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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登南照北山

2016-04-16 郭宝学 临朐

家乡的许多小山不光名不见经传,有的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在寺头镇区东南有一座小山,海拔不高,四百米多一点,山形却很有特点,棱角分明,植被茂盛,尤其在山北麓有一道悬崖,常年滴水,冬季会成几十米长的冰挂奇景,煞是好看,引来不少摄影爱好者。问起山的名字,周围村的人却只以方位称之南山、东山或北山。

山之东南有一南照村,相传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流亡吕匣店子时,曾将机关印刷所设于该村一民宅内。为修志需要,我专程赶往该村进行考证。印刷所旧宅早年间已拆除,问询长者获得了一些轶闻旧事。看时间宽裕,我便决计登位于该村西北的这座小山。

三月小阳春,一部分树木竟先开花、发芽。比如桃、杏、梨树,还有红香椿。南坡山腰间有几片红香椿园子,丹红的香椿芽开得鲜艳,犹如大片的红蝴蝶在枝头上跳跃,十分动人。

我选择从最西边一道山梁上登山,因为有一条明显的羊肠道挂在山坡上,而且山腰悬崖处也有一个明显的豁口,可以攀登。

这座山并不孤立,它的西部向南向东折了个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山坳,山坳里是村民耕种的一块块山地,土地很瘠薄,看地皮几乎是石子、土壤各半,但都被农人收拾的到边到沿,有的已经施上了底肥。地边、荒坡上生长着粗细高矮的树木,牛心柿树是其中资格最老、形态也格外好看的树种,每一棵都黑皮铁干,巍然高耸,虬枝如龙,墨画一般。

山梁坡度较大,应该不低于五十度,对于经常登山的我来讲,并不吃力,不多会儿便来到了半山腰悬崖处。

这是一道横贯整座山腰的悬崖,典型的沉积岩结构,千万年的风蚀日晒,给了它层叠如万卷诗书的模样,当地人称之谓“千层石”,其实它最当得起“万卷书”的雅号。守护着山上的每一棵柏树,迎接每一个日出日落,也镌刻下山里人周而复始的岁月。崖上的一棵金叶榆在半空里绽开它黄嫩的幼芽,没有什么土壤,有没有多少水分,它的根系就扎在坚硬的石岩里,或者只是一道狭小的缝隙,可它伸出根的触角,将飘落到悬崖的每一丝微尘,每一丝雨露,都吸纳到自己的脉管里,化作了生命的原浆,变作了生长的力量,也谱写着一曲曲关于绿色、关于春天、关于希望的绝唱。

眼前挂在悬崖上的小路,是几块高低错落的岩石,达成了通往崖上柏林的台阶。我把相机背在身后,小心攀爬起来,岩石间生长出的荆棘棵十分给力,每当手足无措,踌躇犯难之际,都可以作抓手来用,所以并不费多大劲,我就翻上了这道大约五米多高的崖坎。

崖上是茂密的柏林,这在山下已清楚看到,但真正面临,却有些惊讶。这些柏树根本不同于其它地方看到的,自然生长,毫无秩序,这儿的柏树成排成行,间隔相等,都生长在人工垒起的堰体内,即使山坡十分陡峭也很少有空缺。我不禁暗暗感叹:想当年,村子里的人栽植这片树林时,该是费了多大的心血,又洒下了多少汗水。

林子间有牛羊踩踏的痕迹,也到处可见它们的粪便,由此可推断还有更容易攀登的地方,否则再矫健的山羊也难攀山上崖。林子里回响着此起彼伏的野鸡叫声,在空旷的山谷里格外清脆嘹亮。林地上野草茂密,腐殖质丰厚的地方都有它们掏挖的小坑和鲜土,因为这样的土壤里会有营养丰富、味道鲜美的蝗虫幼虫。毫无疑问,覆盖绵延几个山头的柏树林已成为野鸡们安心栖息、自在生长的乐园。

穿林海,攀巉岩,我终于登上了山顶。这才发现,山顶由三个山头组成,而我就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山头上。三个山头彼此相连,山脊上没有栽植柏树,留出了一个八九米宽的空旷地带,可以很容易的从这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

未登山时,我曾听一位村民说,山顶有一座围子,是早年间附近村里的人为躲避战乱匪寇建造的避难所。现在来看,山围子就在最西边的山头上,苍松翠柏中已隐现出故垒的影子。

山围子的东门早已坍塌,我从乱石堆上经过,走进了山围子。由于山顶狭长,面积不大,山围子也建造的很窄狭,但宿营屋子、瞭望台等都不缺,一堵断墙内竟探出一枝妍丽粉红的桃树枝,给残垣败堵的山围子平添了几分生机。

立于围子西门石墙之上,俯视山下,景色尽收眼底。蜿蜒西来的石河绕于山脚下,岸边是片片的粮田,迎宾大道像一条玉带将寺头镇区和吕匣社区对接,孙家庄、邓家圈、黄崖等村庄沿路而居。

吕匣工业园区是最闪亮的看点。吕匣铸造撑起了“铸造重镇”的大半个江山,而规模大、经营状况好的铸造企业大都集中在吕匣工业园区。工业的发展带动了商贸的繁荣,由此看去,吕匣商贸街街道宽敞,厂房林立,楼宇参差,繁华景象一览无余。好多外地人都为“吕匣铸造现象”所迷惑,没有工业基础,没有丰富资源,也没有便利的交通等基础设施,铸造业何以在一个小山沟里崛起,而且成为蜚声全国的铸造重镇?记得一位铸造企业的老板说过这么一句话:地穷人不能穷,人穷思想不能穷。只要有想头,人就有奔头。

由此北望,寺头初中是第二大看点。寺头初中是一所新改建的初级中学,崭新的楼宇,宽阔的操场,美丽的校园,处处洋溢着现代化的气息。有一句话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在可支配财力相当紧张的寺头镇,短短几年间,用于教育投入高达几千万元,确实体现了“教育优先发展”的眼光和气魄。

放眼远望,黄龙山、金银葫芦山、嵩山一一映入眼帘,丘峦纵横,色彩明艳,给人“明秀山水奔眼底,浓淡春色入画里”的感觉。

折身向东而行,在刚刚登临过的山顶岩石间,我的目光被一棵倔强生长的柏树所吸引,眼前也浮现出了这样一幅动人的画面:

在向外探出的岩石下面,落下了一颗柏树的种子,春风春雨里,它生根发芽了,它充满稚气和活力的幼苗笔直向上生长。可是在长到三十几厘米高的时候,它翠绿娇嫩的头颅碰到了坚硬似铁的岩石,怎么办?停止生长?不,倔强的小树苗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将身子折了九十度的大转弯,沿着岩石底部,向着阳光,向着岩石以外的空间延伸,终于它的头颅又一次高高的扬起来了,可是本应笔直挺立的身躯又一次折成了九十度,它成为了一个畸形,但却拥有了阳光,拥有了高阔的天空。

我蹲在它面前,朝圣般凝望着,心底一片阳光。同周围亭亭玉立的柏树相比,它实在柔弱、丑陋而微不足道,“委曲求全”用在它身上再恰当不过了,但它是多么的坚强、美丽而高大无比,为了成长,为了追求,更为了珍贵的自由,它宁愿一次次低下高贵的头颅,一次次把身体扭曲,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诠释了生命,见证了力量。

忽然想到山无名的命题。为什么非要给它一个名字,它就像生活在山里的人,虽默默无闻,却总不会停止自己的岁月;它就像这棵柏树,可能永远进不了名苑,但一定是最富有内涵、最富有生机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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