号：20&ZD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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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创新是国家经济增长的重要驱动力、企业获得和保持长期竞争优势的决定性因素，已成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反映了国家经济增长质量和经济发展方式。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归根到底需要依靠微观个体企业高质量发展来实现（黄速建等，2018）。因此，国有企业应该积极通过改革与创新，引领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2020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要以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以改革创新为根本动力，突出了创新在国家发展中的战略核心地位。国有企业的创新绩效改善一直是研究的重点，既有的研究普遍认为相比于其他所有制企业而言，国有企业创新效率偏低。此外，国家统计局2017年全国企业创新调查结果显示，国有企业创新存在活跃度和投入水平相对偏低、创新成效和层次相对不足等问题^①。其原因主要在于国有企业存在严重的委托代理、预算软约束以及政府干预等体制机制问题，导致国有企业的创新投入动力不足（吴延兵，2012）。而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目标之一在于提升公司资源配置效率和治理水平，必然会对企业创新投资行为及其绩效产生重要影响。因此，混合所有制改革对国有企业创新的影响效应及其机制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重要课题。随着混合所有制改革政策与实践的持续推进，学者们也围绕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问题展开了大量研究。一些学者认为混合所有制改革在完善高管激励机制（蔡贵龙等，2018）、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刘运国等，2016）、提高会计信息质量（曾诗韵等，2017）、提升企业投资效率（李井林，2021）、抑制过度负债（吴秋生、独正元，2019）、增强现金股利分配意愿与强度（卢建词、姜广省，2018）、优化现金持有行为（杨兴全、尹兴强，2018）、提升公司绩效（马连福等，2015；贾甫，2021）等公司治理与公司财务方面发挥了显著的积极作用。也有一些学者认为混合所有制改革增加了企业创新投入、提高了创新绩效（陈林等，2019）。然而，已有文献主要是从静态视角考察混合所有制国有企业股权结构（股权主体多样性和股权主体融合制衡度）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效应，鲜有文献从动态和静态的双重视角考察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与否及其程度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效应及其作用机制。基于此，本文基于2003～2017年国有企业股权结构数据，试图着重探讨以下几个问题：（1）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否促进了国有企业创新？（2）混合所有制改革对国有企业创新的影响机制是什么？政策性负担减轻还是委托代理问题缓解？政府放权是否存在调节作用？（3）混合所有制国有企业异质股东多样性和融合度与企业创新的关系如何？（4）混合所有制分类改革对国有企业创新的影响效应是否存在差异性？

①考虑到本文篇幅所限，将中央国企样本剔除后政府放权程度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未提供，读者可向作者索取。

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首先，本文较早将混合所有制改革与否（“质”）与混合所有制改革程度（“量”）纳入统一研究框架，分别从质与量的双重视角考察混合所有制改革对国有企业创新的影响效应，丰富和补充了对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效应的研究，为推进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提供了经验证据支持。其次，本文较早从企业创新视角考察了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中的公司治理效应和政策负担效应的经济后果，为进一步完善公司治理机制和市场化经营机制提供了理论参考。最后，拓宽了股权结构与公司财务相关问题的研究，以往文献主要是从产权性质视角考察企业创新行为，本文在揭示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影响企业创新作用机制的同时，进一步考察了异质股东多样性和融合度以及行业竞争程度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拓宽了产权结构安排与企业行为选择之间关系的研究，也丰富了企业创新影响因素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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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

（一）混合所有制改革影响企业创新的公司治理效应

已有文献主要基于经理人观和政治观来解释国有企业创新效率相对偏低的问题（朱磊等，2019）。基于委托代理理论的经理人观，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形成的多元融合制衡的股权结构与股东关系，有助于缓解大小股东之间以及股东与管理者之间的委托代理冲突，从而促进企业创新。具体而言：第一，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制衡监督国有股东，缓解第二类代理问题。国有企业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逐步引入非国有资本异质股东所形成的合理制衡的多元股权结构与股东关系，形成有效的公司内部治理机制（綦好东等，2017），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国有控股股东“一股独大”的股权结构状态（王美英等，2020）。对国有控股股东的制衡和监督能抑制国有控股股东侵占其他中小股东利益的行为，确保国有企业的研发创新投入（马连福等，2015）。第二，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完善国有企业管理者的激励和监督机制，缓解第一类代理问题。非国有股东在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中获得了一定所有权，使国有企业产权主体实化。基于逐利天性和维护自身利益，非国有股东不仅有动力完善管理者的激励和监督机制，缓解管理者的道德风险和机会主义行为，增强国有企业管理者薪酬激励契约的有效性（蔡贵龙等，2018）和国有企业风险承担能力（王美英等，2020），从而积极开展创新活动（李文贵、余明桂，2015），而且会通过委派高管参与国有企业经营管理，有效提高国有企业会计信息质量（曾诗韵等，2017）和内部控制质量（刘运国等，2016），有效减少非国有股东的信息不对称和国有企业的内部人控制问题（黄速建，2014），从而提升国有企业创新绩效（陈林等，2019）。

（二）混合所有制改革影响企业创新的资源配置效应

基于资源依赖理论的政治观，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引入异质的非国有资本股东，不仅有助于完善国有企业市场化经营机制，提升资源配置效率，而且能够实现国有资本与非国有资本之间的制度资源优势互补效应，从而提升企业创新绩效。具体而言：第一，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减少政府对国有企业的行政干预，完善国有企业市场化经营机制。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引入的非国有股东参与股权治理及其委派董事参与董事会治理，将会增加政府干预国有企业经营决策的成本，从而有助于减少政府对国有企业的行政性干预和减轻国有企业所承担的政策性负担和社会性负担（张辉等，2016），使得国有企业按照市场机制将更多资源配置到诸如创新等价值增值活动中（李文贵、余明桂，2015）。第二，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实现不同所有制资本之间的优势互补效应。一方面，混合所有制改革不仅是国有资本与非国有资本在股权结构层面的相互融合，而且也是国有股东制度资源优势与非国有股东灵活市场机制在经营层面的相互融合，最终实现国有企业的实力加上民营企业的活力等于企业竞争力的双赢（沈昊、杨梅英，2019）；另一方面，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实现的股权主体多样性能够在企业创新决策与执行中产生溢出效应，实现不同所有制资本股东的资源和知识转移，增强创新活力和降低创新风险，从而提高企业创新绩效（朱磊等，2019）。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有待检验的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1：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促进国有企业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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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井林

湖北经济学院会计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阳　镇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管理学博士。

陈　劲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

李井林,阳镇,陈劲.混合所有制改革与国有企业创新：基于质与量双重视角的考察[J].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22,(04):7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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