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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朐】小妹

2016-11-04 张宁 临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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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歌,流年似水。当所有的往事储存在心的一隅,已经成为恒久的记忆,经年之后,重新打开这坛历经日月发酵的陈年老酒,啜饮、品尝,如一粒石子投入到平静的心湖,许多的日子便倏的又重萦心系,往事悠悠,心灵的涟漪便荡漾开来……而那些曾经的苦难、那些逝去的芳华,经日月的濯洗,一如岁月的经典,历久弥新!

——题记

【成长札记 岁月印痕】系列之小妹

在母亲的一生中,只生育了我和弟弟两个儿子。虽然母亲“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很强,但也许是缺什么就稀罕什么的缘故,母亲每每见到邻家的女孩时,总是羡慕不已,时常哀叹自己没有闺女的命,俗话说:闺女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母亲的哀怨不是没有道理。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那时的女孩都有踢毽子的习惯。毽子的做法极其简单,就是用六块相等的花布,对合缝制在一起,里面装入一些玉米粒或者麸皮什么的,做成了就可以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来回或者上下的踢动,是小女孩健身或消遣的一种方活动。每当别家的小女孩到我家玩耍缝制毽子的时候,母亲因为从家里找不出一些花布碎片,总是懊丧地发火,说父亲胆子小,不敢再生一个女孩,因为那时的计划生育已经很严格了,特别是有两个男孩的的家庭,是绝对不允许生育三胎的,而且那时的计划生育政策几近苛刻,一旦违反,就殃及一百米以内的邻居,实行以粮抵金,“连带政策”让人望而生畏。又因为那时父亲在村里工作,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工作干的出色,这个违反计划生育的险是绝对不敢冒的。

那个年代,农村传宗接代的观念还根深蒂固,那些有两个或三个女孩的家庭,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生养一个男孩,为生男孩,甚至把家一扔,举家离家出走,开展“游击战争”。就像是黄宏的小品《超生游击队》里描述的一样,势有不生男孩不回家的念头,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生了女孩寄养在朋友亲戚家里或遗弃在路边的不在少数。

那时我们这个地方改革开放刚刚沾边,农村的经济还不是很好,因为责任田上有一排桑树,所以每年母亲都喂养一些蚕,卖了茧子挣点收入,这也几乎是那个时代农村妇女唯一的挣钱渠道。1984年古历的4月27 的清晨,大概有四点左右吧,母亲按固定的时间起床给蚕喂食,母亲把桑叶撒在蚕帘上,蚕吃桑叶的声音像雨点一样唰唰作响,隐约中母亲听到声音里夹杂着婴孩的啼哭声,声音忽远忽近、忽强忽弱,像是从西面的邻居家传来的,又像是在自己的身边那么清晰!于是母亲打开房屋的门,仔细地辨别着这个声音传来的位置,她循着声音向我家的寨门走去,(所谓的“寨门”,就是用树枝编制在一个大木框上,能推能闭的简易的院墙的门,那时的农村相当普遍)发现婴孩的啼哭声是从这个寨门边传来的,透过寨门枝条的缝隙,母亲隐约地看到了一个小纸箱,母亲吓的连忙跑到屋里叫醒父亲,把寨门的锁打开,走进一看,白色的纸箱里有一个婴儿,纸箱四周的边盖都朝上,显得箱子看上去深一些,母亲喊来了对门的大嬷嬷,父亲把盛着婴儿的纸箱抱回家去。(喊来大嬷嬷的原因,当时一是壮胆,二是让她证明婴儿确实是门口捡来的) ­

盛婴儿的纸制的箱子放到了家中的方桌上,这个箱子原来是盛放螺丝钉用的,非常的坚挺,表面上涂了一层胶,父亲在箱子的一扇盖上发现了用铅笔写得隐隐约约的一行字:望好心人收留。箱子非常的短,婴儿用一床破旧的粗布小褥子包裹着,按对角线方向放到里面,看样子似乎是把孩子硬塞到里面的,因为箱子几乎盛不下这个婴儿。大嬷嬷和母亲分别把婴儿头和脚边的小褥子角兜起来,把婴儿放到床上,掀开一层小褥子,发现了一个奶瓶和10元钱,再掀开一层,看到的这是一个女婴,浑身的血迹还未干,婴儿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擦,这分明是刚生下来就匆忙送出来的,她们又反复观察了婴儿的整个身体,也未发现身体有任何的残疾,这是一个健全的婴儿! ­

这无疑是一颗心灵的炸弹!母亲反复唠叨着婴儿父母的心肠狠毒,如果不及时发现,要是被狗咬了或者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人家找上门来,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啊!这时可能母亲想得太远了,然而现在一个好端端的婴儿躺在自己的家中,母亲又有了些许的安慰和快乐。在收留的问题上,又分明地在父母面前出了一道大难题:收留吧,父亲在村里任职,自己又有两个男孩,不符合抱养的条件,不能带头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不收留吧,又怕人家说见死不救,再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婴儿的生身父母啊!婴儿的处理问题,让那时的父亲真是进退两难! ­

中午母亲的二舅来我家,他说他的朋友曾托付他给博兴的朋友的朋友收养一个孩子,思忖再三,这也许就是唯一的办法了。两天后的一个晚上,舅老爷和那位朋友来我家,准备那晚带走这个婴儿。他们在说着议论着这件事的时候,母亲泪眼汪汪的抱着这个婴儿,反复端详着,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母亲弄养了她两天,怎么也舍不得了,更何况母亲没有女儿,她把孩子抱得紧紧的,仿佛怕别人夺去了一般!当父亲听到舅老爷的朋友说转好几转时,父亲想到若干年之后,孩子的生身父母如果来认领,说不出具体的地址时,没法想人家父母交代,于是父亲也果断地决定收养这个婴儿!就这样,这个婴儿成了我家中的一员,成了我的小妹,也了却了母亲有个女儿的愿望。

虽然不是母亲亲生的女儿,但母亲对待她却比自己亲生的还要亲。在她没满月的那些夜里,小妹几乎每天晚上直着脖子没命的哭喊,仿佛在哭喊命运对她的不公!父亲和母亲就轮流着抱着她,在屋里掂量着来回走动哄她入睡,仅仅这个,曾夺去了父母多少个不眠之夜啊!母亲有神经性头痛的毛病,睡不好觉,第二天就视物模糊、呕吐不止,可母亲一看见这个可爱的女儿,就能奇怪的坚持着。多年以后,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你看你小妹多么命苦,生下来就撂到咱的门口里,咱应该好好对待她,弥补她生身父母对她的不公,救人一命,是做最大的善事!我想,这句话可能就是母亲对小妹胜似亲身骨肉最好的诠释吧!也因为从母亲收养了小妹开始,我深深地怀疑起“后母蛇毒心肠”这句话的正确性来了。

那年月庄户人的日子比树叶还稠,麦乳精、奶粉、青岛饼干还是一般人眼中的奢侈品,就是在我家经济十分拮据的情况下,父母辛勤劳作、省吃俭用,以这些最好的奢侈品养育着我的小妹,其中付出的物质财富也没法计算出来。事到如今,我们一般人因为物质生活的富有而但忘了那曾经苦难的生活,可在那个年代和那种环境下,养育一个一口奶水都未曾吃到的孩子来说,是多么地艰难啊! ­

妹妹小时候特别地能尿尿,冬天三四个棉裤都倒换不过来,尿湿了的棉裤,母亲就让我和弟弟在睡觉的时候垫在屁股底下,用身体暖干供妹妹第二天好穿,那时我和弟弟每次睡觉的时候就犯愁,大冷的天,冰凉的被子,下面又有妹妹尿湿的棉裤,一晚上蜷曲着暖不过被窝来,为这事,我还曾经对母亲有过怨言,今天想来,那时母亲就是千方百计给妹妹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啊!

妹妹生病的时候,那是父母最担心的时候。每当妹妹生病的时候,不论在半夜还是雨天雪地,母亲总是把妹妹包裹的严严实实,去村子里看医生,那焦急的情态、那心急的暴躁,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坎上。有时大冷的天,深更半夜的,人家医生不愿起床,母亲总是苦苦哀求那些赤脚医生,说自己亲生的孩子生病不要紧,可这个收养的孩子,担不起这个险,医生有时都感动地泪流!记得最清晰的一件事:在妹妹六个月的时候,她把一颗瓜子放到自己的嘴里卡住了,脸色憋得通红、脖子上的细小的青筋明显暴露出来,母亲一只手在抠,另一只手不住的捶她的后背,好不容易妹妹才穿过那口气来,可母亲因为后怕,瘫痪在地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正如母亲常说的一句话:担惊受怕地养活着这个闺女。可见为养育小妹,母亲的尽心尽责和对小妹的舐犊情深!忽然想起了民间的一句俗语:出天花和痘疹双亲操断,恨不得替儿度过难关;养儿提心吊胆千难万难,只怕有差错如临深渊!这可能就是母亲抚养小妹的生动写照吧!

这就是我的小妹,这就是母亲含辛茹苦把她已经抚养成人的小妹,小妹的名字叫翠。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和小妹本无血缘关联,可是因为父母的大爱情怀,我们有幸成为情同手足的兄妹,幸甚!

世事轮回,沧海桑田。我和小妹本素不相识,可是因为冥冥注定的那种奇缘,我们如雨雪落地融为一家,人生路上相濡以沫,快哉!

张宁,又名顺星,职业,教师,文学爱好者,曾在县级以上文学刊物上发表散文随笔二十余篇,教学论文也多次在省级刊物及国家级刊物《中国教育报》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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