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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撞机|《布兰多》:叙事与World Wide Web

陈静 零壹Lab 2022-10-08

《布兰多》(Brando)[i]是一个“为期一年的以装置呈现的叙事项目”(one year narrative project in installments),也是古根海姆博物馆第一个“万维网”(the World Wide Web)艺术家委托项目[ii]。出生台湾的多媒体艺术家郑淑丽(Shu Lea Cheang)接受了委托,并经过了一年的构思策划,在1998年6月30日展出了这部作品。这个作品的名称源于布兰多·狄纳(原名狄纳 ·布兰多Teena Brandon)的真实故事。布兰多是一个出生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跨性别者,他隐藏了他的女性性别而以男性身份生活。1993年两名得知了他的真实性别的本地小伙强奸了他,7天以后又谋杀了他和其他两个朋友。这个项目通过多条叙事线索、多媒体形式和多重界面讲述了布兰多的故事,探讨了公共空间与赛博空间中的性别混淆、技术与身体等议题。


这个项目的特别之处在于:从作品的生成、呈现和观看方式各个方面,都与计算机,特别是互联网,尤其是万维网密不可分。在古根海姆的网站上,其项目的媒介(Medium)描述是“交互网络编码(Interactive networked code [html, Java, Javascript and server database])”,也就是1994年开始流行起来的互联网。由于互联网的超文本性、分散式计算和可以添加动态多媒体的特点,促使了基于互联网的艺术作品呈现出了更为多元化的面貌。在作品内容之外,这种多元性也体现在多位艺术家参与、多机构合作和多作者上。整个项目于1996年启动,与四个艺术机构合作开展,共有12位作者的参与(Cherise Fong,Jordy Jones Susan Stryker, Francesca Da Rimini, Pat Cadigan, Lawrence Chua, Beth Stryker,Auriea Harvey, Mieke Gerritzen, Roos Eisma, Yariv Alterfin和Atelier Van Lieshout)[iii],历时一年完成,最后共生成了四个在线界面:bigdoll界面,roadtrip界面,Mooplay界面和panopticon界面(整个线上系统编程 由 Linda Tauscher完成),以及两个网络连接的实体装置界面(Theatrum Anatomicum Interface)完成[iv](见图4)。


图4:布兰多项目的屏幕截图


这四个界面以非线性(non-linear)的方式,综合了图片、文字、图标、动画等,利用超链接和网页形式,让观者通过点击,与艺术家设定的程序产生互动,形成一种交互性的体验,同时由其主体性选择而引发其思考,思考自身在这个叙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也就是身份,性别认同。比如在bigdoll界面上,观者会看到随机检索出现的50张144x108像素的JPG格式的图片。这些图片由受邀的艺术家上传到服务器上[v],其内容是文字、图像也是符号,具有明显的性别意义指向,比如一张图片白色背景上是“She’s A He”这样一句话,而另一张图片是女性的乳房器官,还有一张是花朵的花萼部位。观者对这些图片进行解读的过程也是一种性别意识的识别过程——如何解读这张图片的意义,并产生了什么样的情感,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观者的主观意识建构(见图5)。


图5:布兰多项目的“Bigdoll界面”屏幕截图


在另一个Mooplay界面上,艺术家和观者的互动性更强。被委托创作的三位艺术家以虚拟身份分别提交了故事,当读者在HTML网页上根据超链接提示进行点击的时候,会出现分散的文本和一个对话框,观者可以用一个网络ID在文本框内与既定文本进行对话(见图6)。


图6:布兰多项目的“Mooplay界面”屏幕截图


所有的叙事都是一次性的。在这样的一种叙事交互过程中,存在着双重虚构的可能性,叙事是虚构的,叙事提供了一种文本空间,而观者的性别身份也可以是虚构的,与真实身份之间存在着一种张力。在这种具有任意性和即时性的文本生成、传递和接收过程的背后,程序在起作用。这是基于“交互网络编码”的既定模式,尽管这个程序是项目的参与者写成的,但参与者无法完全控制观者的反应。因此,这个过程本身是一种离散式的结构。借用乔治·兰道(George P. Landow)的比喻,这样一种文本从整体走向离散的过程可以比喻为某种化学物品摧毁了细胞膜。“摧毁细胞膜就摧毁了细胞。相反地,类似摧毁-创造的文本分离的观念也可以摧毁某种与文本关联的态度,但是并不一定摧毁文本。然而,它将重构它以及我们对它的期望”[vi]。这种对文本关联的态度的摧毁也就是将文本进一步碎片化、消解化和雾化,使之不再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而文本的碎片化从生成上,则依赖于数据库。


文本是信息,而信息在计算机中的基本存在方式,就是被储存在硬件存储器中的数据库。所以数据库为碎片化的文本不仅在信息的数量上提供了可能,还为文本片段提供了最基本的组织方式。数据库的逻辑主要与算法有关,因此也影响到了超文本的组织方式,难以被作者或读者全然地控制。在表层上,数据库的组织方式是通过界面和链接来实现的,界面链接为数据提供界面,作者通过界面实现的是作者的意图,但是否能够完全实现,则是通过用户的反应。从数据库到界面,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事实上,数据库提供的数据信息要远远多于在界面中所呈现那些文片。同时,从算法逻辑的数据库逻辑到隐喻的界面逻辑,事实上也是一种从编码到解码的过程,作为不在场的数据与在场的界面文本之间总是存在着无序的随机性。


参考资料

[i] 古根海姆博物馆网站:http://brandon.guggenheim.org, 2016-04-19.


[ii]古根海姆博物馆网站:http://brandon.guggenheim.org, 2016-04-19.


[iii]“nettime”邮件列表,1998-06-24,00:45:44,http://www.nettime.org/Lists-Archives/nettime-l-9806/msg00076.html, 2016-04-19


[iv]“nettime”邮件列表,1998-06-24,00:45:44,http://www.nettime.org/Lists-Archives/nettime-l-9806/msg00076.html, 2016-04-19


[v] “nettime”邮件列表,1998-06-24,00:45:44,http://www.nettime.org/Lists-Archives/nettime-l-9806/msg00076.html, 2016-04-19


[vi]Landow, George P.,Hypertext 3.0: Critical Theory and New Media in an Era of Globalization, Baltimore: Th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6, p.98.


END


主编 / 陈静

责编 / 付梅溪 顾佳蕙

美编 / 傅春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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