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诗坊‖大雪一年只回一次故乡
01
名作欣赏
大雪一年只回一次故乡
高洁之物生长在高处!只有那些
最勇敢的雪,才能够越过
雪线,呼吸到最纯的空气
最纯的空气是蔚蓝色的
它们与蔚蓝色的阳光,并肩站在
山顶上
而其余的雪,沿着尘埃升天的
路线,把它们重新带到人间
作为一条河流的前身
雪以浪花的方式,尘埃
以雪的方式,浇灌大地
在山洼处,在田野和村庄
它们不必花费任何气力
就可以在人间居住
大雪一年只回一次故乡
它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待
故土的滋养和抚摸
来年,它们将带着
零摄氏度以上的乡愁
重返天空
液体的天空
在水中飞翔,液体的天空
是桃花潭的水草,桃花潭的鱼类
桃花潭的小舟,桃花潭的
水质阳光
红趾鸟从四面八方来
往四面八方去,好消息
像坏消息一样
绑不住它们的翅膀
天上有多少只鸟,水下就有
多少尾鱼:鸟儿振翅,鱼儿摆尾
人类惯用旁观者的立场
划分它们的种群
它们并非最先抵达的事物
在桃花潭内,万物的故乡
多么深邃,在桃花潭外
它们心浮于水,用身体歌唱
夜西湖
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法复制的
天各一方是迟早的事,我必须离去
茶农死了,龙井清香依旧
伞匠活着,梅雨季却姗姗来迟
远灯近影。只有荷花和涟漪
成为西湖水面上的唯一
没有故土的莲子,随游人回家
西湖易瘦,山水难移
02
半月同题
氧气
出题:杨松霖
本期参与诗人
□杨晓婷
这两年,她频繁上山
频繁穿过喧嚣的人群
终日劳作的流水线
日渐沉默的双人床……
她走得那么快,仿佛自己正游动
在生活的水底下
穿过众多的血盆大口
沉重的珊瑚石头,断不剪
理还乱的水草……
她站在山顶,总忍不住
对着虚空吼叫
像一尾几近窒息的鱼
浮出水面,吐着重生的泡泡
□云冉冉
浸在词语的海里,就是泡进了氧吧里,
可以洗涤里里外外的污垢。
你呷一口茶水,喃喃道。“尘世里的奔波
和摩擦,真的差点淹没我,窒息我。”
“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他的花园,
是理智的土壤培育的。而一棵树的坚持
往往被狂风的手指,从背后伸向绝望和死亡。
一瞬间,我又听到久患哮喘的母亲,
急促而艰难的呼吸,插上氧气管才能舒缓。
曾经,我认定自己是条鱼,渴念自由来去。
时间一次次次验证我是没有鳃的鱼。
水压,来自四面八方,
至今我也没有学会来去自如,
水中挣扎扑腾的事件时有发生。
闲云与野鹤,它们要么住在画里,
要么悬在遥远的高空。
我一直缺氧,没有自己的制氧机,
指望水面的一根草,我知道那是不理智的。
□樵夫
离呼吸最近,是思念一个人
一个用十天辨别好坏的人
她上公交的时候,万物是透明的
能看见,越来越紧迫的呼吸
有点冷,霜花会冻住一些思念
很多人,冒出白色哈气
让尘世过于拥挤或欢腾
而思念是安静的事
安静得没有一点消息
会从呼吸里逃出来
静静地守住
尘世里最透明的一部分
从没被看见,却一直存在
并且深入到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思念因此显得意味深长
公交车会把尘世冲出一个豁口
一些事物被挤出
一些事物又填进来
没有人会注意到
有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
心里数着日子
故意屏住,呼吸
□张文捷
湖草最细小的叶片也静止了
蜻蜓在原地低飞盘旋
此刻的鱼塘仿佛重症监护室
她已外出半月
这几天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
时间一天比一天变得陌生
以前的争吵比鱼塘的浪花更活跃
水面上的空气像推不动的磨盘
一张忧郁患者的脸隐藏其中
他惟一能做到的
就是将增氧机开足马力
□梁永利
捞起的鱼,挣扎几下
停止了海的气量。它的双眼隐藏着
人间灯火。而我,羡慕它轻盈的双鳍
保持扇动姿态。它面对一把刀
一把斩断绿叶幻想阳光的刀
它的嘴依然张开,没有走漏最后的风声
它像一艘潜艇,搁浅在
窒息开始的地方,血腥是活命的药
是逝水带走的忏悔。当然,我与鱼很近
闻到周遭燃烧的异味
□清心如云
它存在方式是看不见的气流
穿过生活的角落
从某个管道,输送濒临死亡的体内
多么珍贵,却不易被重视
对于健全的人来说
无疑是视线多余的事物或遭遗弃
而每天吸吮,养活宿命
比如空性的智慧,需要更深的
解读,去感受循环的作用
由此,与其同等不可或缺的元素
是我们共有的本体
和时光万物,乃至所有生命
在呼吸中,无法摒弃的另一个自己
冲凉房,有人说死了人
是煤气中毒死的
医院的病床上,他没死成
一罐氧气,把他从窒息中拉了回来
他遇见每个穿白大褂的
都感激得落泪
听说氧气能组建身体内的河流
他深夜用月光去井里打水
也因为水他去了江边,坐在孤石上
他喜欢水边的树
吸食了他的二氧化碳
长出了一片绿叶子
也喜欢树上长出的绿叶子
让他的生命有了原动力
□余修霞
常常走在空荡荡的人群
和氧气玩耍,玩依赖玩失踪
一直玩一直玩,潜伏泳池
它们远离我,又充满我
自己的氧气碰着别人的氧气
差点会发出听不懂的尖叫
每个泡泡都期待换气
像无偿吻到一种很窒息的情
鼻子向深处挪了挪位置
两种力量交错像命运交响曲
我们长久地呼吸,却忘记
有时感觉氧气隐形了
只隔着口腔或生死的距离
有时又感觉世界静了下来
我们越来越静,像两株麦穗
喂进同一片齿轮里,掉出麦粒
□项见闻
像在一步步沉入生活的海底
这不堪重负的中年
他们上有老,下有小
如两块石头压在身,喘不过气
最要命的是几亩薄田,已糊不了口
他们不得不一次次泅渡于城市
堤岸,却遥遥无期
他们想哭,他们想叫
声音孱弱得没有人能听见
你不是农民,你不会感受到
他们濒临窒息的呼喊
“谁能给我一口氧气?”
哪怕一口,他们也能把自己打捞
□董贺
像春风拥抱春风,像香甜
靠向香甜。在面前
你是疆土,是时间
二钱山泉、三钱桂花
蔷薇与爱慕,木槿与风月
落山为界,滚荡的日子
在你微笑的眸中
一滴一滴,漾出来
寒冷和孤寂,才会看见
你融入血脉,和深处
刹那的闪现
□铎木
秋雨又稠了些,像天空抖落的山影
所思之事继续酝酿
往事在肺叶上
铺垫,列举了一些不能删除的咳嗽
一群老人坐在屋檐下
小女孩在歌唱,风一点点长大
试图吹散结核上的重音
寡欢的中年人仍在独饮,他的瓷杯上
有花纹般的裂痕
垂目的是乡村的路口,一点点清晰
又一点点模糊
落泪的是奔向黑暗的鸟语
一些翅膀被秋雨焚烧,露出
胸襟上的峥骨
呼唤之声从一只瓦罐中出来
没入洪荒
该仔细瞧瞧那盏摇摇欲坠的油灯
神龛上压着一片枇杷叶
下半夜,乡村的呼吸顺畅了许多
□邹瑜
这一生,赖着
他不离不弃
像他与他的梦想
有了坚持的活力
活着的日子
最落地的支撑,让生命
不屈于现实
一步步盛开
如果有一天
能在他之外
氧气依然存在
这一生,他没白来
□墨痕
它就在那里,是流动的,广阔的世界中
它是被分离出来作为奴仆的物体
它居住在高山,林叶间,被众神所捧
也徜徉于屋宇,甚至瓶中
每一个呼吸的个体,它都穿入体内
并经由肺部吐出,垃圾和养分
像我,常常端坐在疾病缠身的母亲身旁
并由此感到它存在的太多意义
我们离不开的事物太多太多
那些柔软无形的,虚拟的,甚至隔着一层玻璃假设的物体
而我不想舍弃的,那就是你
——我的爱人
于真实的生命中从未间断过
给予我输氧的女人
母亲去世前,鼻息稀薄
她大口大口
用急促的喘息吸氧,一粒一粒的
虚汗,沁出来,淌进我眼睛里
现在我也大口大口呼吸
一行行眼泪却从母亲苍白的脸上
流下来。母亲走了
氧气似乎稀薄了许多,总感觉
莫名的缺氧
□陈红为
他坚信,好诗
能改变命运——
一个人,一个民族
读着《我爱这土地》
《大堰河,我的保姆》长大
他不相信,这种爱
会成为稀有成分
他没有把自己当榜样
默默坚守工作岗位
在川流不息的人群
放射榜样的光辉
退休后,他仍喜欢诗歌
网络时代的诗歌义工
把好诗整理归纳,精中提纯
推广普及,去拯救
微弱的灵魂
□任聪颖
我一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富贵与贫穷
除非死亡
你先于我存在,早早搭好窝棚
铺上铺盖,像他的此生
为我而来
你们都是我唾手可得的幸福
拿捏着给予的分寸
不冷不热,不近不远,不离不弃
你深情,我醉
你冷漠,我窒息
□方启良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
崇尚乡下
崇尚起伏的天际线
那儿,远离了模糊的街道
和轰鸣的排气管
白云像肺叶,天空如洗啊
鸟和树叶飞在一起
在这儿,富人像乞丐
穷人像神
一群牛的哞声可以传到山外
他们大口呼吸
向空中的河流掠取
但又有谁能找到
这空中的软金子呢
□半壁心空
这是从生到死的距离
香火安插在风里
除了万物和几朵浮云
氧气,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词
你在,我在
或你我都不在的时候
氧气都在,无需敲木鱼
无需膜拜,山水不失风度
氧气泡制的四季,脉动正常
在光合作用中制造,也可以从水里分解
起点终点都低着头,不露真面目
把手放在第三颗纽扣上
触摸心跳,幕后有英雄支撑
从山顶到山脚,习惯走下坡路
氧气的下落,你知我知
□零星雨
爱不需要在唇上悬挂铜铃
爱是流动相依的风
我就在你身体里穿行
呵护如花的你
呵护青青的你
即使你老去,我也决不丢开你
除非,你弃我而去
□李宝萍
仿佛存在于虚无中
看不见,摸不着
而在呼吸之间,已将我拥抱
潜入我的血液
芸芸众生 谁能离开
这无私的馈赠
让生命充满了活力与美好
无法想象,失去它
世界会是何等的狰狞与痛苦
对于你,我愿意顺从命运的驱使
就像离不开的氧气
你的爱,始终馈赠于我的生命里
风是大地在呼吸
云是风的脚印
而在蓝天的眼里,我们是一架
她体内并不完美的乐器
像一位通红的婴儿
在哭的火焰,雨的甘露中成长
像一位溺水者
贪婪地享受这生命的呼吸
即使,苦涩成了奢望
像一位老者
一直苍白到靠吸氧维持
像一枚落叶,像一位流浪者
当有一天“选择希望”
已来不及时,才真的应当
珍惜我们拥抱的每一口氧气
而不枉,墓地的哭声
夕阳叹息
□郑兴云
你就在我的身边
甚至浸透毛孔,溶进血液
我在你的世界里存在
你的活跃,如同我的充沛
清晨,是你把我引向朝阳
夜晚,我们一起仰望星星
朝朝暮暮,相守着
如果有一天,你弃我而去
我不怨你。因为
这个尘世已经太过拥挤
我会像落叶般回归泥土
化作山山水水
与你一同阅尽人间的冷暖
□何海波
我爱你。但我不想抚摸你
做不到的事不如不去做
你的虚无不可否认
如同爱在人间
美丽而飘渺
你占据生存的每一个角落
——越到高处,越金贵
我承认,谁也离不开你
你让万物生机勃勃
怀揣希望
但有些时候,我还是把你恨入骨髓
因为你的恩赐并不浩荡!
第一口,意味着生
最后一口,必定意味着
阴阳两隔……
□周八一
灯红醉眼,酒绿迷心
午夜归来,一种焦渴和
缺氧的感觉,窒息于胸
生活松散的缝隙里
我们是否弄丢了什么?
窗外,明月的弯刀依然雪亮
星星的碎银闪着细微的光
在辽阔神圣的无穷里
它们用恒久的忠贞和静美
赢得永远的仰望与赞叹
儿子房间的灯还亮着,我
知道,他还在书海的浪涛中
孤独潜行。扑面的书香
冲散我心中凌乱的话语
陡然的空白,被星光回应
灵魂蒙尘的枝叶
瞬间,获得充沛的氧气
□徐明友
4506米海拨的玉龙雪山,六十块一小瓶的氧气
我从文静的导游手中买了三瓶
按导游的方法,山脚吸完一瓶
剩下的带上山顶。缆车越爬越高
我抓氧气瓶的手越抓越紧
像抓牢自己的小命
山顶停留两小时,耳不鸣,头不晕
脚不踉跄。也没导游说的恐怖呀
许是山上风景太美,我缺氧的细胞
早溶进雪的空阔。剩下的两瓶
给了一旁沉迷拍摄的大叔
第二天,宾馆门口就有一家卖氧气的
一问,一瓶才卖二十块
□张国安
踩中你的大脚印,我受孕
产下一团火焰
呼吸之间,爱情的舞蹈
缠绵而热烈
和背叛一样绝然
诀别就是一场彻底的离开
尘世茫茫,生命的
标本,保持原来的颜色
□肖春香
我永远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渴望
有多深,就像所有草木算不清
对泥土的深情。停下来
想捕捉你的身影,你却早已
入侵我的五脏六腑,渗透骨髓
却悄无声息
在你面前,我比脚下的苇草
更显卑微。我与它们交换呼吸
却不知拿什么,与你交换
这一生的滋养与跟随
春花,秋月,冬雪
皆可抛
没有你
一切事物都不会产生意义
□冀北
我和她的相遇,有无限种可能
正如你张开双臂
气体氢扑向你的怀抱
融成一条明晃晃的河
我们守着各自的分子式
不太稳定的元素
我们发生过一次化学反应
燃起的烈火,灼伤了彼此
像你和金属镁陷入的那场爱恋
发出耀眼的光芒
然后是一缕青烟散去
哦,我在书中找到了你
请你真诚地告诉我:人海茫茫
我和每一个她,分别属于何种元素?
我已坚硬如铁
在你的侵蚀下锈迹斑斑
那是一层并不牢靠的盔甲
□艾米
不能不说,海水浩瀚
浪花美丽
不能不说,秋风辽阔
麦浪起伏有致
在跳跃的春风里
在每一个渡口
生命奔腾不息
这些氧分子
它们如士兵
鱼贯而入
穿越生命的脏腑
制造出命运的交响曲
向日葵的执着
芦苇的韧性
它们向上生长的样子
令人感激
深呼吸
再呼吸
为了生命的蓬勃
努力
□石茵
阳光下,绿叶子就像人类呼吸的肺
你无影无形地
弥漫在肉眼看不到的空间
白天,我们同植物的呼吸进行互补
能吸取精华,而口吐莲花者
有氧,便是一种修行
遍寻万事真理
让我在万物面前低下谦卑的头颅
一吐一纳之间,我已蒙恩
□许天侠
那时候,紫罗兰好看,田园的风光好看
一场纷飞的大雪好看……
说到它们,我们就像涓涓的溪流
总把人世说的那么轻,爱情描摹得那么美
正如雪花追赶着彼此
就像藤蔓缠着藤蔓
而陌上的风,一再地刮起
我们在缺氧的阵痛中,簌簌旁落
□早布布
与拉瓦锡的错误一致
所有的酸都含有这种新气体
解构与幻觉的第一时间,怀想起:
绿羽毛女人,杏色落日,深井
望葡萄吞荷尔蒙的狐狸
日文里氧气的名称仍然是“酸素”(这词,真带劲)
仿佛一切可饮,可尽,可别离
多乎哉,理想主义
清朝人徐寿认为人类生存离不开养气之质
稍等,复追忆
初恋,他情人,那滴青竹叶尖上的露水
早已固化成别处的森林
她年不知花味,非这滴神仙水,不饮
与爱情一致
氧气更像一种空框结构
与大海的同构关系,供潜水作业者深呼吸
必要时刻
也首选为一个人与另一半灵与肉的切割方程式
□余海
第一口,与人间结缘
从此,在这个世界
经历风雨、坎坷和万紫千红
体味酸甜苦辣咸
第二口,你成为我的初见
生命中有你,世界变得迷人
生活便有了第六种味道:
牵挂
最后一口,我想留下一首首诗
让它和每一位有缘人
来一次
思想受孕
当我怪风,从我的脸颊
吹灭了吐艳的玫瑰。当我怪夜色
从我的心中,偷走了星星
温暖远方的火焰。当我怪暗物
拔了眼睛的塞,漏尽
我对生活的热望……
你不知道,正是你用离开的泵
抽空爱的氧气,让我
像置身封闭状态下的灯盏
□徐玉娟
落日西沉,就像一颗心终于掉在肚子里。暮色开始涌上干净的窗台。
我裹紧棉衣。
楼下的人群匆匆穿越斑马线。
一个男生正拥着一个女生,我看见他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我的内心蓦然被惊动,仿佛有一只鸽子
从记忆中惊起。也是在人群中,也是你牵着我的手
走在繁华人间。想一想,一万年也是这样。有爱停留在嘴唇上
有阳光照在绿叶上
有氧气,沁入肺腑。
□许捷
梦,驮着乡愁
归来
顺着月光,我看见
老屋在父亲的咳嗽声里
摇晃
母亲,在相框中
陪父亲变老
用眼神,侍奉
和她一起度过苦难的家什
只是,面颊已苍白
再也挂不住热泪
整整三十年
我的心头,荒芜
常常被一座冰山, 压抑
呼吸无法顺畅
□田瑛
像你的影子藏在心里
找不到的时候
我已经无法呼吸
□卢东甲
管子是蓝的,墙壁是白的
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天是蓝的,5000年的目光是绿的
与狼对峙,我不敢在监护室的亲人们面前抬头
突然觉得还是白色好
床单被褥冷的那样平静
伸出手,蓝色的氧气管落了下来
我入不得窄门,白色铺满人间
□王蝶飞
缘,凡尘中的缘
如远空的云朵
点亮山水的眼睛
天空扬起的云
走在水的路上
濠河里冬泳的你
漂浮在水上
有时你像一尾鱼沉入水中
有时同自己的影子分开
有时你不动,影子
也不动,像一片落叶
此时的你
——又猛地升起来,透出
水面,大口呼吸氧气。
□陈荣来
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氧气
的确是稀罕物
但,并不局限于病人
“总感觉呼吸越来越糟糕”
被异化的气息
稀薄。稠密。坐拥四季
“这是病,得治”
戴口罩的大夫背对着他
专注地
推挤针管
□包明强
我的高原反应
在海拔5000m大冬树桠口
稀薄的空气,亟待给养
鱼在缺氧的池塘里
浮出水面,一张一合去呼吸
准确地诠释着自然生存的法则
我或者我的影子
为这浩大的人间
为这密不透气的生活
正在寻找生命的出口
□陈华美
早已融进血液
年轮,是拔高乡愁的痕印
二十八度的冬日如夏
义顺五楼的窗口,
车来人往
风筝驾起远方
与一双眼的辽阔
我们反复成为
一枚枚落叶
彼此温暖
睡梦中
不断涌现
无限接近煮沸的河水
□周起
少了,绝对不行
陪我在人世逗留
过量也不行
比醉酒还要难受
于我而言,多像诗歌
少了,日子比死沉重
太多,我怕
淹没人间烟火
□张翠红
无声地流着,在世界的每一秒
是我身体上纳米的清泉
一颗颗的细滴,大实若虚地点缀
我开着窗的,生命的四季
忙于清扫,灰尘和霾的座客
那轻巧的“小手”,放置森林的绿水叮咚
□灵芝
行走于尘世
风一阵,雨一阵
有时,呼吸困难
举目望天,天穹苍茫
谁来打开尘封的心扉
谁来打开潮湿的花瓣
有阳光的日子,氧气亦芬芳
来自你的呼吸,起伏我的胸膛
蓦然回首,已近半生
如今,心中的安宁
胜过额头的皱褶
还能渴求什么
抬头,低首之时
畅通就好
□范丹花
西行之后,我才学会了
如何从植被的分布来判断
氧气的稀薄。那时
经过荒岭,我一次次
撞见雪峰,还有垭口与天空摩擦,发出几声蓝色的声响。
那时无法确知:时间
是怎样被覆盖,路径的终点
又在何时消失。
但我,终于学会了划分:
从哪里会通往雪,从哪里
解开那片云雾。
□紫紫
大厅的鱼缸里住满了美人
她们的名字非常动听:燕尾草金 蓝天 龙晴……
她们每天在仄小的氧气疆域里巡戈
仿佛在蓝天遨游,逍遥自得
数月过后 她们大都已羽化成仙
唯有最难看的两条凸眼鱼,还在相依相偎
一条浮出水面,衔着饲料对另一条吐泡泡
诉说它们的秘语
□秦十二
必须要感谢一大波人,在我关上门之后
绝不可说出被感谢人的名字
不断地反复练习腹语,直到我不说话
有人能够读懂我的心思
累就休息,这没有什么固定模式
痛就忍一忍,有一扇透气窗
风钻不进来,只有那个高举星空的人
不用提灯躲过一劫,伺机
而动,学过隐忍术的人,浅尝黑夜的果实,吐出黎明
□纪洪平
佛说,生命在一呼一吸之间
我看不见你
却知道你仁慈地存在
世间不是所有的爱都需要说出来
有些爱,一生都会不离不弃
或许,有那么一天
我悄悄离去
爱,依然会和你一起埋入土里
面对生活重压,他常常
觉得喘不过气来
需要借助黑色汉字
支撑中年病体,任骨头里的风声
吹落更雨,然后淹没自己
努力让暗夜工整地坐着
观赏悲欢粉墨登场
而一支笔的呼吸
可以抽枝,发芽
可以做一个被神眷顾的孩子
没人知道,铺在纸上的情感
是如何血液鲜活,供养着生命的春天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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