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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一九四二·我(一位临朐人)的家史

2016-10-14 张玉奎 临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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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电影《一九四二》,无数人为其苦难流泪,真实版的一九四二,对我而言,刻骨铭心。

一九四二年,山东省临朐县成了无人区,黄蒿长得高过屋檐,灶窝里生养马虎(狼),十之八九的人家闯了关东,房舍东倒西歪,破烂不堪。曾是这块山河锦绣的土地上,兵荒马乱,横征暴敛,加之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蹂躏,以及传染病流行,其悲惨和苦难,不歁言状。

我的曾祖父张永海,其弟张永江,兄弟二人共有人口二十多位,面对本地无法生活的境况,全家闯关东。临行前,齐齐地跪在了九十九岁的老母亲面前。曾祖父二兄弟二人声泪俱下,大家都在哭泣。

走了,都要走了,远去东北了。百岁老人很镇静,压住心中的悲伤,尽力用平和的语气对她的子孙儿女们说:“都起来吧。都不要哭了。我这一把年纪上,死在路上,不如死在家里。你们带不走我,我也不去。起来,都起来,趁着夜深,赶快走吧,被保长知道就走不成了。”

各人擦干了眼泪,从临行前的包裹里拿出件破衣裳,留出一点干粮,万般无奈,撇下老母亲一人,一行人去了东北。那滋味,碎了心肝。

老母亲是明白人,一生从不糊涂。九十九岁,生活自理。老人家强压悲伤,待到一家人只剩她自己了,哭了,哭得好伤心。“生儿育女一大帮,为了活命,生生拆散。这辈子就算走到头了,肯定不会有再见的日子了。”老人家自语,“活到哪天算哪天吧。”

保长身佩双匣子枪,手里常拿打人的皮鞭子,青壮年岁数,膀阔腰圆,摔死一头牛的力气。

保长吃喝得一身油膘,光脊梁肉滚滚的,像块案板一样宽阔。保长打死人不偿命,打死人就像杀只鸡一样随便。

保长有一大批随从,鸟枪和土炮换成了日本人的三八大盖,横行乡里。保长家的大院里,老枣树上常常吊着三两个交不上粮款的人。保长家的厢房里,监狱一样关押着一些欠款的人。

保长负责日伪汉奸、杂牌军以及土匪们的粮款,残酷压榨百姓,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一九四二年秋风雨飘摇,过早的一场寒冻,遍地高粱颗粒无收。村人糠菜不能裹腹,保长香油炸鸡蛋,吃不了的扔街上,逗着穷人家孩子当狗玩。

闯关东六年,张永江一家十三口人回来两口,就剩张佃瑞和他的母亲。张佃瑞时年六岁,抱在娘怀里。

我的爷爷张乐陶,带着闯关东那夜被保长追赶,跳崖摔伤的腿疤,奶奶窦氏,带着四平大战的枪伤,所有活着回来的家人,在老家那口破烂的就要倒塌的房子里,和去时一样,齐齐地跪了一片。那时跪的是活着的母亲,一位心知肚明的老人,一位理智的老人,一位身体健康的老人,此时,跪的是一具老人过世后的骨架。

老人饿死在生前住着的屋子里,就在供奉的神灵画像前,趴着死去(或许跪着死去),骨架散落,头骨洞开。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百岁老人死了的几年以后,在那个荒败的小村里,惊天地泣鬼神!陆续从关外回来的人,听到哭声,都知道张永海家有人了。

现年九十六岁,依然健康的老人张永乾回忆说,那年,他已经一二十岁了。他家没有闯关东。他记得,当年疟疾流行,无人不被传染,一个个躺在家里,活着的人没有力气埋下死去的人。腐尸年年爆发,疟疾流行传染,一度势不可挡。就是这个原因,百岁老人没有下地。

张永乾老人讲,我的这位曾祖父的母亲,九十九岁了好几年(当地人百岁不叫百岁,老称九十九岁),死的那年,应该一百零二岁。年轻能劳动的人还吃不上饭,所有的树叶草根吃了个遍,一百多岁的人,就活活饿死了。

一百零二岁,这是我们村至今没人超越的年龄!

张永乾讲,百岁老人天天到屋后老槐树下,拿拄棒数一数攒在树下的檩条,总是说,又少了好几根。隔天又数,又少了,直至全被人偷去。偷檩条的人欺负她人老了,偷去卖了买粮食吃。

那一攒檩条,全是无人维修,从倒塌的房子上折腾的。

百岁老人还做的一件事,就是每天跪拜神灵,只要还有一点力气,只要还能爬得动,就乞求神灵保佑她的儿女子孙平安归来,直到饿死的那一刻

多数日子里,老人都在饿着肚子做这件事。那是百岁老人临近死亡时最大的期盼和心愿。带着这份期盼和心愿,老人死在神灵前。到死,未知她的孩子们,死在了东北十几口人。

张佃瑞的母亲在世时,回忆她的老婆婆,那是一位心地善良,人缘极好的老人。到了冬闲,老婆婆少婆婆都坐在热炕上,少婆婆纳鞋底整袜子,老婆婆讲故事,其乐融融。那段时间,人丁兴旺,日子还算殷实,女人忙着做饭整衣,男人赶着毛驴,蘑房里蘑一锅豆腐,隔三差五改善生活。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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