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临朐】小学时光琐忆

2016-10-11 马玉顺 临朐

☞【临朐】东镇沂山赋

☞【临朐】情迷凤凰谷

☞【临朐】相遇丹阳湖

☞【临朐】临朐七中,回忆永恒

我至今清楚地记得1974年上小学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那天,我手拿一根树枝光着腚在街上奔跑,就听到母亲大声喊我回家的声音,我跑回家,被告知要上学了。母亲胡乱给我套上了一件哥哥们穿旧的衬衫,就把我送到了村里的小学。村办小学似乎有两排房子,五个年级的学生都有,桌子凳子除了从各家各户自带的,就是用水泥砌成的方块支撑起来的,条件非常简陋,但就是这样,我也很满足了。

教我的老师都是本村的民办教师,有一个周姓,一个孟姓,都学问不大,脾气不小,动辄就体罚学生,让我们很是害怕。小学一年级的课程无非就是汉语拼音和简单的算术,可由于在“文革”背景下,老师不学无术,拼音的正确读法都搞不明白,结果以己昏昏,岂能使人昭昭?我到现在很多字都读音不准,与当初无良的启蒙教育脱不了干系。

但值得自豪的是,我记忆力颇好,也很有些小聪明。老师教授的知识,多数情况下,我都是一遍或几遍就背诵如流,无论语文还是算术,成绩都是名列前茅,还多次代表学校到公社参加竞赛,都取得了较好的名次,让老师们脸上增光不少。至今我依然记得,在“文革”批林批孔热潮中,我在全公社群众大会上,面对几千人的大场面,声情并茂地讲述孔老二的故事。当时,我很矮小,需要站在一个凳子上才够得着桌子上的麦克风。这次群众大会的实况,通过有线广播在全公社播出,一时间,我名气大震,很多人都知道耿家庄有个小孩在大会上讲故事毫不怵头,说不定是个人才呢。

虽然上了小学,虽然有严厉的老师管着,但我的顽皮本性依然如故。夏天午睡,老师要求必须趴在桌子上,或者把桌子拼在一起躺在上面安安静静睡觉,但我没有一次能够做到。有时候,看到老师远去,就约合几个同样顽皮的小伙伴,到藕湾里捉鱼虾、摘莲蓬,归来后,总受到老师罚站的惩处,但依然不改,老师们也无奈。因为我学习好,老师常常网开一面,只要不是闹出太大的动静,也多是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当然,我也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也多是见好就收,故而相安无事。

“文革”后期的小学,文化课学习与农业劳动并重,除了农忙季节,师生要帮助耕作收种外,学校还有自己的田产。耿家庄小学在北岭和西山有两块地,种植小麦、玉米、大豆等农作物,如此一来,到校田中翻地、拔草、施肥、收获就成了师生的本职工作。每年大约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农业劳作中度过的。

我们还饲养了兔子、猪等家畜。那时,养兔、养猪都没有专用的饲料,都是直接喂草料,于是,拔草成了小学生夏秋季节每天都要做的活儿,课余每个学生都挎着一个篮子,见草就拔,然后上交学校。我记得,小学毕业那天,学校将我们饲养的一头很瘦的猪杀掉,在校园里支起大锅,煮肉熬汤犒劳我们这些毕业生。我们从家里带来饭盆,集体饕餮一顿,算是对小学生活的一个永不磨灭的纪念。

那时候,生产队里还有造绿肥的任务,我们小学生拔草也可以算工分。为给集体生产出力,学校号召小学生捡拾鸡屎,上交生产队。每天放学后,我们每人一个小铲子见鸡屎就抢,还闹出静悄悄跟在母鸡身后专等母鸡拉屎的趣闻。

今天回忆起来,不得不佩服那时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尽管我们都是小屁孩,但在强大的思想教育攻势面前,公而忘私、以集体为重、为祖国服务等思想牢牢占据我们的头脑。每年3月学雷锋月期间,替五保户、孤寡老人抬水、扫地等好人好事层出不穷,做好事者心安理得,绝对不要表扬和实际的好处,没有能够争取到做好事的学生则羞愧难当,好长时间都低头耷拉脑的。当然,为了做好事,也出现了一些弄虚作假的情况,比如有的学生将自己的物品上缴老师,谎称是捡拾到的等等。

小学期间,印象深刻的还有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为防震在村西树林中上课的情景。村西那片杨树林,是孩子们的乐园,尤其是夏天,大量的“结溜追儿”(蝉的幼虫)会在夜幕中爬出地面,爬上树干,等待蜕变。于是,每天傍晚,我们这帮调皮孩儿就会打着灯笼来照“结溜追儿”,一个晚上捉拿几十个是不成问题的。那些逃脱被捉拿命运的“结溜追儿”就变成了蝉(知了),白天鸣叫不已,成了乡村一景。可想而知,将课堂搬到这片杨树林中,耐不住寂寞的小学生还能学得进去吗?那段日子,我们头脑中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捉知了,如何掏鸟蛋,何尝真正静心学习呢!

在小学学习期间,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还有下列几件:

一是我们村整修大寨田,全村劳力齐上阵,其它村劳力来没来帮忙,我记不起来了。当时的场面很宏大,南岭上树立起专栏,横挂着“农业学大寨”的大幅标语;还安装了喇叭,高声播放红歌;各个生产队开展劳动竞赛,那热火朝天的场景,不由得不让人热血沸腾。记得在挖地过程中曾经挖出过不知什么年代的坟墓,挖出过成团的小蛇,我们小孩子见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夜晚还做噩梦。有一次,大队管饭,劳力们开展吃饭比赛,看谁吃得最多,一个王姓的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一口气吃了12个馒头,令我这样的小孩子目瞪口呆。这个人的父亲属于四类分子,年纪过了三十才娶上媳妇,他五十多岁的时候喝农药自杀了。

二是当年不时有台湾飞机到大陆散发传单,花花绿绿的包括“反攻大陆”等政治口号的宣传品会飘落到山间地头。每到这种时候,最兴奋的就是我们这些小学生了,我们会漫山遍野地展开地毯式搜索,一旦捡拾到传单,就像捡了金银财宝一样高兴。那时候,除了年画外,还很少见到如此精美的印刷品,上面的内容如台湾的高楼、超市等景象、台湾人鲜亮的穿着打扮等,都给我们新奇感。我们接受的教育是国民党反动派被人民解放军赶到了台湾,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国民党特务到大陆散发传单是企图颠覆我们的政权,拾到传单要上交大队和公社。但我清楚地记得,对那些花红柳绿而且不怕水浸的传单,我并没有上交,而是夹在一本书里保存了起来。

三是我们村里后街有个夏姓老人,只生育了两个女儿,很眼馋儿子,多次动员我当他的干儿子,至于他找没找过我父亲谈过继的事情,我不得而知。但确乎他每次遇到我,都很和善地摸摸我的头,想尽法子讨好我。有一件事情,我对他有着很深的记忆。我们村南岭有很多古桑树,因其树龄长,枝干多枯死,产桑少,又占耕地,生产队长就决定砍伐了这些桑树,枝干堆积在村南的场院里,夏姓老人负责将这些古桑树进行破解,他一镐头劈下去,竟然震出了一群小黄鼠狼,有的钻进了他的裤裆里,他惊吓得尖叫不已,费了好大劲才将这些黄鼠狼赶跑。在农村,黄鼠狼是“大仙”,惹不得。夏姓老人老实本分,但他老婆很强悍,很霸道,老人后来上吊自杀,与他强势的老婆是有一定关系的。

四是1976年我们家从村西南角的老宅搬到了北岭上的新居。当时,大队进行宅基地重新规划,拟定全村集体搬迁到北岭上,原村址恢复为耕地。不能不说,这是一个英明的决策。我们家是第一批迁居北岭的,为了盖房子,舅舅家的表哥们都来帮忙打墼,打墼是个很累的活,是将泥土铲进一个墼模子里,用很重的石锤反复碾砸,形成比较坚固的墼块,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汉一天可以打出五百块墼。我们的新房包括四间北屋,三间西屋,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后来又加盖了两间北屋。我们的西邻是四木匠一家(夏姓),东邻是与四木匠近亲的一户。可惜,后来集体搬迁北岭的计划没有得到真正实施,除了我们寥寥几家外,多数人家并没有响应号召。多年以后,我们的左邻右舍都搬回了原村址,独留我们一家还在北岭上居住。2010年母亲病故,2015年父亲也走了,北岭上的家由大哥、二哥均分。

马玉顺,临朐一中正高级教师,临朐县作家协会理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