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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又是一年麦收时

2016-05-20 孙兴东 临朐

关于老家的麦收,我的童年恰好赶上了打麦场(老家叫打场)的尾巴。现在的联合收割机已经无法让人再感受到麦场上的种种乐趣。

当年的农村,因为麦收的缘故,学校一般会让我在寒暑假之外再得到一个假期“麦假”。顾名思义,这个假期往往提不起我的兴趣。麦子到了七八成熟的时候,家家户户开始在村东头那片平坦地上开辟出一片“麦场”,麦假于是由此开始。父亲将麦场浅浅的翻了一遍,就挑了水桶,去池塘边上担了水回来均匀洒几遍,再用麦糠和新土覆上一层,开始由人拉着石碾子一圈圈“压场”。压好的麦场平整光亮,许多孩子会迎着初夏的风,赤着脚踩上去,蹦跳几下,甚至叫几声,成了那时麦场上的一道风景。

路上渐渐人多了起来,连很少走的山路两边的杂草,都被踩的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新麦的清香,头顶不时有燕子飞过,麦黄杏一不小心就会被鸟们啄的千疮百孔。路上多了很多拿着镰刀,却半生不熟的新面孔,可能是邻家多年不见的孩子,也可能是哪个闺女带回家准备好好在丈母娘面前表现的新姑爷。他们略显局促的和你打个招呼,然后快步从你身边走过,脚下的杂草因为脚步的光顾而“窸窸窣窣”起来。

麦地总是让人带着喜悦和些许的愁。喜悦的是今年又丰收了,愁的是五口人的地,何时能割完?我掂一掂手里的镰刀,在心里叹口气,瞅一眼默不作声却早已割倒一片麦子的父亲,也加入了割麦的行列。村里的麦地很集中,邻居们都在劳作,就不断有人直腰弯腰。地里冷不丁会飞起一只斑鸠,这种鸟很懒,它用稀稀拉拉的树枝搭起来的鸟窝,在很矮的树上有,在麦地里也常见。路上有拖拉机突突的冒着黑烟,拉着小山一般的麦捆奔赴麦场,上面往往坐了一个得意洋洋的农把式,用破斗笠扇着风,嘴里叼着一根新麦,一脸的心满意足。

临近晌午,父亲把自家的破“五征”开进麦地,爷俩合力把麦子装车后,我赶紧爬上地里的老桑树,把乌黑的桑椹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一只七星瓢虫趁机飞进我的衣领,让我本来就因扛麦捆而红肿的脖子更加痒起来。微风吹着我十八九岁的头颅,我抬起头循声看了看在杨树林里欢叫的布谷鸟,心里轻松起来,要回去了。

麦场上早已熙熙攘攘,大人们脚步匆匆,小孩则被大人支使的在整个麦场上飞奔。你借了我的石碾滚子,我使使你的耙,你用下我的塑料布,我扛走了你的扫帚。。。妇女们拿了小板凳,挑出麦秸比较高的麦捆,用特制的耙子和铡刀做成麦秸,不能小看了这,你去村里看看,除了那几个万元户,哪家屋顶上不是用它来替代瓦?家家户户的麦场上,麦捆子越来越多,越堆越高。这时候人声鼎沸的程度,可与腊月集相媲美了。

割麦到尾声的时候,地里只剩下了一筷子高的玉米苗在地里摇曳,偶尔有几个老人,背着化肥袋子在地里慢慢走着,那是在捡拾人家漏掉的麦子。

麦场上开进了打麦机,麦收遂达到了高潮。农人们排好顺序之后,打麦机张着大嘴,隆隆响起。这时需大人小孩齐上阵,邻居百家也来帮忙。身高力大的往机器里扔麦捆,其余人等也各司其职,打麦机屁股里开始窜出一股股的麦穰和麦糠,肚子下面则哗哗流出了鲜黄略带青色的新麦。

打好的麦子堆在麦场里,农人才开始松口气。如果老天爷不捣乱,给咱们个三五天,就能晒得满地金黄,就能顺利归仓。麦场上于是又变成了黄色的海洋,许多人赤了脚,倒背着双手,低着头用脚翻地上的麦子。下午装袋并用塑料膜盖好,晚上父亲便扛着铺盖,领了家里的狼狗,到麦场守夜。

如此持续了三五天,天公作美,大伙终于把晒干的麦子装进了家里的粮囤。麦场又恢复了以前的沉静,只有在干裂的麦场的缝隙里和角落里,有几粒遗忘的麦粒顽强的冒出了一寸绿芽。

这是以前对老家麦场的回忆,但现在早已被收割机接管了一切。麦场上早已不见了这个时节应该出现的农人们,村头八十多岁的二爷不胜唏嘘:“当年包产到户的时候,我都在晚上领着黄狗,吸着旱烟,蹲在自家地头,看着自己的庄稼,仿佛听到了庄稼们拔节的声音……”

我想告诉他:“这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手工劳作终将会被机械化所取代。”可不知为什么,我嗫嚅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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