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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撞机】透视“川希大战”:网络政治话题的恶趣味化
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倒胃口的一次大选(“The nastiest election”)最终以川普入主白宫而宣告结束。持续数月来在网络疯传的各种段子、恶搞图片在结果揭晓的这天达到高潮;加上与大选白热化阶段同期爆出的韩国“闺蜜门”,行将进入尾声的2016年恐怕难免被标记为国际政坛数十年来最为“欢脱”乃至于最终“玩脱”的一年。然而对照6月的英国脱欧公投和更早一些的难民危机就能一眼瞥见:互联网传播平台上围绕国际政治事件的恶趣味狂欢,其浮沫之下却是不断酝酿升级的风暴,一场事先张扬然而无人可置身事外的灾难。
黑云压城,人们戴上惊声尖笑的面具相互取乐,这是《魔山》在数字时代虚拟空间的搬演。或许历史的螺旋结构已经再度扭结到了新的临界点,其表征就是网络恶趣味面具之下“不知去向何处”的社会性焦虑。事实上,社会性的焦虑并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独有的病症,正如福柯(2014: 43)所言:“人的历史和性质只能通过参考焦虑才能被理解。”然而问题在于:为什么现代人在面对焦虑的社会和社会性焦虑时最终选择诉诸于网络恶趣味?
从抽象精神病理而言,焦虑以及对焦虑的娱乐化处理是现代人精神病症的一体两面,二者统一于现代化的非意图性后果。德国韩裔哲学家 Byung-Chul Han在The Burnout Society一书中十分精炼地揭示了疲倦、衰竭等普遍社会心理症候的结构性原因:现代社会对亢进(hyperactivity)的标榜以及一系列相应的制度设计:
Han 2010: 30-31
经济结构和组织形式所导致的娱乐对休闲(包括无目的的艺术性创作)的全面挤压与作为社会性焦虑表征的闷、烦以及失落、恐慌等社会性情绪分别构成了一内一外的两股力量,它们共同引发了如今网络常见的戏谑式吐槽和暴力性渲泄——这亦是防御机制的表征。而这种吐槽、发泄在各种平台和社交网络经由瞬时、广泛的互动与持续发酵后不断强化,从而逐渐汇聚成一股恶趣味、粗鄙化的洪流。
诚然,广泛的互联互通也使得各种所谓的“小众”爱好、情趣得以在网络上汇聚一定基数的同好,变成网络中星星点点的特色节点。需要看到的是,这些传统理念中的“亚文化”或许并不再以“抵制”或“分庭抗礼”为目的或姿态,而只是在互联网空间热闹展演舞台所形成的折叠中沉默生长。然而在具有高渗透力和强传染性洪流的反复冲击、浸染之下(特别是有信息资本、意识形态力量推动的情况下),小众孤岛的独存究竟能有多大的抵抗力或是抵抗的意识、动力,恐怕都不容乐观。
DT in the house,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活久才能见。“流氓候选人”只是一个符号。11月8号结束之后,各种段子也就迅速地丧失了传播价值;现在全世界都在以各种心态拭目以待新总统的三把火。可以预见的是,在川普任期内,随着新政的发布和推行,各种段子一定会被刨出并翻新;在吃瓜群众走向新一波欢脱的高潮之前,似乎足以定论:政治传播走向网络后(奥巴马是成功的经典案例)的娱乐化下行,或是恶趣味、粗鄙化对政治场域的浸润,又或者美国总统这一政治人物的符号化和粗鄙化恰是与川普胜选本身同等重要的问题。
Despicable Trump, despicable me.
米歇尔·福柯著,王杨译,《精神疾病与心理学》,2014年,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Byung-Chul Han. Erik Butler trans. 2010. The Burnout Society.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END
主编 / 吴维忆
责编 / 付梅溪
美编 / 张家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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