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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记起小时摸螃蟹

2016-05-12 郭宝学 临朐

初夏水暖,来到村西的弥河滩。有大叔趁早收拾昨天布下的渔网,几条小鲫鱼孤零零的闪着鳞片。对着砾石堆积、浑水流淌的河床,大叔长叹一声:这些天老来电鱼的,满河里没几条鱼了。上游传来机器轰鸣的声音,那儿有一个沙场,庞大的破碎机像一个胃口极好的怪兽,不分昼夜地加工砂石。这也正是河水发浑的原因。河底里这么多石头,一定不缺螃蟹吧?我问。大叔摇摇头,连螃蟹也没了。为什么?他解释说,挖河取沙把两岸的青草绿荫毁掉了,原来的沙土堤岸变成了砂砾堆,藏不住螃蟹。更具毁灭性的是,经常有人到河里放农药药鱼,深藏淤沙中的甲鱼尚且难逃厄运,何况沙表石头底的螃蟹?失望之余,更加怀想小时候在弥河滩摸螃蟹的情景。

那时候的弥河滩,黄沙柔柔,碧水悠悠,岸滩边的水草更是肥美丰茂。水草遮掩下的沙土坝子边,便栖了无数的螃蟹。虾有虾轨,蟹有蟹道。螃蟹是很会打洞的,并非《劝学》所言:蟹八规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燥也。

摸螃蟹需要胆大心细。那些水草遮掩下的洞穴里,不光藏着螃蟹,还有蟾蜍,有水蛇。胆小的孩子不敢摸螃蟹。要想提高摸螃蟹的效率,还要善于观察和决断。浅而直的洞穴,探手可及的是小不点螃蟹。想摸到黑盔硬甲的大螃蟹,就要选择那些长而曲折的大洞穴。这样的洞穴,常常深过一只小胳臂,需要先把洞子外围清理一段,缩短距离,然后再摸。这期间,要防止警觉的螃蟹趁机溜走。往洞里探手时,一定要五指并拢,手心向下,手背紧贴着洞子的上壁,试探着缓缓进手。触到螃蟹时,将手下压,正好扣住螃蟹的盖子。有的伙伴直来直去地掏,往往被大螃蟹钳住手,疼得哇哇叫,还会鲜血直流。

村西有一条弥河汊子,绕村半圈儿,长约千米,水面宽的地方十多米,窄的地方一步可越。汊子里生长着茂盛的水草,水蓼花儿红,荇菜叶儿肥,几乎罩满清幽幽的水面。水草下的鲫鱼、鲤鱼和鲶鱼,是大人们孜孜以求的猎物。我们小孩子则把目光对准了藏在水草下的蟹洞。水草两岸,我们分散开来,不用水靴,挽起裤腿和袖子就可以下水。一个大的!俺摸了两个!俺的有籽!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喜和欢呼,每个人都会有丰硕的收获。不多会儿,大家停下来,集中到一起,展示各自的战利品,分享收获的喜悦。印象里,总有不爽的情况出现,或者有谁被螃蟹夹伤了指头,或者有谁掏到了蟾蜍,吓得蹲到水里,成了落汤鸡……但结局都是一样的皆大欢喜。

摸螃蟹的时间不能太长。蟹洞阴冷潮湿,容易让人中病,最常见的是湿疹之类的皮肤病,不是好玩的。所以再贪心的小孩子也懂得节制和约束,这也正给了螃蟹休养生息的机会,方能不断繁殖延续下来,让那条河汊子成为孩子们永久的乐园。可惜的是,近些年,因为过度采掘河沙,河床下沉厉害,河汊子终于干涸了,成为生活垃圾的填埋场。自然也没有了清清的小溪,绿绿的水草,摸不尽的螃蟹,还有属于童年的欢乐。

最有趣的,还是晚上照螃蟹。八月蟹正肥。秋后的夜晚,穿了水靴,带了水桶和照明工具,趁着凉爽,趁着静寂,到弥河滩照螃蟹,是很惬意浪漫的事儿。因为费电,舍不得用手电筒,便用高粱秸的内瓤燃火来代替。朦胧月色下,小心踩着河底的石头,红亮的火头在水面上划过,便有趋光的螃蟹纷纷从洞中从石块下爬了出来。这时候,你只需俯拾即是。小半个晚上,能让你捡到大半水桶的螃蟹。

把螃蟹带回家,放到大盆里,倒上水,养上一两天,待螃蟹把肚子里的赃物全吐了出来,就可以用来制作螃蟹美味了。最简单的是把螃蟹用开水浸过,拿到锅子里用花生油烹炒。这个比较适宜烹制嫩小的螃蟹。大而老的,则可以放到锅里蒸,味道一样鲜美。韭花腌蟹是最好的吃法。把活着的螃蟹放进坛子里,再把掺了佐料、碾成浆糊的韭花倒进去,扎了坛口储起来。可以想象一下,一开始,螃蟹们是如何在韭花酱里翻江倒海地闹腾!等停止了闹腾,也就跟韭花酱融为一体了。这样腌制出来的醉蟹,是最美味的。想起来,已经好些年头没有吃过醉蟹了。

没有了平沙柔情的弥河滩,也见不到黑盔大螯的螃蟹,真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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