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临朐】行五爷的三次乔迁之泣

2016-09-24 马洁 临朐

☞【临朐】失去母亲的日子

☞【临朐】母亲与我

☞【临朐】辛寨镇大辛中村—葡萄采摘节

☞【临朐】临朐七中,回忆永恒

那一年,行五爷是在三哥的背上,被鞭炮声惊醒的。当然那时行五爷还是个三岁孩子,该叫行小五,排行老五,上面三个大姐,一个哥。爹妈就抱着一捆破烂棉絮,站在地主韩三爷的西厢房前热泪盈眶:“哎呀,可解放了,咱有房了。不用住破牛棚了。”

“呜呜,五他爹,早知有今天,咱就不用卖掉大丫和二丫了,现在上哪找去呀?呜呜呜。”行五看到母亲一会笑一会哭,有点不舒服,又肚子饿,就也嚎了起来。爹妈回头一瞅跟在身后的三个瘦猴,八岁,五岁,三岁的三个孩子,又笑了:“五呀,不用哭了,咱有房有地,就有吃得了!”

这一句话在行小五以后的记忆中相当深刻,因为从那以后,行小五就感觉自己的全部记忆都在吃上,有时也没得吃,曾经饿得和狗争过一个烂红薯,但却无论什么时候,行五都睡在了屋里头。虽然屋子有时掉个土墙皮,钻进钻出猴精的灰老鼠,小虫子就不在话下了,但总比四处露风的牛棚强;冬天炕上铺了厚厚的干草,虽然有些脏兮兮的,可却不再冻得睡不着觉。只是,当他们哥俩虽没吃多少精米白面却个子蹭蹭长,如拨节的竹子似的,也有点像解放的大地那如火如荼的政治运动,一浪高过一浪,这一切都让哥俩兴奋而迷迷瞪瞪地茫然,衣服接了截又一截,一家人睡得一个大炕就显得有些狭小了。

国庆十周年,上小学三年级的行五比任何一个孩子都高兴,因为满十八的哥哥根正苗红,参军了。当然最高兴的还是父母,父母在行小五的记忆中,第二次又那么不只是喜还是悲的,又哭又笑,就像当年住进这房子一样。可行五却没有这么好运,哥哥一走,家里的重担全压在了弱小的他与只上完小学的四姐身上,母亲因常常想两个姐姐哭得眼力不是太好,父亲旧社会给恶霸做长工被打得腰有病,所有家里家外原本是能干的三哥担着,三哥一走,即使还是个孩子的行小五,却也早早成熟了。

因家庭出身贫农,初中毕业那年,公社招工,行小五被选上进了炙手可热的拖拉机站,学开车。行小五有文化又机灵,不几年成了拖拉机站的骨干。但却没有几个说媒的登门,因为人,但更多的是因为房子。

虽然四姐已嫁人,三哥已在部队安营扎寨,可三哥说了个军官女儿,军官女儿嫌弃这个婆家,连带着三哥也就与家生疏了,只是过年过节给父母寄点钱回来,人已见不大到了。已是半瞎的老娘和半残废的老爹,就让媒人退避三舍,更不用说那年久失修的两间土坯房,更是让女孩子们皱眉头。

好在行小五能干,憋足了劲攒了三年工资,买了木材,砖瓦,翻盖新砖房。盖屋时,因小五平日为人热情厚道,有人缘,又因开车之便平时帮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不少忙,于是,行小五的三间大瓦房,是大家伙自愿义务帮工盖起来的。这期间,行小五只是请大家吃了几天帮工饭,有交情好的,路远点不能来的,还送来灰沙,帮行小五解决不少困难。好在三哥还有点良心,听说家里盖屋,偷偷寄了一百块钱回来,在七十年代初,一百块钱还能解决点事,比方买点做饭的鱼和肉,米和面。

在盖屋时,同村村支书的女儿芝兰,小五的小学初中同学,已在公社医疗合作社上班的一位漂亮大姑娘,不声不响却非常积极主动地帮小五半瞎眼的娘做帮工饭,真是帮了小五娘的大忙。几天下来,大家就开起了他俩的玩笑:“哎,小五,这房子还没盖起来,媳妇就已经上门了?”

小五听大家这么喊时,眼瞟向芝兰不好意思地笑着并不搭话。芝兰就低了头脸臊得像刚拴在主梁上的那块代表吉祥的大红布。而此时一心盼着儿子娶上媳妇的小五娘就攥着芝兰的手,脸凑上芝兰的脸,像是想让芝兰看她那深陷地眼窝里盛着的满心欢喜期待,折折皱皱的脸笑得像园里的鸡冠花。于是在房子快要盖好的一个月色明朗的夜晚,大家吃罢饭都散去后,芝兰收拾完碗筷要走时,小五追了出来。

此时五月的乡村,暖风吹着田里拨穗的小麦,空气中有着混合着各种野花的清香,不知名的小鸟在村前那片小树林里唱着动听的歌,希望的季节不但让植物也让人的心情蠢蠢欲动。小五拖着芝兰进了村旁的小树林。其实以前上小学时,小五就对芝兰动心,那时的芝兰在小五眼里,是学校里穿得最干净,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尤其那甩在屁股后面的两条大粗辫子,一直到初中,都是学校辫子最长的一名女生。后来行五爷再碰上芝兰,虽然对方已老的满脸是褶子,人也发福胖成了老太太,满头蓬发,可在行五爷眼里依然是那个扎着大长辫子的漂亮姑娘。

有谁知道,那在小树林里,总是隔着一棵树不言不语,却在心里潮水一样涌动着幸福和甜蜜感觉的漫步情景,竟成了过后行五爷大半辈子最难忘的记忆,也是行五爷年轻时唯一最最浪漫的记忆。过后,每每回忆此情此景,感觉空气里似乎都还流淌着蜜的芳香,只不过随之相伴的是酸酸涩涩的难过。

行小五和芝兰最后没有走到一起,原因在行小五。当小五和芝兰要好的事传到芝兰父母耳朵里时,芝兰的娘说什么也不同意,因为芝兰娘的娘家,有个表哥侄是部队上的军官,芝兰娘早就有心要让芝兰当个军官太太。那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什么比嫁个军官更风光的呢?芝兰不从,要和小五私奔,可小五一想到需要自己照顾的父母,只好狠心对芝兰说,你嫁军官吧,我不配你。芝兰哭着走了,然后不久就被逼与那个军官定了亲。定亲的那天,正好是行五爷第二次乔迁之喜。

来贺喜的人真不少,屋里屋外摆了好几桌。小五那晚喝得个酩酊大醉,在客人还未走时,就倒下不省人事了。不知原因的都说:“看!搬新房把这孩子高兴成这样,若要娶媳妇还不知乐成啥样呢!”

新房盖成,自然媒人就上门了,行五不挑,只对媒人说,只要对方不缺鼻子不缺眼,心眼好,孝敬我父母就行。于是秋惠就进了行五家的门,秋惠是邻村的一个老大姑娘,之所以人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嫁出去,只因父母早亡。秋惠没上多少学,虽长得黑魆魆的,不是很漂亮,可也看得过去,关键人能干还老实。哥嫂贪图秋惠一身的憨力气,又不愿出嫁妆,所以迟迟不给她找婆家。这回也是看上了行五是吃公家饭的,又盖起了新房,才答应了。

娶秋惠那年冬天,天下大雪,来贺喜的都说真是个好兆头:“大雪捂福,媳妇能干,心眼又好,小五有福呀。”果然,秋惠嫁过来后,不但能干,对公婆像对待自己的亲爹娘似的,转过年秋天,还给行五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下可把小五的娘高兴坏了,天天抱着孙子笑得不大的眼成了一条缝。此时行小五也在单位提了干,工资贴补家用,再加上能干的秋惠把地里坡里的庄稼侍弄得旺盛,日子是过得芝麻开花节节红。腰不好的爹在家外空地圈了一个小园子,养了一栏山羊,说是给孩子喝羊奶还卖钱。秋惠和行小五非常支持。因为此时村里有能耐的人家,在邓小平三中全会一声号召下,个个卯着劲地发展副业,有养猪专业房,有养鸡专业房,养鱼专业户,养貂专业户,还有搞大棚种四季瓜果蔬菜的种菜专业户,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呀!那点村里分给各家的地,捎带着就干了,有些人家干脆送给邻居种,自己腾出功夫来专门搞厂子挣大钱呢。此时的农村经济也如改革开放后的大城市一样,一派欣欣向荣飞速发展的景象。

这说着话已是建国近四十周年了,行五爷已是三个孩子的爹,镇农机站站长了。喝着羊奶长大的行五爷的大儿子行将,真得不同与一般孩子,聪明伶俐,长得高大英俊,八九年的秋天,飞往了东北一个全国有名的建筑学院,成了行五那个村第一个高学历的大学生。那一年四十年国庆,行将来信说他为他的未来而踌躇满志,因为他看到了在小山村做梦也没想到的大好河山,因为祖国建筑的前景日趋广阔,他的将来一定是挥斥方遒,叱咤风云。满纸的雄伟大志搞得行五爷两口子一愣一愣的,虽内心也充溢着骄傲和兴奋,可行五爷还是皱皱眉头扔出一句:“看把他能耐的!才上几天大学似乎哪也装不下他似的,欠揍!”而秋惠则有所期望地说:“咱若能托儿子的福住上楼房,像那纸上说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啊。”行五爷瞅瞅眼前已半百的老伴,有那么刹那恍惚看到了芝兰的身影,听说她就住在这样的楼房里,只是那个军官已经不在了,说是积劳成疾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留下一双儿女和芝兰作伴。

果然,儿子毕业分到了省里一个建筑设计院,因儿子天资聪慧,又好学,在行五爷退休的那一年,儿子已是建筑行业的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了。找得媳妇也是干这一行的,比儿子说话还拽,生了个孙子扔给行五爷两口子说什么正值青春好时光,干事业的时候,没时间耗在孩子身上。此时秋惠刚刚侍候完公婆。最后送走瘫痪在床的老公公,秋惠也已是满头白发的半老婆子了,刚轻松下来还没好好放松放松,享享生活,这又要带孙子。但劳作了一辈子的秋惠看到白白胖胖的孙子,还是一脸精气神,只是在城里住不惯,把孩子带到了乡下。

这孙子的到来着实让赋闲在家的行五爷快活得不得了。带着孙子上山打鸟,河里捞鱼,街头侃大山。还有住在城里的两个女儿也时常的把孩子送回来住几天。家里有了小孩,就像有了一群羊一样热闹而沸腾。忽然行五爷发现自己的家又小又旧,有些与四周这几年竹笋一样冒出的新瓦房二层楼不协调了,那可都是什么铝合金门窗,水泥浇铸,什么龙骨吊顶的,气派而轩昂的大房子。而自己的呢?当年为了省钱,门窗是木框的,地面是砖砌的,墙面是抹的石灰粉,也早已泛了黄,头上是黑咕隆咚的木梁……,上下都是那么的寒酸呀!从搬到这座房子就心满意足不再奢求什么的行五爷,围着自己的三间旧砖房转来转去,越看越泄气,住了这近三十年的房子如同村前的那颗老槐树,已是老气横秋,斑驳陆离。怪不得女儿们每次回来都喊:“这房子还能住人吗?卫生条件太差了。”好在小孙子不嫌弃,天天在这三间老房子里捉迷藏,蹦上跳下的,与村里相仿大小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出事了!宝贝孙子钻西屋的旧粮洞让蛇给咬了!这下了得,儿子媳妇放下手头繁忙的工作,火烧火燎的赶回来,一进家门,儿子就喊:“爹,娘,你们这是怎么看的孩子,竟然让蛇给咬了!”媳妇的脸也阴沉沉得像夏天暴雨欲来的天空。本来行五爷还满腹内疚,听儿子这么一嚷,又本就对自己现状有些压抑,反倒来气了,冲儿子发火了:“咱家就这个条件,有本事,你给老子盖个新房子住,我与你娘这辈子是盖不动了,指望你翻身呢。”其实儿子儿媳还算孝顺的,这两年儿子搞图纸设计,挣不少钱,月月给行五爷老两口寄钱,比行五爷的退休金多多了。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行五爷一直就没动挪窝的心思,这可是自己一块砖一根草,如燕子衔泥垒窝一样,辛苦盖起来的房子呀,这房子里满囤着自己大半辈子的生活记忆呀。

父亲这一火,来看行将儿子的两个妹妹不高兴了,指责行将说话不讲良心,挣那么多钱也没说给父母在城里买套楼房住,还是设计楼房的呢,都没给自己的父母设计个好房子。让父母带孩子,给父母创造个好环境也不就顺带给你儿子创造好条件了吗?行将听两个妹妹这么一嘀咕也觉得有理,其实自己手头的钱在县城里给父母买套大房子真不算什么,只是,以前根本没往那上面想不说,再是,虽然在外工作忙不常回来,可每每回来,一踏进这个村庄,看到老屋的身影,立马心里就有了一份踏实的归属感,所以,压根就没有厌恶它和抛弃它的想法。而且父母也一再表示,城里的楼房不受住,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心里犯空。

只是现在情况不同,这里条件设施真不适合父母带着孙子生活。当即与媳妇一商量,高学历高修养的大城市里长大的媳妇,根本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还要跟随爷爷奶奶生活,就立马答应了。两个妹妹一看父母要搬城里和自己住得近了,更是高兴得立马回城帮父母看房子去了。

而当儿女决定好此事后,行五爷却有些犹豫了。毕竟自己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左邻右舍,亲朋好友的,走不到三步路就到了,每天在一块喝茶下棋打扑克侃大山的,要多悠哉有多悠哉。这农村的生活就像世外桃源一样滋润,真不想搬到城里住进一关门就像牢笼一样的楼房里,听说一个楼上的人住上好几年还不认识,真别扭。可秋惠有些向往,毕竟身边的姐妹都知道儿子在外造大楼房,自己却依旧住这么个旧房子,面子上过不去。虽然也有些不舍乡下的姐妹,可几次住闺女家感受到楼房的舒适,秋惠还是渐渐有点喜欢城里的日子了。也不知为什么,这两年有些懒了,看着那越来越不多的地也没多大兴趣种了,是不是真老了呢?不过也就六十出头,可却随着身子的发福,人竟不想动了,好在还有孙子在身边,勉强做得一日三餐,侍候着那无忧无虑的爷孙俩。

行五爷再领着孙子出现在老伙计们身边,原本开朗的脸就有些落莫,伙计们一眼就看出行五爷有心事,一问才知行五爷要搬到城里住。大家便七嘴八舌地劝行五爷:“哎呀,我说五爷,这可是好事呀。你这一去可就是城里人了,到时候我们去看你,你可别不认我们这些老伙计们了。听说城里人进屋就脱鞋,茅房在屋里,比伙房还干净。”旁边有人改正:“人家不叫茅房叫卫生间,那里面有马桶,坐在上面大小便。”“那男人也坐着小便?”话一落,这帮老汉们便轰一下像陈年的爆仗,发出浑朴而苍老地笑。忽然与行五爷最好的一个伙计拉行五爷一把,悄悄别过脸去,躲在人群后面对行五爷说:“喂,老伙计,听说芝兰也在县城里住?”行五爷没吭声,这个他早就听说过。

就这样,在二十一世纪初金秋送爽的季节,行五爷迎来了人生第三次乔迁之喜,这次跨越之大,让当年那个在三哥背上的苦孩子出身的行五爷,既是激动又是怅然,真是没想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好像梦一样的生活,真让自己碰上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人世沧桑,世事难料呀!竟让自己赶上了这个好光景,行五爷又一次在搬家时留下了眼泪,不过这次可是喜极而泣呀。

二零零九年的夏天,已在城里住了七八年的行五爷,每天早上送孙子上学后,就到小区附近美丽而洁净的公园里遛弯,有时也到社区里找一帮棋友下棋,或打打牌,社区里为老年人提供的娱乐设施还真不少,你想唱有卡拉OK,你想跳有舞池。与芝兰的相遇便是在那里碰上的,此时行五爷也已做孤家寡人两年了。秋惠上城里住了没有几年就查出了绝症,还是晚期,只熬过了两个年头就去世了。真是没有福的一个女人呀!儿子儿媳说近几年楼盘开发得少,终于有时间休息,可以接爷俩去省城,行五爷再不愿挪窝了,毕竟这里离自己的老屋还近些,想那里了就回去看看住两天,和越来越少的那些老伙计们聚聚。而已长大懂事的孙子更不愿离开爷爷和自己已习惯的生活环境,儿子无奈,给爷孙俩雇了个保姆,行五爷嫌别扭,孙子也说没有爷爷做的饭好吃,如是,爷孙俩就这样,相伴过着陶然自乐的生活。

芝兰的到来,是因为社区要为迎接六十周年国庆,排练大型老年舞蹈。老年舞蹈队请芝兰来做指导的,听说芝兰是省老年舞蹈队的队员。行五爷看到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太太,虽然也已日暮沧桑,却一脸精气神,而当年英俊利索的小伙行五爷现在也背驼眼花头发全白,变成真正的老头了。俩个老人的相见,岁月有痕,泛上心间的苦辣酸甜,竟让他们只有相对默言微笑,那笑里多的是惊喜少的是伤感,再不是年轻时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行五爷说:“没想到这老了还能见上你一面。”

芝兰说:“是不容易呀,一别竟是四十多年,我们都老了!”

行五爷看着依稀还有当年娇好容貌的芝兰,幽幽地说:“唉!世事弄人,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呢?”

芝兰捋了捊染成栗色的短卷发,冲着玫红的夕阳笑了:“还能怎么过,人只有往前看不能往后想,好在儿女孝顺,支持我参加各种娱乐活动,不知不觉竟成了老年舞蹈队的骨干,这么多年,有这么多舞伴们围着,跳着跳着竟忘记生活的苦,找回了自我,也就这么过来了。”

行五爷说:“好呀,多好,有事干,儿女孝敬,就是福呀。就是孩子爸去的早,苦了你了,没再找个伴?”

芝兰看行五一眼:“找了。都不合适。你呢?听说嫂子走了有两年了。”

行五摇摇头:“像我这样土埋半截的人了,就这么过一天是一天吧。”

芝兰听完低下了头,行五爷忽然就想到了芝兰脑后的大粗辫子,和那在小树林里甜蜜的光景“哎,那辫子……”

芝兰猛抬头:“你说什么?”

行五爷脸有些臊臊地,不自然地笑了:“回家了,有空到我家玩吧。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芝兰接过行五爷递过来的纸片片看到上面写了一行端正的小楷,行五爷的孙子写的“这个老头叫行小五,是我的爷爷,如果他迷路了找不到家,请您打下面这个电话号码,我和我的爸妈会非常感谢您的善举!谢谢您的配合!”芝兰会心地笑了,笑着的同时,眼眶竟有些湿润,刚想跟行五爷说什么,一抬头,看到行五爷已走出很远,在夕阳的余晖里,像走在山村小路上的一头老黄牛。

于是芝兰猛地大声喊到:“哎--!你也参加舞蹈队吧!”

行五爷倒背着手,驼着腰,往前慢慢踱着方步,没有回头,脸冲着夕阳眯着眼,咧着嘴,无声地笑了!

——国庆六十周年献礼作品

马洁,笔名:芳紫陌。七十年代初生于沂蒙山区,后入住美丽海滨城市威海。威海市作协会员。从小爱好文学,作品有散文、随笔小说,散见于省市内报刊文学刊物。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