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消费能促进区域创新效率提升吗?——基于省域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

徐梦周 胡青 吕铁

发表于《中国软科学》2022年08期

摘要

信息消费的兴起为区域以需求升级引领供给创新、激发增长新动能提供了新的契机。利用2012—2019年中国省域面板数据探索信息消费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并从供给—需求匹配视角引入本地信息产业水平作为调节变量。研究发现，信息消费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呈现为倒U型关系，同时本地信息产业水平在二者之间发挥了调节作用。信息产业水平较低的区域，信息消费与区域创新效率的倒U型关系更趋陡峭。基于此，就如何有效利用信息消费激发内需以促进区域创新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

关键词

信息消费；信息产业水平；区域创新效率

基金项目

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21NDQN203YB）；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6BGL031）；全国党校（行政学院）系统重点调研课题（2021DXXTZDDYKT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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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信息消费作为对信息产品和服务进行消费的一种行为活动正成为全球消费的新形态。截至2022年1月，全球手机用户、互联网用户、社交媒体用户分别达到53.1亿人、49.5亿人、46.2亿人，占世界总人口的比重分别为67.1%、62.5%、58.4%[1]。《电子商务大趋势概览》白皮书显示，受疫情影响，全球电子商务急剧增长，未来5年，全球电子商务的平均增速预计将达到47%[2]。作为世界互联网大国，我国的网民数量位居全球第一，信息消费蓬勃发展。截至2021年12月，我国网络音乐、短视频、网络游戏、网络直播用户分别达到7.29亿人、9.34亿人、5.53亿人、7.03亿人[3]。《数字经济蓝皮书：中国数字经济前沿（2021）》显示，我国衣、食、住、行、玩等主流生活场景的数字化渗透率均超50%[4]。正因如此，《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强调全面促进消费，积极培育信息消费等新型消费，并且提出要充分发挥海量数据和丰富应用场景优势来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这表明，信息消费所代表的市场需求优势已被视为推动关键核心技术攻关、尽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重要支撑。从各地实践来看，北京、上海、浙江等地纷纷出台促进信息消费的政策举措，举办信息消费节，打造信息消费示范城市。大力发展信息消费成为了全国各个层面扩大内需、激发创新、培育更多新增长点的重大战略举措。

从现有理论研究来看，关于市场需求与创新的关联存在差异化结论。强调积极影响的研究指出，市场需求是决定创新活力和方向的基本条件，对于技术创新有着预示和指引作用[5]。为了满足新消费需求，企业会提高技术创新水平，进行生产调整。但也有研究注意到市场需求存在竞争弱化效应。随着市场规模的扩大、产业进入壁垒降低，企业研发创新风险提升，反而削弱了企业创新意愿[6]。因此，相关研究逐步关注市场需求对创新的异质性影响[7，8]。具体到信息消费领域，现有研究关注到了信息消费的意义、内涵、行为表征以及信息化发展对区域创新效率的综合影响，但对信息消费能否促进区域创新效率的提升，其内在作用机制是什么还较少涉及。同时，对信息消费的测度尚未明确，多数研究采用最终居民消费支出项目中的医疗保健、交通通信、娱乐文化的消费加总进行测度，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十四五”期间，以需求升级引领供给创新、激发增长新动能是重要导向。在各地积极扩大信息消费的背景下，如何发挥好政策作用急需理论支撑。鉴于此，本文在回顾相关文献基础上，以2012—2019年省域面板数据为基础，重点研究信息消费与区域创新效率的内在关联性，并从需求和供给匹配角度导入本地信息产业水平作为调节变量，以期为重新考量内需促进区域创新发展的内在机制提供理论支撑和新的实践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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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相关文献综述

现有研究较为综合地关注了信息化发展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Cui等[9]和Lyytinen等[10]探讨了信息技术对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以及Forés等[11]研究了信息技术对区域创新的影响，均得出了肯定的结论。韩先锋等[12]研究发现，信息化显著促进了工业部门的技术创新效率水平，且这种影响存在明显的行业异质性特征。韩先锋等[13]基于互联网普及、互联网基础设施、互联网信息资源、互联网商务应用和互联网发展环境五个维度，构建了省际互联网综合发展水平指数，探索了互联网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机制。李海超等[14]从ICT产业水平、ICT应用水平、ICT基础设施建设水平、ICT发展环境4个维度构建了ICT综合发展水平测度体系，并指出ICT与区域创新效率存在正向关系。

在信息消费领域，早期研究将信息消费视为消费者对信息消费品的内容吸收和使用[15]。随着信息技术向制造业、服务业等产业领域加速渗透，后续研究对信息消费的定义进行了拓展。邓少军等[16]认为信息消费既包括了个人信息消费，也涵盖了企业信息消费和公共信息消费。赵付春[17]指出信息消费是居民、企业或政府等多元信息消费主体对信息产品或服务的消费。耿荣娜[18]提出信息消费是指信息消费主体直接或间接对信息产品或信息服务进行消费的一种经济活动。

在实证方面，郑丽[19]基于省域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验证了居民信息消费对产业结构存在优化作用，并指出随着信息消费规模的扩大，这种优化作用会增强。Salahuddin等[20]发现信息和通信技术支出会刺激区域电力消费，进而刺激区域经济增长。丁志帆等[21]指出信息消费增长与信息消费平等均具有显著的福利效应，信息消费既可以转化为数字红利，也可能转化为数字鸿沟，成为收入不平等和财富不平等的新来源。

总体而言，现有研究存在两个方面的不足：一是更多地综合考虑了信息化发展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忽视了需求侧对区域创新效率的作用机制。二是更多地强调了信息消费的内涵和意义，部分关注了信息消费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但未能从机理和实证上明确信息消费的创新效应。因而，重新审视信息消费与区域创新效率之间的关系，找到不同区域之间的差异性，对于用好刺激内需手段、探寻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方向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二）信息消费与区域创新效率

区域创新效率是区域内创新投入要素与最终创新产出之间的转换效率。在全国创新发展的大背景下，创新效率差异已成为反映区域竞争力差异的重要表征和核心因素[22]。

信息消费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主要体现在3个方面：一是发挥了直接的需求刺激作用。外生的需求刺激会影响企业在研发创新方面的投入和生产要素积累。信息消费对消费增长产生了广泛的波及效应，改变了本地的需求规模和需求结构，诱发市场扩张效应，激励企业更多投入新兴产业，带动创新效率的提升[23，24]。二是改变了区域内要素流动。一个区域的信息消费水平越高，区域创新系统中的信息搜索、传递、加工和攫取成本越低。对于企业而言，可以有更好的条件进行创新搜索，推动创新资源的优化配置。通过将分散的创新资源进行整合、协同创新，将大大提高区域创新的活力。三是赋予了消费者参与共同创新的渠道。随着消费者、企业、政府、服务中介的在线化，生产资料、数据资源的共享化以及开放性创新生态的构建，越来越多的消费者能够与创业者、企业一起参与到区域创新中[25]。特别是前沿用户、领先用户有了更多参与创新、表达诉求的机会，能够在应用场景定制、产品功能设计、数字内容提供等方面发挥作用，实现价值共创[26]。

然而，信息消费存在一个合理边界。一是过大的信息消费将导致竞争弱化效应。面对旺盛的本地需求，新进入企业不断增加，企业研发创新的风险增加，在位企业出于利润最大化的目的会降低对R&D的投入。二是信息的过载效应。信息消费在增强人们的信息权力的同时，由于信息过载和相对信息匮乏，也增加了人们进行信息选择和信息判断的难度[27，28]。在此背景下，企业开展创新搜索的效率也会出现下降。三是市场规模扩大之后，信息消费者的范围不断扩大，从最初的前沿用户、领先用户拓展到了大众用户。在创新研发中，前沿用户、领先用户能够丰富新产品研发思路、改进产品缺陷和不足，从而使产品更贴近市场需求[29，30]。而大众用户的参与更多是给予企业消费行为的数据，创新层面参与度下降，同时企业除了具有链接能力外，还要形成大数据应用能力以有效利用消费者生成的数据[31]，众创模式的运营难度加大。因此，本文认为，信息消费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呈现为倒U型关系，即存在一个临界值。当信息消费低于此临界值时，信息消费增加会提升区域创新效率，大于此临界值时，信息消费增长会导致区域创新效率降低。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

信息消费规模与区域创新效率存在倒U型关系，相对于适度的信息消费，过低或过高程度的信息消费都会负向影响区域创新效率。

（三）信息产业水平的调节作用

信息生产与信息消费的匹配是影响区域创新发展的重要因素[32]。信息消费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与本地信息产业水平紧密相关。对于信息产业水平较低的地区，信息消费在拐点之前的扩张效应和拐点之后的竞争弱化效应都更为明显。因为本地信息产业水平低，相应企业数量少、竞争力薄弱，在参与外部市场的竞争中并不具有优势，而本地的需求发挥了很好的启动效应。随着信息消费扩大，市场竞争弱化效应凸显，对于原本远离技术前沿的企业而言，创新意愿进一步下降。对于信息产业水平高的地区，信息消费在拐点之前的扩张效应和拐点之后的竞争弱化效应都更为平缓。因为本地信息产业水平高，相应企业数量多、竞争力强，在参与外部市场竞争中本身就具有优势。初期本地信息消费的累积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但相比信息产业水平较低的地区创新激励有限。随着信息消费不断扩大，处于技术前沿的企业由于市场竞争力较强，总体的创新激励更大，有能力吸收信息消费扩大带来的竞争弱化效应。Paunov等[33]的实证研究发现，效率较高、吸收能力较强的企业更容易从信息化中获取创新收益。因此，本文认为，本地信息产业水平对信息消费与区域创新效率的关联机制存在调节作用。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

与信息产业低水平发展地区相比，信息产业发达地区的信息消费对区域创新效率正向影响较少，但超越拐点后，信息消费对区域创新效率负向影响会削弱，倒U型关系更趋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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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梦周

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工商管理教研部(数字化发展战略研究中心)主任、教授，浙江省新型重点专业智库“浙江数字化发展与治理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员，博士，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

胡　青

通信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

吕　铁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博导。 公众号内回复吕铁查看详细信息

徐梦周,胡青,吕铁.信息消费能促进区域创新效率提升吗?——基于省域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J].中国软科学,2022(08):184-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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