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但老了

二哥离开家返回部队的时候，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在脸上一闪而过。。。

这次回乡探亲，面对弱不禁风的父母和日夜操劳的大哥大嫂，二哥再也笑不起来。因为，父母还在，但都老了。

年迈的父亲老的连自己的亲孙子的名字都记不起来，生病的母亲也失去了自己行走的能力。。。。。

春节回家团圆，明显的变化是父母没有了以往的高兴劲，髦鬓之年的老父亲已经失去了年的概念，提到过“年”，脸上没有任何反应；行动不便的老母亲则对过年的时间模糊不清，分不清初一初二了。

年轻时的父亲，每逢年节，都是亲自张罗，置办年货，打扫卫生，走亲访友，上供祭祖。。。。，我则像一个跟屁虫一样跟在父亲后面，东跑西颠，乐此不疲。80岁左右的时候，逢春节或者团圆的日子，父亲看到一家人坐在一起，非常高兴，会即兴哼唱两句幽默的小调助兴，高兴处手舞足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的大脑开始逐渐失去存储的记忆，对事物反应冷淡，对亲情也变得冷漠，一些言语行为退化到了学龄孩童的水平。但令人高兴的是，父亲对自己的子女的名字却没有忘记，记得清清楚楚，看书认字也绝不含糊。

母亲在两次脑血栓后，失去了以往的精明，变得有些逻辑不清，中风后一侧肢体不能撑起略显肥胖的身躯，拄着拐杖仍需要搀扶，于是母亲变得懒惰起来，变得忧郁，看见同龄的姐妹，就会嫉妒生气，有时甚至不可理喻。母亲第一次中风后，经过治疗和锻炼，肢体功能恢复良好，生活尚能自理，第二次中风源于母亲不愿多喝水，省的小便不方便，血液粘稠是主要原因。

老年痴呆的父亲逐渐对烟酒没有了兴趣，不再找酒喝，吸烟也是吸两口就放下，弄得桌上全是半截的香烟。

近一段时间，忽然对吃的东西来了兴趣，来者不拒，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不论是甜的、酸的、咸的，一个上午可以不住嘴，吓得大哥把屋中能吃的东西都藏了起来，以防吃撑了肚子。父亲的手，不再厚实、有力、暖和了，握在手里，冷冰冰的、瘦骨嶙峋的感觉，剪指甲时不再笑嘻嘻地，直喊疼不让剪。垂暮的老父亲不再干净整洁了，衣裤衣褂上经常带有污渍。有一次，给他拍打衣服上的赃物时，可能重了一些，他当时恶狠狠地大喊一声“干什么？',并拿起身边的污水桶向我砸来，弄得全家人哭笑不得。

母亲每年春节都会从床头的小包里拿出积攒的零花钱给孙辈们压岁钱，最少的也有100元。今年春节，拿在手里数来数去的却都是些一元的毛票，看着母亲手中的一元毛票，我和大哥知道，母亲也老了。

父母老了，不再有挺拔的腰杆，不再有俊相的脸庞，不再有操劳的身影，不再有期盼的热情。。。。。。年迈的他们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吃饭也需要有人帮助；室外的太阳和街边闲聊，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奢侈和无奈。在他们心目中，家的温馨，已经变成一种遥远的梦了吧？90岁的老父亲，85岁的老母亲，不知你们的梦里还有没有年轻时的影子和激情，又没有对远方的子女的牵挂，有没有亲人、儿时同伴的影像。。。，可能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多得是挥洒汗水、拉扯儿女的辛劳和酸楚吧！

母亲经常呵斥“不懂事”的父亲：不要乱吐，不要吃烟，不要弄脏了衣服，不要出去。。。。。等等，“不懂事”的父亲对这些责备似乎充耳不闻，置之不理，一副茫茫然的样子，让我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善良的父亲从年轻时就对母亲百依百顺，即使到了今天，也会对母亲的吩咐很是遵守，母亲身边常伴的是拐杖，拐杖就是方向，拐杖指向哪里，父亲会毫不犹豫地做这干那。看着这一对风雨同舟近70年的老夫妻相依相伴的模样，大家心里就有了别样的感触！

团圆之后，后辈们天南海北各奔东西，家里只留下大哥大嫂和父母。我们期盼着：春天来了，天气会逐渐转暖，父母也许会在春天的阳光里创造一次奇迹，站在春风里，向我们微笑，叫着我的小名，欢快地忙这忙那，坐在电视机前和长大了的孙子拉呱聊家常里短；胡同口，老两口翘首送别离家的儿孙们，看着我们的车跑的无影无踪，仍在挥着不愿放下的手！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