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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与文学|情感现象学与色彩政治学— 中唐诗歌白色抒情系谱的数位人文研究(上)

郑文惠 等 零壹Lab 2022-10-08

作者简介

郑文惠,国立政治大学中国文学系教授。

刘昭麟,国立政治大学资讯科学系特聘教授。

邱伟云,湖北经济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许筑婷,国立政治大学图书资讯与档案学研究所硕士生。


推荐语

此文为台湾政治大学历史与思想数位人文实验室一系列诗词研究中的首篇,以“白”色构词为研究对象,结合中国诗歌特有构词形式与分子链理论进行研究。本文主要贡献有三:其一,计算并给出中唐14,566份诗歌中的“白色词族”;其二,以人工方式归纳白色词族的属性类别;其三,分从情感现象学与色彩政治学角度,演绎不同类别“白色词族”所折射出的中唐文人心理结构与社会阶层变动现象。借由阅读本文当可获知一种新的中国传统诗歌的研究路径。

导言

本文藉由情感现象学与色彩政治学两个主要向度,结合数位技术方法及人文分析,探讨中国社会阶层结构产生剧烈移位的中唐时期,文士如何以白色构筑出一套繁复的观念系统与文化景观,如何以白色抒情系谱再现出中唐文士独特的深层心理结构及社会文化的变革。本文将中唐诗人白色构词的诗作视为一个文本群,有关中唐诗人的诗歌样本,以一般唐代诗歌史及人文专家学者所普遍认定,或诗人可察考的生卒年及主要活动时期为主,计具名的诗人131位,诗作总数约14,566份。由于中国古典诗歌大多以具体可感的形象描摹抽象的心理情感,亦即诗歌中的一个个构词几乎是传达诗人心理情感的一个个意象,承载了象征诗人心理情感与思想观念 的意义系统。因此,本文先以数位技术方法勾勒出白色构词与白色字出现的位置及其对仗词、搭配词;继而,人文学者再整体考察白色构词与对仗词、搭配词组合成的句链,以勾勒出分子链结构图,并从中考察中唐诗歌白色构词与对仗词、搭配词组成的白色光谱学分子链所再现的中唐诗白色抒情系谱的感觉结构。如同分子链结构(白色构词及白色搭配词所组成的“句链”结构)涉及原子(白色构词)在空间中的位置,及原子(白色构词)轨道间的杂化(“白色”构词与不同的搭配词环绕于“句链”四周,虽结构相同,却具有构象或异构体的差异)所形成键结的关系网络,其中也许有多个稳定的构象差异或异构体的不同,从中唐诗白色光谱学中观察是否存在着相对稳定的极性键结(bond moment),或涉及骨干相连的各组原子(如“白色”构词的对仗词、搭配词)形成交错(staggered),甚至有排斥的构象存在? 本文尝试以分子构型结构图的思维方式,以数位技术方法勾勒出中唐诗白色构词与搭配词、对仗词的关系结构及白色“句链”的模型,再施作于诗歌的意象丛及主题研究等,借而进一步深入分析其中所呈现的情感现象学与色彩政治学。


1

绪论


本文将中唐诗人白色构词的诗作视为一个文本群,有关中唐诗歌样本,以一般唐代诗歌史及人文专家学者所普遍认定,或诗人可察考的生卒年及主要活动时期为主,计具名的诗人131位(参见附录A),诗作总数约14,566份。[1]


本文首先以中唐诗歌数位样本中“白”字作为研究核心,在 14,566份中唐诗歌样本中,过滤出2,293 份具有“白”字的诗作。再以2,293 份中唐诗歌“白”字诗作为底本,采用在数位人文研究方法上具有创新意义的构词思维与分子链分析法,着重中国传统诗歌独特的句法形式,撷取出以“白”字为构词的词汇,[2]并考察“白”字在诗歌文本空间中不同位置时的特殊意义。


过去以来,资科学者于处理诗歌的程序中,多从检索思维出发,进行Pat-tree或是N-gram断词处理,聚焦于考察某一字词的意涵,例如“白云”,但却忽略与未提及“白云”一词在一首诗中或前、或后等不同位置,与不同词汇相对仗或相搭配及组成分子链结构时,所可能涵具的不同意义。本文为了弥补上述研究空白,因此研发了分子链唐诗阅读介面,得以让人文研究者在研究关键词时,也能同步考虑到该词汇于诗作中不同空间位置时及其与对仗词、搭配词组构而成的句链所可能产生的特殊意义。过去在“断词”思维框架下进行唐诗搭配词的分析时,至多只会去撷取字词的使用词频,以及用在何处?然而本文之创新,在于已从“断词”前进到“构词”思维,因应唐诗特殊的句法形式与构词方式,以分子构型的结构图的思维方式,先以数位技术与方法勾勒出前/后词缀为“白”字的构词,并定锚其特定位置;再观察白色构词与对仗词、搭配词的联组关系;继而,再勾勒出“句链”的结构模型,并施作于诗歌的意象与主题研究上。这种以“构词”原则去撷取词汇的数位技术,与前人使用正统中文断词、词类标记、语法分析等技术有所不同。


本文藉由“构词”原则撷取词汇,从中考察中唐诗歌白色字词对仗的使用、选择和变化现象,及白色构词搭配方式与句链结构所形塑的诗歌文本空间中的概念关系与感觉结构。全文结合数位技术方法及人文分析,主要聚焦于情感现象学与色彩政治学两个向度,探讨中国社会阶层结构产生剧烈移位的中唐时期,文士如何以诗歌中的白色[3]构筑出一套繁复的观念系统与文化景观,在白色抒情系谱中再现出中唐文士独特的深层心理结构及社会文化的变革。以下分从构词方式与分子链结构、隐喻系统与文化象征、情感现象学与色彩政治学等面向,分析其中所蕴含中唐文士的集体记忆和情感特征,考掘中唐诗人如何以白色构词作为概念群,表述出他们在社会转折、阶级分化之际,深刻而敏锐的心灵感受,亦即白色抒情系谱背后实质存在着共同的隐喻模式及中唐文士独特的内在心灵,此即本文拟欲建立情感现象学与色彩政治学之研究进路与诠释模式的目的。而以“构词”原则去撷取词汇并进一步勾勒出诗歌分子链结构的数位人文技术,正可以提供人文研究者另一种观看中唐诗歌中文学、社会学、历史学意义的可能。


2

构词方式与分子链结构:对仗词、搭配词与句链


中国古典诗歌与其他文类不同,诗歌文类具有一定的句法形式与构词原则。一般而言,中国古典诗歌普遍以五言“二三”(又可拆成“二一二”或“二二一”)句法形式及七言“四三”(又可拆成“二二一二”或“二二二一”)[4]句法形式为基础。因而本文立基于中国传统诗歌独有的句法形式,以“构词”思维为基点,结合分子链与搭配词概念,创造出新的数位人文技术,以新的角度与方法进行中唐诗歌的数位人文研究。在实际分析步骤上,可归纳如下:(1)撷取出“白”字的构词并计算频率,包括以“白”字为前缀词的二字字串频率,如“白云”、“白马”、“白刃”等; 白字和它后面的两个字所形成的三字字串频率, 如“白漫漫”、“白嵦嵦”、“白泱泱”、“白模糊”、“白渺茫”、“白丝鬓”等;以“白”字为结束的“白”字和它前面的字所形成的二字字串的频率,如“黑白”、“虚白”、“斑白”等; “白”字和它前面的两个字所形成的三字字串的频率,如“两边白”、“满城白”、“愁花白”、“霜简白”、“昏犹白”、“芦先白”、“颊上白”等。再就白色构词规律与倾向,及“白”色构词与搭配词的关系、构句的形式结构与语法特征等分析之。(2)就中唐诗歌五、七律中间两联对仗中,有白色颜色词的构词搭配方式与构句方式,观察律诗对仗的词组与构句规则,及其他各诗体,因应着诗人的作诗技艺与情感需求所呈现的对仗,考察白色词在诗句中所担任的角色位置与语法功能,借以了解诗人创作时对白色颜色词的配置与改造,在避免重复、协调平仄或是借音、借义以假对等对仗需求外,如何使白色不仅只是一种于客观物质之存在属性下的颜色词,而是再现出一种思维、态度、心灵感受,甚或是心理、社会、文化交互映照的象征系统,进而透显出一定的时代思维与独特的文化内蕴。


本文先以数位技术方法勾勒出白色颜色字出现的位置及其对仗词、搭配词;继而,人文学者再整体考察白色构词与对仗词、搭配词组合成的句链,以勾勒出分子链结构图,并从中唐诗歌白色构词与对仗词、搭配词组成的白色光谱学分子链中,考察其所再现的中唐诗白色抒情系谱的感觉结构。如同分子链结构(白色构词及白色搭配词所组成的“句链”结构)涉及原子(白色构词)在空间中的位置,及原子(白色构词)轨道间的杂化(“白色”构词与不同的搭配词环绕于“句链”四周, 虽结构相同,却具有构象或异构体的差异)所形成链结的关系网络,其中也许有多个稳定的构象差异或异构体的不同,从中唐诗白色光谱学中观察是否存在着相对稳定的极性键结的键矩(bond moments)[5],或涉及骨干相连的各组原子(如“白色”构词的对仗词、搭配词)形成交错(staggered)、混成(hybridization)或排斥的构象存在?本文尝试以分子构型的结构图的思维方式,以数位技术方法勾勒出中唐诗白色构词与搭配词、对仗词的关系结构及白色“句链”的模型,再施作于诗歌的意象丛及主题研究等,借而进一步深入分析其中所呈现的情感现象学与色彩政治学。


诗歌的构词不同于其他文类如散文或小说等文学词汇,诗歌文字精炼,每一词汇都承载了诗人的情感。诗不拘泥于客观真实,也不受一般语言逻辑或语言常规的制约;诗人依照主体内在的心理情感,挪用文学/文化记忆单元,融摄相关修辞技术,以诗歌语言的美学程序创造性的进行形象编码,以营造出一系列的美学意象;在这样一个诗性表达的空间里获致一种更丰富、更深刻的心理内涵或审美效果。一般而言,抒情性是诗歌艺术根本的特征,因而,诗歌语言或是审美意象,基本上是比较直接可感的。无论表达的是日常生活样态,或是重大社会事件,诗人往往将情感激扬之处,或是一些日常生活经验,逐次升华,提升到某种高度或凝缩到某种浓度,不需要琐碎的细节或前因后果,只须撷取丰富感受的瞬间,以精粹的诗语高度 浓缩烘衬而出。因此诗歌不必说故事,可是故事自在其中,它删略了社会与人生一些芜杂的情境,从诗人断片式的生命风景里,迂回提供某种隐喻,让有相同或相似文化经验的读者足以洞悉背后的生命底蕴与文化精奥。因此,诗歌的构词/意象作为一种诗语,它不仅是诗歌语言,更是涵具了文化/文学的记忆单元与诗人的抒情音质;唯有穿越了构词/意象的语言表层,方能进入诗歌的构词/意象所承载的诗人的抽象心理情感与传统文化世代积淀的深层意涵。 [6]


中唐诗歌中白色作为颜色词的语言结构:大量作为定语,如“阴径红桃落,秋坛白石生”; [7]作为谓语,如“雪花布遍稻陇白,日脚插入秋波红”,[8]“白”作为谓语修饰雪花布遍稻陇的景致;作为动宾结构的宾语,如“树成多是人先老,垂白看他攀折人”,[9]垂白,是一个由发色转化而来的时间词。作主语,多为名词,如“白日无定影,清江无定波”。[10]有时借义、借音以构成白色词的借对(假对)。如借音对仗:“清斋四体泰,白昼一室空”[11]、“画中留得清虚质,人世难逢白鹤身”[12]、“秋山隔岸清猿叫,湖水当门白鸟飞”[13]、“清宵歌一曲,白首对汀洲”[14],均借“清”为“青”, 以与“白”构成色彩对;而“闻说沧溟今已浅,何当白鹤更归来”[15]、“何事退耕沧海畔,闲看富贵白云飞”[16]则是借“沧”为“苍”,以与“白”构成色彩对。再者,借义对仗:如“十年白云士,一卷紫芝书”[17],白云士用以喻指隐逸之士,紫芝指道教仙物,紫芝书借为道教典籍,诗中借色彩义与“白”构成颜色对。又如“青春事汉主,白首入秦城”[18]、“都上礼白足,施者散金钱”[19]、“那知垂白日,始是著绯年”[20]、“片帆依白水,高枕卧青州”[21]、“绿绮琴弹白雪引,乌丝绢勒黄庭经”[22]、“仙郎白首未归朝,应为苍生领六条”[23]、 “老得沧州趣,春伤白首情”[24]、 “万事无成新白首,两春虚掷对沧流”[25]、“家贫青史在,身老白云深”[26]⋯⋯诗中青春/白首、白足/金钱、白日/ 绯年、白水/青州、白雪引/黄庭经、白首/苍生、沧州/白首、白首/沧流、青史/白云等,均借色彩义与“白”巧妙构成颜色对。


至于字词同义,如白-素-银-皙⋯⋯等,为避免重复,协调平仄,构词系列乃做灵活改变,如:“朝花飞暝林,对酒伤春心。流年催素发,不觉映华簪。垂老遇知己,酬恩看寸阴。如何紫芝客,相忆白云深。”[27]“素发”与“白云”为避免颜色词重出,乃巧妙回避;“素发”与“华簪”相对仗,比起“白发”与“华簪”之对,在意义上更有“素”与“华”多层次关系的开展。另如“騕褭锦障泥,楼头日又西。留欢住不住,素齿白铜鞮。”[28]、“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29]“素齿”与“白铜鞮”或“白妆”与“素袖”,作为前后连结的搭配词,均是避免字词重出之例。


有时借视觉、听觉、触觉等感觉写白色,从而使颜色除可观看外,又可听、可触、可感知。如“梵宫香阁攀霞上,天柱孤峰指掌看。汉主马踪成蔓草,法王身相示空棺。云扶踊塔青霄庳,松荫禅庭白日寒。不见戴逵心莫展,赖将新赠比琅玕。”[30]“逢君穆陵路,匹马向桑干。楚国苍山古,幽州白日寒。城池百战后,耆旧几家残。处处蓬蒿遍,归人掩泪看。”[31]诗中白日虽指白天,但日之“白”令人“寒”, 融通了视觉与触觉,而与诗中历史兴亡之慨叹有了更深层的心理连结。同样的,“袅袅沉水烟,乌啼夜阑景。曲沼芙蓉波,腰围白玉冷。”[32]“白玉冷”的颜色视觉加上冰冷的触感,强化了夜已阑珊的寒意。


再者,或以叠字或双声、叠韵的语言结构方式,强化突出空间感或心理情感氛围。如白居易为了突出“白日忽照耀,红尘纷散乱”的时间推移,以“南山青沉沉,东方白漫漫”[33]一句烘衬,“白漫漫”强化出太阳上升前白光漫天的整体视觉氛围。又如“欲明天色白漫漫,打叶穿帘雪未干。薄落阶前人踏尽,差池树里鸟衔残。旋销迎暖沾墙少,斜舞遮春到地难。劳动更裁新样绮,红灯一夜剪刀寒。”[34]则以“白漫漫”强化出天色欲明之前雪未干的空间整体视觉感。再如“连天际海白皑皑,好上高楼望一回。何处更能分道路,此时兼不认池台。万重云树山头翠,百尺花楼江畔开。素壁联题分韵句,红炉巡饮暖寒杯。冰铺湖水银为面,风卷汀沙玉作堆。绊惹舞人春艳曳,句留醉客夜裴回。输将虚白堂前鹤,失却樟亭驿后梅。别有故情偏忆得,曾经穷苦照书来。”[35] 诗中以“白皑皑”形容连天际海漫天的雪景。其他如“物老颜色变,头毛白茸茸”[36], “白茸茸”形容大觜乌白色细毛的浓密柔软。 “行尽柳烟下,马蹄白翩翩。恐随行处尽,何忍重扬鞭。”[37]“白翩翩”形容马蹄动作的连贯性及轻盈而优美的姿态; “入苑白泱泱,宫人正靥黄。绕堤龙骨冷,拂岸鸭头香。别馆惊残梦,停杯泛小觞。幸因流浪处,暂得见何郎。”[38] “白泱泱”形容庭苑深广,气势宏大的样子; “鬓毛不觉白毵毵,一事无成百不堪。共惜盛时辞阙下,同嗟除夜在江南。家山泉石寻常忆,世路风波子细谙。老校于君合先退,明年半百又加三。”[39]“白毵毵”形容鬓毛白而细长,强化老去无成的悲慨。此外,有以白色加上双声、叠韵词形容,如“吴国水中央,波涛白渺茫”[40]、“宿云黄惨澹,晓雪白飘飖”[41]、“连夜江云黄惨澹,平明山雪白模糊。银河沙涨三千里,梅岭花排一万株。”[42]“白渺茫”形容波涛一望无垠、”白飘飖”、 “白模糊”形容雪的飘飞与一望无际。大抵以白字构词所出现叠字与双声、叠韵词,多透过大自然物象或空间营造出一种独特的广漠的、模糊的、混沌的、苍凉的、光亮的、渺茫未知的⋯⋯空间美感或心理情感效应。


本文除了藉由撷取并分析白色构词的语言结构类型外,也藉由数位技术撷取出中唐诗人白字诗歌文本中,前四十名高频的白字字词与词频如下:白云363 次,白日261 次,白发234 次,白头180 次,白首120 次,白露87 次,白马74 次,白玉71 次,白雪69 次,白石49 次,白苹46 次,白须37 次,白鹤34 次,白草25 次, 白浪25 次,白水24 次,白鸥24 次,白莲23 次,白衣22 次,白髭21 次,白鹭21 次,白昼20 次,白鸟20 次,白羽19 次,白纻19 次,白帝17 次,白波17 次,白刃16次,白家15次,白骨15次,白花15次,白屋14次,白月14次,白鹿13次, 白面13 次,白杨13 次,白社12 次,白沙12 次,白鱼9 次。这些白色字词大约可分为十大类:其一,天文类:白云、白日、白月;其二,水文类:白浪、白水、白波、白沙;其三,身体类:白发、白头、白首、白须、白髭、白骨、白面;其四,时间类:白露、白昼;其五,人物类:白帝;其六,动物类:白马、白鹿;其七, 禽鸟与鳞介类:白鹤、白鸥、白鹭、白鸟、白羽、白鱼;其八,植物类:白苹、白草、白莲、白花、白杨;其九,物质类:白玉、白石、白雪、白衣、白纻、白刃; 其十,空间类:白社、白屋、白家。[43]藉由上述这些白色构词,诗人们在诗歌文本空 间中构组出一个庞大的对仗与搭配词系统。


本文所选定的131位中唐诗人的诗作中,若以五、七言律诗中间两联对仗为观察范围,可过滤出重要白色关键词常见的对仗词,依序是:白云-芳草、白云-青草、白云-流水、白云-黄叶、白云-沧海;白日-清风、白日-红尘、白日-青云、白日-青山、白日-青莲;白发-青山、白发-青云、白发-沧州、白发-丹砂、白发-清光;白首-青山、白首-青春;白头-黄叶、白头-明月;白玉-黄金、白玉-青松等。但诗歌不仅五、七言律诗中间两联对仗,其他各诗体,因应着诗人的作诗技艺与情感需求都可能出现对仗。古典诗歌对句修辞十分普遍化,是诗艺技术高度浓缩的精粹化表现;在韵律节奏的音乐性流动中,诗意或诗境往往被“对句”立体化、多层化,借以更深刻化或更开展性的提示着某种情感意义的对应关系,使诗歌在韵律节奏有如音乐流动中,进而形成或附加上“意义节奏”的流动;绾合着韵律节奏与情感意义的对偶性修辞,实质上是中国传统诗歌一种总体性从语言、文字层次到思维、构思以及情感、价值层次的独特的美学特征。


有关白色的对仗词中,存在着大量时间词与之对仗,如诗人天涯飘泊之际,往往面对白发催人老的无情,而有王建所云: “总道老来无用处,何须白发在前生。如今不用偷年少,拔却三茎又五茎。”[44]正因“肠结愁根酒不消,新惊白发长愁苗”[45], 诗人面对白发一天天的漫生,如同愁苗一天天的滋长,因此,各有百般不同呈现的方式,以映现其心理情感。其中最常出现的一组对仗词是“白发-青云”。中唐诗人李贺、刘禹锡、姚合、崔峒、朱湾、李嘉佑、白居易等,都曾以“白发”与“青云”相对仗。如李嘉佑哀挽好友“白发今非老,青云数有奇”[46];白居易与刘禹锡相酬赠:“白发生头速,青云入手迟”[47]、”头垂白发我思退,脚蹋青云君欲忙”[48]、“蹴踏青云寻入仕,萧条白发且飞觞。”[49]孟郊写魏端公恋阙之心浓而得能朝天,实践理想,反观自我则“徒怀青云价,忽至白发年”[50],呈现出时间不再,理想未臻的落寞伤怀之情。其他如“白发常同叹,青云本要期”[51]、“青云俱不达,白发递相惊”[52]等等亦然。正因“青云”具有平步青云之意,因而,诗人以“白发”与“青云”相对仗,浓缩了应然上从仕的心理愿求与实然上生命时间的老去之巨大反差,借以凸显理想的失落。也正因此,“白发”一词也常与“丹心”、“丹霄”、“丹墀”、“紫垣”⋯⋯对仗,如“白发侵霜变,丹心捧日惊”[53]、“圣代丹霄远,明时白发多”[54]、“丹霄未得路,白发又添年”[55]⋯⋯这些都是书写志业蹉跎的怅然。然而即使一朝致仕了,却也照见了自我青春的消逝,如“江海久垂纶,朝衣忽挂身。丹墀初谒帝,白发免羞人。才愧文章士,名当谏诤臣。空余荐贤分,不敢负交亲。”[56]“紫垣曹署荣华地,白发郎官老丑时”。[57]诗中与“白发”对仗的“丹心”,喻指赤诚的忠心; “丹霄”原指上苍或绚丽的天空,后多借指帝王居处与朝廷、京都; “丹墀”指宫殿的赤色台阶或赤色地面,借指朝廷; “紫垣”原为紫微垣三垣的中垣,位于北天中央位置,以北极为中枢,是天帝居住的地方,此借指皇帝所居之地与朝廷,而“白发”与“丹心”、“丹霄”、“丹墀”、“紫垣”的对仗构词,主要呈显诗人聚散穷通的人生际遇中,老来为官又惊喜又羞赧的情状;至如白居易面对好友牛二、李七、庾三十二员外三人致仕荣景时,则有着“丹霄携手三君子,白发垂头一病翁”的现实与心理的反差,虽然“终身胶漆心应在,半路云泥迹不同”,但诗人终见“唯有无生三昧观,荣枯一照两成空”[58]的修道体悟,从这可见与“白发”一词的对仗词,多有凸显理想与现实反差的意味。


此外,也多有“白发-青衫”、“白发-青袍”、“白发-青襟”的对仗。如“白发-青衫”的对仗: “旅思正茫茫,相逢此道傍。晓岚林叶暗,秋露草花香。白发江城守,青衫水部郎。客亭同宿处,忽似夜归乡。”[59]青衫原是古时学子所穿之服,借指书生。在唐制中:文官八品、九品服以青,因借指失意的官员。因此,“白发-青衫”对仗下,往往突显为失意文士天涯沦落,旅途思乡之感。有时也会加上叠字, 突出“白发-青衫”对仗结构的效用,如“冉冉青衫客,悠悠白发人。乱山孤驿暮,长路百花新。终岁行他县,全家望此身。更思君去就,早晚问平津。”[60]一诗,以叠字衬出白发青衫客忧思飘泊,孤独行旅的身影。


至于“白发-青衫”对仗结构中,若再累加时间意象,尤能凸显情感结构, 如“命服虽同黄纸上,官班不共紫垣前。青衫脱早差三日,白发生迟校九年。曩者定交非势利,老来同病是诗篇。终身拟作卧云伴,逐月须收烧药钱。五品足为婚嫁主,绯袍着了好归田。”[61]诗中“白发-青衫”的身体意象与“曩者-老来”的时间意象对仗下,开展出一个时空框架,其中再搭配“命服”、 “黄纸”, “官班”、“紫垣”及“诗篇”、“卧云伴”,“烧药钱”、 “绯袍”、“归田”等意象,构筑出白居易与元稹二人不同的人生际遇及白居易怀思与期待之情。诗开篇先定位两人不同品秩,在搭配了“曩者-老来”的时间意象对仗词所开展出的时空框架,述说了白居易与元稹昔日“定交”只因真心非关势利,老来又以诗篇相遣之情;但诗中搭配“命服”、 “黄纸”, “官班”、 “紫垣”及“诗篇”、 “卧云伴”, “烧药钱”、“绯袍”、“归田”等意象,却分明照显了元稹的显贵与白居易的失意。“命服”指二人依官员等级所穿的服饰。黄纸是唐代一种经过用黄檗汁染色避蠹及以黄蜡匀涂制作而成较 光泽莹滑且名贵的艺术加工纸。服色是社会身分地位的象征符号,也是区分官员品 秩的重要标志。唐贞观后,五品服浅绯,八品服深青,九品服浅青。唐人重服色,白居易曾批判当时九品至一品服色不同但气味相似,完全区分不了官员的品秩与气象。[62]诗中“五品绯袍”是指五品官的官服颜色,但白居易与元稹同属五品,诗中却说”命服虽同黄纸上,官班不共紫垣前。”白居易穿青衫,元稹着绯袍,判然有别,主要乃因唐代服色视散(阶)官品非视职事官而定。[63]唐代文官之制,从五品下称朝散大夫。元稹同制加朝散大夫,故衣着绯袍,象征其高官品秩的显贵。元稹有云:“古人以朝散大夫为荣,是以自矜于歌咏,况今由是级者,则服色骤加,诚足贵矣。”[64]唐代重散官,因而,白居易有“白头俱未着绯衫”[65]的兴叹。诗中青衫白发及”终身拟作卧云伴,逐月须收烧药钱”之语,道尽白居易的落拓,但正因元稹位居五品朝散大夫高官,或能提携,故而诗末期盼有朝一日穿了绯袍,高品贵位,受到重用,即使最终归田隐逸也了无遗憾。[66]


至于搭配词,如“白头”、 “白发”、 “白首”等时间词,多搭配《论语.子罕》: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逝水意象,喻指流逝的光阴或过往的岁月或事物,如“君念世上川,嗟予老瘴天。那堪十日内,又长白头年。”[67]诗人身处漫天瘴疠之气的贬谪地,度日如年,益以相思之情,十日极短的日常时间压缩了理想失落与相思浓情,换来白头的沧桑,诗中的“世上川”如一道永不回头的流光,逼促年华的快速老去。“日日河边见水流,伤春未已复悲秋。山中旧宅无人住, 来往风尘共白头。”[68]日日河边见逝水东流,年复一年伤春与悲秋,旧宅无人,往事成烟,来往于风尘,共赴白头,一切尽在无言中。“生事同漂梗,机心在野船。如何临逝水,白发未忘筌。”[69]一诗,借用《庄子.外物》: “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70]典故,突出诗人与渔叟相问答的人生机锋,逼显出人生如飘梗般飘泊无定,何能于俯观逝水,洞悉得鱼忘筌之理。“四时如逝水,百川皆东波。青春去不还,白发镊更多。达人识元化,变愁为高歌。倾产取一醉,富者奈贫何。君看土中宅,富贵无偏颇。”[71]诗人体悟四时如逝水不返,凡人终归一死,不分富与贵,而翻转愁闷为达观,转而及时行乐。以上诗例中,一去不返的江河之水与白发之年及人生感怀、处世方式,构成了诗歌“句链”中稳定的构象,但每首诗因诗人生命史与生命取向或酬赠送别等不同类型而略有差异。


又“白头”、“白发”、“白首” 等时间词, 也多搭配镜子意象,构组为句链,形成多个稳定的构象差异,如“憔悴逢新岁,茅扉见旧春。朝来明镜里,不忍白头人。”[72]在新岁与旧春的时间拉锯中,明镜照见了处士茅扉空间中白头人内在的失落。如果结合送别与思乡之情,如: “白发金陵客,怀归不暂留。交情分两地,行色载孤舟。黄叶蝉吟晚,沧江雁送秋。何年重会此,诗酒复追游。”[73]则加入黄叶与秋蝉、沧江与秋雁、诗酒雅集、孤舟远逝等视觉与听觉的时空构象。又如:“一从泽畔为迁客,两度江头送暮春。白发更添今日鬓,青衫不改去年身。百川未有回流水, 一老终无却少人。四十六时三月尽,送春争得不殷勤。”[74]诗中“白发-青衫”对仗下,搭配逝川与晚春意象,说尽泽畔迁客的失意沦落。或搭配春草漫生意象,如: “别离非一处,此处最伤情。白发将春草,相随日日生”[75]或取柳丝垂丝意象,如:“此意无所欲,闭门风景迟。柳条将白发,相对共垂丝。”[76]生动地以垂丝意象连结了人与物,类比了白发与柳条,但也反衬出衰与荣的反差。


大体而言,”白色”构词与不同的搭配词环绕于”句链”四周,因应着一定的表达情感与文化记忆的再现,构组为句链,往往形成多个稳定的构象的差异,如”白头”、”白发”、”白首”等时间词,多搭配镜子、逝水等意象,链结出具一定主题意义的关系网络,但若再加上如怀乡主题或边塞主题、女性主题等,则形成异构体的差异,而漫衍出不同意义关系网络。其中”白色”构词的对仗词、搭配词往往形成 交错、混成或排斥的构象存在。如相似主题中词的对仗词、搭配词一般形成类似而 交错、混成的构象存在,而主题不同或较具区隔性的,则通常形成差异而排斥的构象存在。


注释

[1] 本文所采用《全唐诗》数位文本为“文学 100”,http://www.wenxue100.com/,研究样本为附录 A 中的 131 位中唐诗人,诗作约 14,566 份。“文学100”载录的全唐诗有 42,863 份,中华书局《御定全唐诗》 有四万八千九百余。唯“文学100”的编排与中华书局《御定全唐诗》相同,均将乐府诗单独置于前,包括具名诗人的乐府诗与未载名的民间乐府诗,而具名诗人的乐府诗又重复被载入于后续卷次中具名诗人的诗作中,附录B 中各诗体中具有“白”字的诗作数量,则是已去除同时收入乐府与诗人个人卷中重复计次的数字。再者,其中竹枝词及组诗等,都被计次为一份,如《宫词》一百首,在“文学 100”与中华书局《全唐诗》中均被归属为一份。因此,本文以“份”作为数量词而不以“首”为单位,是因为《全唐诗》中将“组诗”类型的诗作视为“一份”,而这种组诗是否应当拆分还原其数量,或是维持《全唐诗》的编排归于一个数量单位仍有讨论空间。本文先以“份”作为数量单位,指称所处理资料的母体数量,若是拆分成“首”,数量上会有所变化,但不论用“份”或用“首”,都可见所处理资料母体数据之庞大。另,有关唐诗分期问题,不免有些中唐诗人横跨盛唐、中唐或中唐、晚唐,如刘长卿横跨盛唐、中唐,诗歌史多归于中唐。本文中唐诗人的认定,以一般唐代诗歌史及人文专家学者所普遍认定,或生卒年可查考或主要活动期在中唐的 131位中唐诗人为观察对象。

 

[2]本研究从中唐诗歌2,293 份“白”字诗作中,撷取出以“白”字为前词缀的二字词,共有421 种(其中虽有少部分噪音词,但词频极小,不影响宏观计算,参见附录B)。

 

[3] 本文为使研究更聚焦,先以中唐所有诗作之白字构词为核心,其他指涉于白色的澹、雪、银、素、 皓、皑、皙等,如皑雪、素雪等,暂不列入研究范围,未来再另文探讨。

 

[4] 中国古典诗歌有其独特的句法形式,如以五言“二三”(又可拆成“二一二”或“二二一”)句法形式及七言“四三”(又可拆成“二二一二”或“二二二一”)句法形式为基础,则可采用构词逻辑取词法,找出以“白”为起始或结束的二或三字字串词汇。即使如四言诗(又可拆成“二二”)或三言诗(又可拆成“二一”或“一二”)或六言诗(又可拆成“四二”或“二四”,再可拆成“二二二”),乃至于杂言诗,句法形式亦然。

 

[5]分子链结构借用高分子化学(又称“聚合物化学”,Polymer chemistry)概念,参见https:// zh.wikipedia.org/wiki/%E9%AB%98%E5%88%86%E5 %AD%90%E5%8C%96%E5%AD%A6、https:// scitechvista.nat.gov.tw/zh-tw/articles/c/0/1/10/1/203.htm、https ://zh.wikipedia.org/wiki/%E5%8C%96%E 5%AD%A6%E9%94%AE#.E5.88.86.E5.AD.90.E8.BD.A8.E9. 81.93.E7.90.86.E8.AE.BA。杂化轨道, 参见http://www.twword.com/wiki/%E9%9B%9C%E5%8C%96%E8%BB%8C%E9%81%93%E7%90%86%E8 % AB%96http://www.twword.com/wiki/%E9%9B%9C%E5%8C%96%E8%BB%8C%E9%81%93%E7%90% 86%E8%AB%96 。构象异构,参见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A7%8B%E8%B1%A1%E7%95%B 0%E6%A7%8B、http://baike.baidu .com/view/2182295.htm。极性键结、键矩,参见https://zh.wikipedia. org/wiki/%E5%8C%96%E5%AD%A6%E9%94%AE#.E6.A5.B5.E6.80. A7.E5.85.B1.E5.83.B9.E9.8D. B5、http://www.twword.com/wiki/%E9%8D%B5%E7%9F%A9

 

[6] 郑文惠:《题画诗中的心灵世界与文化乡愁》,《人文鼎鼐— 长庚大学文化讲座》第五辑(台北:长庚大学,2014 年 6 月),页 6-7。

[7] 卷 500 姚合《游吴天玄都观》。

[8] 卷 421 元稹《酬郑从事四年九月宴望海亭,次用旧韵》。

[9] 卷 310 于鹄《种树》。

[10] 卷 374 孟郊《劝酒》。

[11] 卷 325 权德舆《詹事府宿斋绝句》。

[12] 卷 486 鲍溶《杨真人箓中像》。

[13] 卷 348 陈羽《句》。

[14] 卷 284 李端《古别离二首》。

[15] 卷 286 李端《与道者别》。

[16] 卷 304 刘商《题刘偃庄》。

[17] 卷 379 孟郊《同李益、崔放送王炼师还楼观,兼为群公先营山居》。

[18] 卷 285 李端《赠李龟年》。

[19] 卷 357 刘禹锡《海门潮别浩初师》。

[20] 卷 442 白居易《初着绯,戏赠元九》。

[21] 卷 244 韩翃《送张儋水路归北海》。

[22] 卷 287 畅当《题沉八斋》。

[23] 卷 385 张籍《赠李杭州》。

[24] 卷 148 刘长卿《送郑说之歙州谒薛侍郎》。

[25] 卷 263 严维《余姚祗役奉简鲍参军》。

[26] 卷 210 皇甫曾《送孔征士》。

[27] 卷 237 钱起《省中春暮酬嵩阳焦道士见招》。

[28] 卷 474 徐凝《白铜鞮》。

[29] 卷 437 白居易《酬和元九东川路诗十二首.江岸梨花》。

[30] 卷 247 独孤及《登山谷寺上方答皇甫侍御卧疾阙陪车骑之后》。

[31] 卷 147 刘长卿《穆陵关北逢人归渔阳》。

[32] 卷 390 李贺《贵公子夜阑曲》。

[33] 卷 445 白居易《和微之诗二十三首.和望晓》。

[34] 卷 300 王建《酬于汝锡晓雪见寄》。

[35] 卷 443 白居易《花楼望雪命宴赋诗》。

[36] 卷 425 白居易《和答诗十首.和大觜乌》。

[37] 卷 392 李贺《代崔家送客》。

[38] 卷 390 李贺《同沉驸马赋得御沟水》。

[39] 卷 446 白居易《除夜寄微之》。

[40] 卷 492 殷尧藩《送客游吴》。

[41] 卷 447 白居易《西楼喜雪命宴》。

[42] 卷 446 白居易《雪中即事答微之》。

[43] 这只是基本而简单的分类,如白帝,往往是以白帝城的词组出现;白社,借指隐士或隐士居处,也是白莲社的省称。此外,也不包括隐喻的基本分类,如「白云」等各有不同的隐喻,请见后文。

[44] 卷 301 王建《镊白》。

[45] 卷 494 施肩吾《秋吟献李舍人》。

[46] 卷 206 李嘉佑《故吏部郎中赠给事中韦公挽歌二首》。

[47] 卷 449 白居易《闻新蝉赠刘二十八》。

[48] 卷 450 白居易《赠梦得》。

[49] 卷 360 刘禹锡《乐天以愚相访沽酒致欢,因成七言聊以奉答》。

[50] 卷 379 孟郊《送魏端公入朝》。

[51] 卷 294 崔峒《寄上礼部李侍郎》。

[52] 卷 450 白居易《劝酒十四首.何处难忘酒七首》其二。

[53] 卷 482 李绅《到宣武三十韵》。

[54] 卷 149 刘长卿《晚次湖口有怀》。

[55] 卷 358 刘禹锡《酬滑州李尚书秋日见寄》。

[56] 卷 294l 崔峒《初除拾遗,酬丘二十二见寄》。

[57] 卷 442 白居易《初除主客郎中知制诰,与王十一、李七元、九三舍人中书同宿,话旧感怀》。

[58] 卷 440 白居易《庐山草堂夜雨独宿寄牛二、李七、庾三十二员外》。

[59] 卷 443 白居易《逢张十八员外籍》。

[60] 卷 268 耿湋《过三郊驿却寄杨评事,时此子郭令公欲有表荐》。

[61] 卷 442 白居易《酬元郎中同制加朝散大夫书怀见赠》。

[62] 白居易:「吾观九品至一品,其间气味都相似。紫绶朱绂青布衫,颜色不同而已矣。」《白居易集》卷12《王夫子》。

[63] 《资治通鉴》:「唐德宗兴元元年三月庚寅」条:「国家命秩之制,有职事官、有散官、有勋官、有爵号。然掌务而授俸者,唯系职事之一官也。 ⋯⋯其勋、散、爵号三者所系,大抵止于服色、资荫而 已。 」(宋)司马光编著,(元)胡三省音注、标点资治通鉴小组校点:《资治通鉴》(北京:中华书局,1956 年),卷230《唐纪四十六》 ,页7418。王楙《野客丛书》:「唐制:服色不视职事官,而视阶官之品。」(宋)王楙着,郑明、王义耀校点:《野客丛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年),卷27「唐阶官之制」,页395。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唐时臣僚章服,不论职事官之崇卑,唯论散官之品秩。」(清)钱大昕着,孙显军、陈文和点校:《十驾斋养新录附余录》(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 年),卷10「唐人服色视散官」,页271。

[64] 元稹:《元稹集》,卷 49《武儒衡等加阶》。

[65] 卷 442 白居易《重和元少尹》。

[66] 另如:「杏花坛上授书时,不废中庭趁蝶飞。暗写五经收部秩,初年七岁着衫衣。秋堂白发先生别,古巷青襟旧伴归。独向凤城持荐表,万人丛里有光辉。 」(卷300 王建《送司空神童》)「不耻青袍故,尤宜白发新。心朝玉皇帝,貌似慷阳人。湘浦眠销日,桃源醉度春。能文兼证道,庄叟是前身。」(卷 206 李嘉佑《送韦司直西行》)是白发与青襟或青袍的对仗。

[67] 卷 410 元稹《二月十九日酬王十八全素》。

[68] 卷 274 戴叔伦《赠殷亮》。

[69] 卷 474 徐凝《问渔叟》。

[70] 《庄子.外物》:「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清)王先谦:《庄子集解》(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卷 7《外物第二十六》,页 244。

[71] 卷 373 孟郊《达士》。

[72] 卷 147 刘长卿《正朝览镜作》。

[73] 卷 273 戴叔伦《送郎士元》。

[74] 卷 440 白居易《浔阳春三首.春去》。

[75] 卷 315 朱放《毗陵留别》。

[76] 卷 274 戴叔伦《赠李唐山人》。


END


主编 / 陈静

责编 / 顾佳蕙

美编 / 傅春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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