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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家乡的小石桥

2016-04-17 郭宝学 临朐

一座小石桥卧在家乡的一条沟壑里,整整四十年了。

家乡多的是沟壑,缺的是桥梁,乡下没有多少钱搞桥梁工程,何况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所以家乡的路子总是在沟沟坎坎里蜿蜒碰撞。但在村子的东南方,千年古道的盐大路上却有一座小石桥。盐大路,顾名思义是盐贩子走的道,当然也是过往商人、远行旅者的必经之路。一条陡深狭窄的沟壑在这条盐大路上制造了一个天然障碍,过路行人苦不堪言,村里人的生产生活更受影响。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村里人在这儿修建了这座小石桥。这一年的秋后,地里的庄稼都收回了仓,大队部召集村里的能工巧匠开会,下达了修桥的任务。爷爷是石匠,而且匠艺十分了得,自然成为石桥工程的担纲人。

没有什么测试仪器,也没什么工程规划,更没有兴师动众的集资捐款,爷爷领了一帮老石匠,还有几个青壮年做小工,带着工具,推着小车,就浩浩荡荡来到了建设现场。盐大路在沟壑中跌成了一个U型小道,沟底流着清清的溪水,几块乌黑的大石头搭着用树干捆扎成的简易木桥,溪岸坡度较大,用不规则的石块铺成了两面的石梯。爷爷这帮没有任何资质的工程队,足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建起了一座单孔石桥。

村里人至今还津津乐道爷爷娴熟老道的架桥技巧,在没有任何机械帮助的情况下,如何一凿一锤准备石料,如何轮流上阵清挖桥基、搭建拱券,又怎样精雕细琢般的砌筑拱脚拱顶。如同雕琢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如同绘制一幅美妙的画卷,每一块石头,爷爷都是掂了又掂,直到确认了它能让小桥更加牢固;每一锨灰,爷爷总是抹了又抹,一心想的是紧紧凝聚小桥的筋骨。汗水在脸上流成道,在背上凝成碱,爷爷跟他的伙计们只有一个念头,建造一座不垮的石桥,让过路行人走得稳稳当当、舒舒坦坦。

露水凝霜的时候,小桥终于建成了,一串啪啦啦炸响的鞭炮,团团硝烟把小山谷渲染的热闹非凡。从此小石桥成了家乡的一道靓丽风景。

春天,冰雪融化,清亮亮的小溪水从桥下流过,打着旋,唱着歌,奔向遥远处的弥河,桥洞上摇曳着几丛迎春梅,招呼着远行的路人,还有南来的燕子。

夏天,溪水涨满了河床,有鱼儿在洄水窝里旋游,两岸的水草猛劲地生长,有村妇来到桥下的涵洞里浆洗,肆无忌惮的嬉笑打骂一如清澈的溪水,泼泼洒洒,毫无遮拦地涌出桥洞,在旷野里飘荡。

秋天,野桃、酸枣、柿子次第挂满了枝头,惹得小孩子天天来山沟沟里打野,累了,就带着他们各自的胜利果实,来桥下歇息,捎带把采到的野果清洗干净,收在兜里,带回家跟亲人们一块享用。

冬天,风雪载途的时候,偶尔会有野兔蹦蹦跳跳的来到桥洞下饮水,当然来的最勤的还是那些羊倌们,他们驱赶着羊群来桥洞下避风,有兴致还会围坐在一起摸摸牌,驱赶一下深冬的寂寞。

这条古道先后整修过几次,每一次都往高处抬,路越来越宽,坡度越来越小,但每次整修,总以小石桥为枢纽,小石桥也永远在这道沟壑之上坚挺着脊梁。而今来看,桥上已经叠压了二米多高的路基,路基两旁生长了茂密的灌木,好像它要掩埋在沟壑里了,可是依然坚挺着它不屈的脊梁。

爷爷已经去世三十七年了,小石桥是他的最后一件作品。爷爷的墓地选在石桥正北方的一道山梁上,在那儿正好可以看到石桥透亮的涵洞,像极了人的一只眼睛。是否爷爷经常跟石桥对望?每次我去墓地祭祖,每次在爷爷的坟前燃上一炷香,总会不自觉地望一眼远远的石桥,傻傻的这样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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