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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自在等闲两如之

2016-09-06 冯色 临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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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好勤,五时许便要醒来,洗菜做粥,样样妥帖。白日里上班,家事一样不落。我在学校赖床,常常日上三竿,逼到非起不可的地步,在家是万万不能成功的。母亲不言语我,但灯火些微,我反自不好意思困下去。

家门前就是一畦菜地,清早还带着晨露。青白小葱,两把豆角,洗干净择好放一锅汤,清清爽爽。锅里煮的鲜面过了冷水服服帖帖,饶一碗浇头,滋味甚鲜。

有人说我最爱读书,其实不然,我最爱的是做饭。人生百态滋味,全在一勺一箸之间。在熏冶湖读书的时候最爱化学,化学老师便喜欢把化学原理类比生活,像两口子过日子都不厉害便不好吵架,过的才长久,比的是能量低的成键稳定。那时候我最烦恼上学,却觉得这样的学问才值得教。

近中午,取一只白斩鸡,剁二十块许,洗好控水,葱姜蒜切末装碗,葱切段、姜切片装碗,八角茴香装碗,温水洗过枸杞红枣装碗,鸡块下沸水称“飞”,出沫撇掉,不仅鸡肉,炖汤的肉都要这样“飞”水洁净。我做汤喜欢先将爆锅,炒上一层锅气,鸡皮极筋道,肉质紧而滑,久煮不烂。母亲则飞水之后下锅便煲,鸡皮软糯,别是一番滋味。我做菜就是这样的胡闹,随意想到的食材、做法便要试一试,爆炒时挤一块柠檬,烙饼时摊半管芥末,好吃与否,时灵时不灵,偶尔还会炸锅,我自己倒觉得是意外之喜,凡是败过的,我都能找出不足来。前边飞过的鸡汤取中层澄清入锅,放入葱段姜片去腥,枸杞红枣能养神补血。父亲青年时伤神,睡一整觉极不易,我常常找些奇奇怪怪的粉来给他老人家泡水喝,结果我在家的时候从不用那些,该喝茶还是喝茶,他红茶铁观音,我绿茶日照绿,爷俩都不会品茶,却怡然自乐。接着便是大火煮沸转中火慢炖,我便可以抽空玩几把游戏,或是临几帖心经。母亲嫌我们不做事,我们做起事来她便要我们这样的不慌张。

每每吵架,是我跟二蛋洗碗的归属。我这一身,最爱手。而且做饭的时候不觉得,洗碗便倍觉伤手。大抵是酒足饭饱,不爱动作。之后葛式一躺便要一推六二五。恰巧二蛋与我一类人,母亲嫌我摆弄,便要谁做饭谁洗碗。我觉得不公,哪里来这样的道理。次次要吵,翻来覆去的几句,毫无新意。但是我在外面做事,十有十一的是自己做的因自己承担果,这样不好,容易失了积极性,使裹足不前的大有。母亲看我们不过,便要父亲去洗,父亲就会笑骂:“大懒”支使“小懒”,“小懒”支使“老懒”。其实父亲勤快的很,他常感慨,爷爷在时,要求尊老,次次抢在爷爷前头做活,到有了我们,便要爱幼。

晚饭最热闹,回家吃饭的人最齐。我最爱热闹,过年时客如流水,整治几桌菜也有时不够,我就会一直呆在厨房。热闹触手可及,而我这里却不吵不闹,这样最好。一个家庭的传统往往是母亲的范例,譬如吃完饭刷杯洗碗,我家先刷杯后洗碗,为的不腻,上次母亲见别人家洗碗再刷杯,先惊一吓。又如人家早上吃米,我家讲“早要吃面,晚要喝饭”,晚上总喝些什么,像我挑嘴的很,爱喝面布的疙瘩汤,二蛋和三黑就不怎么挑,萝卜丝滚的豆末汤,玉米面,大米饭,小米饭,二米饭,八宝饭,吊瓜饭都是常喝的。我最烦吊瓜饭,我们这里的吊瓜,长颈圆肚,学名方瓜,又叫倭瓜。但是真的吊瓜,在我们这里却叫倭瓜。一把种子撒下去,吊瓜蔓顺着杆攀墙上房,好养的很,秋天能捡一垛的瓜。小时候年景不好,秋冬两季晚上都是吊瓜饭,真是爱怕了这种瓜。这还不算,父亲讲他小时候,三餐顿顿的吊瓜饭,指着爷爷种的吊瓜,养活了一大家子人。父亲最惯我,唯不准我浪费粮食。艰难时,一丝一毫都是施舍恩德。

常说“一日围着灶台转”一点不虚,我只当休假一般方不觉累,不知母亲如何。十几岁时姥姥去世,我对着她家柴屋哭个不停,母亲很被我唬了一跳,以为小孩眼睛干净能看见大人看不到的。我只看到生火做饭的柴屋屋顶炝了一层黑油,光亮如漆,母亲听后大恸。

冯色,临朐冶源车家沟,海浮子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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