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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再造”之火(2)

2017-03-24 毛ze泽东思想

毛泽东故意拉开嗓门下令:“各连听着,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志愿军齐齐回应:“是!”


令人心悸的沉寂!


一些北洋兵闻言心动:


“还念着我们的小命哩!”


“说得在理!”


“大司令都败走麦城了,我们还打个鸟。”


那群被抓押的妇女,衣衫凌乱,显然已几遭蹂躏,此刻向山头没命地大呼:“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叫丧啊!”王汝贤正进退维谷,勃然呵斥。


陈昌又喊下话:“还剩三十秒!”


参谋贴着师长耳根提醒道:“师长,我看有诈。”


“唔?”


“不像是大部队。”


“不是部队,哪来这些枪火?”


“不妨再试一试。”参谋出着点子,往两头山包一划。


“唔。”王汝贤寻看着,疑惑地点下头,转而喝令,“一班待命,二班在右,三班在左,抢占山头!”


士兵大哗:


“还打?”


“真叫我们白白送死呀?”


参谋朝天一枪,警告着:“谁不听令,军法处置!”


山头上的学生志愿军们也一时乱了方寸:


“偷鸡不着,蚀把米!”


“屁话!”


“我们又不会真打,快……快撤罢?!”


一个大块头的学生人一抖,居然尿湿了裤子。


“莫慌,他们不知我们根底,是想试探。”毛泽东低声安抚着同学。


罗学瓒扶上眼镜,叮嘱学生军:“服从命令!”


毛泽东招过警察队长叮问:“你能打掉那个参谋不?”


队长毫不犹豫地点头:“能。”


“太好了!干掉他,就有转机。”


队长举枪瞄准,须臾,扣响扳机。


山下的参谋方率军上山,一声“啊”,便“率先”倒地,翻落坡下。


陈昌的声音应时响起:“王汝贤,你不顾将士的性命,非要逼人于死地,那就怪不得我们无情了!”


毛泽东口令随即响起:“各连准备!”


王汝贤迟疑了,抬首眺望——


但见夕阳的斜照中,那一支支、一排排乌黑的枪管已横空直下,从山头瞄准了自己这边。


“不打了!”


“白送命哇!”


“投降!”


“闭上臭嘴!”王汝贤一声怒喝!紧思慢想中,他脸上掠出一丝狡黠,随即向山上也喊开话:“好,我们缴枪,请贵部派代表下山。”


到底是老牌军阀,这一招还真够“见血”的。


“狡猾的家伙,还不死心嘞。”罗学瓒负气地嘟囔着。


好在毛泽东他们有几手准备。于是陈昌应时披上湘军的戎装,真警察变成了“警卫”。毛泽东一看,连连称叹:


“嗯,像,像!比真的还威武。”


“打扮”就绪,陈昌率着两名真武装警卫,又带着一队武装警察,真真假假,威威风风地正步下山。


坡道里的王汝贤眯眼审察着,心里在揣摩:“不像是假的,好在没有死拼。”不容再有耽搁了,他只得硬着头皮正步迎上。


“你是王汝贤,王师长?”陈昌先发制人。


“不敢。你是?”


“陈昌,官衔可没有你大。”陈昌真中有戏,又引指警察队长,“这是长沙警察局代表马队长。”


“噢,马队长。”败军之将的王汝贤不得不抬臂行礼,“多谢贵军网开一面。”


“开战,是万不得已;能不流血,多保全无辜将士的性命,何乐而不为呢?”


陈昌一席肺腑之言,博得了围观将士的一阵窃窃称赞。


王汝贤也不得不兴叹道:“陈长官如此年少出众,胸有韬略,王某佩服。”


“王师长深明大义,也可敬可佩。”陈昌以礼相还。


王汝贤环顾手下,旋即下令:“听候陈长官发落。”


“马队长,你先领妇女回城。”陈昌嘱咐着。


“是。”马队长招过一名警察,分毫不敢延误地带走了纺织姐妹。


陈昌也不敢大意,即刻吩咐王汝贤:“请贵军子弹退膛,先到前面第一师范学校集中。”他一指不远处已清晰可辨的洋楼。


“是。”“北洋军投降啦!”


报讯者欣喜若狂的高呼声,简直有如空谷惊雷,一校的师生——包括方维夏、徐特立、杨昌济、袁大胡子、美术教员等先生们,也莫不开怀!


“当真?!”


“咳,队伍都带到大操场集合了。了不得,一大片呐!他们真要打进来,那我们一师,整个长沙城非稀里哗啦不可!”


全体开颜!多少人喜极而泣!


在大操场里,作为总指挥的毛泽东仍提着心,待北洋军的最后一队在操场一落脚,便不容对方喘息地大声命令:“全体士兵兄弟原地放下武器。”


枪呀、子弹呀才放落地下,命令又接踵而至:“全体立正,向后转,齐步——走!”


将士们莫名其妙,闻令开步。


见已二十米开外,毛泽东这才叫住:“立——停,坐下。”


北洋军闻命原地歇下。


王汝贤凭着职业军人的敏感,渐自看出蹊跷,与带队的下属交换着眼色:“我们还是上当了!”


“谭浩明的桂军像是还没到?”


“唔,是一座空城。”


“操他的,师长!……”


同时间,毛泽东刻不容缓地嘱告警察:“跑步,警戒!”


“是!”真的武装警察闻命而动,一个个用假木头枪换取真枪真弹。


北洋军那头,带队的长官中有人悄悄提议:“师长,拼个一死,还来得及!”


这里话才出口,王汝贤也未曾思谋定当,但听得一排海啸,天井里的师生员工们如狂涛漫卷,呼喝而至,把坐歇在地下的北洋军着实吓一大跳!


毛泽东也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机立断下令道:“全体师生,运枪进礼堂。”


“喔——”师生们呼应着,由方维夏、徐特立、杨昌济等率领,连忙抱枪抢运。


“志愿军拿枪,警戒!”


同窗战友,在陈昌、罗学瓒、张昆弟、周世钊、萧三、彭道良他们的指挥下,抓过枪,集队跑往警察兄弟警戒处。


带队的北洋军长官中有人不觉悄声埋怨起来:“师长,你……”


王汝贤径自缓缓立起。


一学生军惟恐有变,横枪欲拦,被陈昌止住:“王师长有何吩咐?”


“不敢。”王汝贤瞄住师生中的毛泽东,“我想见见你们那位指挥官。”


“可以。”陈昌扭首呼唤,“总指挥,王师长要见你。”


“好。”毛泽东嘴里应声,手里还揽着小华贞,给她抹去泪珠,“你姨妈得救了。等一下,叔叔送你回家。”


“嗯!”小华贞泪眼里顿时闪出两朵小花。


毛泽东又跟方维夏几位师长商量了什么,这才抽身过来。


“噢,王师长,久仰大名。”


“败军之将,不敢言‘大’。”王汝贤倒也言出于衷,“敢问总指挥大名?”


“师长不敢言‘大’,我这个学生怎么可造次嘞?”毛泽东略露微笑地自报家门,“毛泽东。”


坐歇地下的将士们一个个闻言瞠目,几不敢信。


“王师长一进操场,大概也看出我们的‘空城计’来了?”毛泽东心有估计。


“难怪毛先生三下五除二,不让我们有片刻的机会。”


近旁警戒的师生都不觉掩嘴失笑。


“其实,军心已散,再图一拼,徒增伤亡而已。”


“足见王师长天良未泯哇,可敬可感!”


王汝贤愧怍地头一摆。少顷,目光一抬,端详着这位学生指挥官道:“王某从军十多年,还未见过以先生这般年少,就能如此指挥若定的。今日投降,王某虽败犹荣。”


毛泽东也不能不以诚相见,回道:“为学校,为长沙,逼上梁山,也只能铤而走险。我们还要去商会筹款,就委屈弟兄们一个晚上。”


“费心。”王汝贤感慨不已,致礼为谢。


以诚为本,恪守信誉——这是毛泽东的人生准则。作为明确了目标的这一准则,萌动于少年时代,真正发轫于青年时代,伴随了他整整一生。


翌日下午,学生代表毛泽东、校方代表方维夏与商会代表——一位花甲老先生,一起给士兵发放盘缠,人手四块光洋。王汝贤也坐阵在代表席上首。


大多数士兵,掂着手心里的光洋,莫不流露出感慨与谢意。


待到最后一名领受了,毛泽东便起身致辞:“这路费,是省商会筹的;心意,是我们长沙民众的。诸位士兵兄弟和我们一样是苦出身,希望你们顺利回乡,做一名真正的炎黄子孙——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父老乡亲。”


师生们欢送的掌声应时响起,未几,掌声卷入士兵中,多少人噙泪叩谢!


感慨之下,王汝贤“刷”地挺身而起,冲毛泽东几位代表一个立正,眼里闪烁着泪光,行了个重重的军礼!


若说毛泽东搞军事,这恐怕真是头一回,为形势所逼,丝毫没有后退的余地;一逼,就将他逼了进去。当晚,方维夏、杨昌济、徐特立诸位先生融合在学生堆里;张昆弟、罗学瓒、彭道良、周世钊、萧三等人相伴着学生军“将士”,在校园里燃起了“礼炮”。


霎时间,爆竹齐鸣,满校飞彩,一派欢声笑语!


也许是积习使然,就在“老少奈何喜欲狂”的欢庆中,毛泽东却一个人踽踽来到湘江畔,似在寻求什么,沙滩上烙下了一串长长的、深深的脚印……


少许,他蹲身捧起江水,擦洗一把脸,深邃的目光不觉又投落到北去的波涛上。


毛泽东平素言语不多,内心世界却极丰富,是一个极富有感情的人,而且潜意识里就流动着诗人的天性。以他的联想,每每会给所思、所想的万物也赋予情感的色彩,于是这水、这树、这山,那风、那雨、那雷,乃至整个环宇,都会因情感而人化,或谓人格化,诗中称之拟人化。所以,情到深处,他便能跟这水呀、树呀、山呀,那风呀、雨呀、雷呀进行对话与交流,甚而睹物垂泪,临风扬眉。


眼下就是。直面湘江,他犹如直面着自己的母亲一样,饱含着深厚的感情。他想了许多许多,想得很远很远……


“湘江哟,母亲的河、历史的河!……你的长沙,暂时是保住了,可她终究还是要陷入军阀混战的灾祸。中国不救,你终究难保。可怎么才能救我们的国家出水火嘞?”


毛泽东感到沉重,感到紧迫,又不无茫然……


这湘江,也仿佛是一般的沉重!一般的紧迫!一般的茫然!波涛也仿佛碎语着、寻求着,滔滔北去……1917年11月中旬的一天,毛泽东习惯地来到阅览室,习惯地坐在窗口拐角上翻阅报纸,翻着翻着,骤然间从《大公报》里发现新大陆似的,眼光一亮。他迫不及待地细细浏览着、默念着,眼里热切的光波洋溢出内心的震动。未几,他一反沉稳的常态,拍案奋起!


这一“拍”,惊得满室埋首研读的学子人人愕然返顾。


“同学们,看——”毛泽东亮开报纸:


俄京二次政变记


“11月7日,苏俄彼得堡工人、士兵起义,占领了首都莫斯科重要据点;第二天,又夺取了克伦斯基临时政府的冬宫,列宁的革命成功了!”


毛泽东极难得如此激动地宣读着,眼里也闪烁出极痛快、极振奋的泪光。


“列宁是谁?”


“他……就该像中国的孙中山。”毛泽东所知不多,找不出恰当的话语来解释,“不过,孙中山先生没有成功,列宁成功了!”


“那克……克伦斯基呢?”


“他是资产阶级的总理,劳动大众的对头,就像中国的袁世凯。”


“可袁世凯死了,中国还是没有变,还是混战,还是动乱!”


“做中国人,真憋气!”


毛泽东虽则同怀忧愤,却已希望在握道:“我们的革命是还没有成功……可他们苏俄能够成功,我们中国为什么就不能够嘞?我们的肩膀上,不是一样长着一个会思索、有追求、敢进取的脑袋吗?”


阅览的同学们无不触动!岳麓山脚下的“沩痴寄庐”里,蔡畅帮着母亲在院子的一片小田里种菜。小刘昂在拨弄着烂泥——添乱。


“咸熙,还是叫你哥回来住吧。”葛健豪种下菜,叮嘱着。


蔡畅头一点道:“嗯,哥也真是!……”


话未尽,倒先赶来了毛泽东。


“毛先生!”小刘昂总是格外鬼,像有第六感觉似的。她泥巴一摔,起身扑将过去。


“你也帮外婆在种菜?不简单,硬是不简单!”毛泽东抱起刘昂,亲昵地吻着小脸蛋。


“润之哇,你来得正好,快去劝劝和森。”


“和森怎么了?”


“毕了业,嫌自己拖累家里,就一个人搬到爱晚亭去睡了,饭也不回来吃……”


蔡畅嘟囔着:“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我不是已经在教书赚钱了?”


“噢。”毛泽东点着头,慢慢放下刘昂。


“我也去!”刘昂不放过毛泽东。


“叔叔有正事。”蔡畅一搁锄头,去接抱外甥女。


“不,不嘛,我要跟毛先生去。”这小家伙粘着叔叔,鬼精灵似地讨好着,“噢?”


“唷,还晓得拍马屁嘞。”毛泽东忍俊不禁,又抱起小刘昂,“好,一起去找你舅舅。”


蔡和森果真在爱晚亭。


他独坐在围凳上,背靠铺盖,完全沉醉在史书中,口里念念有词,身边摊着笔记和笔墨。


“舅舅——!”小刘昂一声热切的呼叫,将蔡和森从迷醉中唤醒过来。


“润之?”蔡和森欠身迎迓,接抱过外甥女。


“都快到冬天了,你怎么能住在亭子里嘞?”毛泽东直截了当。


“你不是‘纳于山麓,烈风雷雨弗迷’吗?我只是‘歇歇凉’。”蔡和森巧言搪塞。


“这可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毛泽东受人之托,尽友之责,“你小妹说得在理。她工作了,伯母又开出了一片菜地;一家人,将就着过,你大可不必介意。”


小刘昂听出什么,脑瓜子一转道:“还有我妈,她在医院帮忙,又会绣花,也能赚钱。”


蔡和森益发地感愧了,在外甥女脑瓜上一摸,道出心事:“我不该吃闲饭,叫家里养着,可我又想多读点书……”


毛泽东巡看“书摊”,一翻,全是历史书:“唿,当起史学家来了?有什么新发现?”


蔡和森毫不隐瞒:“我横看、竖看,发现中国的史书,《二十四史》也好,《资治通鉴》也好,写的都是帝王的事……”


“你想写一部让平民唱主角的历史?”毛泽东大有兴趣。


“嗯。先从县志、省志入手,写一部以平民社会为核心的史书。”


“太好了!太好了!”毛泽东大是赞同。从他小时读《三国》、《岳传》之类小说时就发现了一个难解的秘密——见不到最底层的人,比如种田的农人等。他和眼门前这位好同学、好朋友想到一起去了!可以说,平民百姓的生计、命运,是他们求索中的至要,是出发点,亦是归宿。


“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事。”


“喔?!”蔡和森顿时心神一提。


毛泽东从怀里掏出《大公报》道:“你看,苏俄革命成功了!工人、士兵当家了!这可是世界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他们创造了奇迹!创造了历史哇!”


蔡和森拍凳惊起:“我们有榜样了!”


“就可惜报上登得太简单,不晓得他们究竟是怎么成功的?……”


“嗯。我们不能坐等。”


毛泽东一拍报上的消息,又道:“这些士兵、工人,跟列宁造旧世界反的人,硬是新的人,新的势力;我们……”


“也把志同道合的朋友集合起来,抱成一个团!”


毛泽东渐渐将大手捏成拳头道:“嗯!就是这个理。”“这个理”,硬是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把一班苦苦寻找救中国的学子之心,燃烧了起来。


萧子升人在居室,心已飞向大社会:“好!把我们联络的这批新的势力,集合在同一个组织里、同一面大旗下。”


毛泽东与何叔衡将木板铺好,关照着蔡和森:“这就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我不想给子升添麻烦。”蔡和森迟疑着,想婉谢,“还是……”


“那就跟我何胡子作伴?我就喜欢‘麻烦’。”


“你乡里的堂客来了怎么办?”萧子升在床上一拍,“说定了,就‘麻烦’在这里了!”


毛泽东劝慰着:“就先住这里试试,我们也不用再过江去找你。我们也该好好筹划一下我们的事。”


“对对!这里……”萧子升巡顾着陋室,浪漫之想不请自来,“是我们的家,是集合点,说不定还是一场新革命的发祥地呐!”


何叔衡见状大笑:“子升兄还想做孙中山呐!”


“高材生,你太……罗曼蒂克了。”毛泽东眉端一皱,浇下凉水。


“还是实实在在地想想,”蔡和森又拿过报纸,琢磨着,“我们该怎么做?”


萧子升一瞥报纸,并不如好友般视若瑰宝。有顷,他思量着道:“士兵、工人、平民百姓坐天下,确是开了革命的先河。但我相信,条条大路通罗马,也未必就是苏俄的最好。”


毛泽东、蔡和森不由得一怔。


“你还有‘最好’的?”何叔衡叮问着。


“眼下还……没有,但会有的。”萧子升径自思量着,“像润之兄率学生阻截北洋溃军一举,虽有胆有识,终究是冒险,太冒险!”


“我也听说了。”蔡和森若有所思,“这个险不冒,不只是我们母校遭难,长沙一城也必遭大难!”


“万一……”


“毕竟只有‘万一’。”毛泽东接住萧子升的话头,淡淡一笑,“如果需要,就是‘一万’,我毛泽东也在所不惜。”


“你呀,”萧子升摆首一笑,“是个‘冒险’主义者!”


“恭维了。”毛泽东打趣着,“那子升兄该是‘万一’主义者?”


四人相视一笑。在“板仓杨寓”达化斋小书屋里,读了毛泽东他们带来的“俄京二次政变记”,杨昌济欣喜之色也略约可观:“孙中山先生是想仿效欧洲。他们不一样,不仅不是欧洲的政体,还是破天荒的——士兵、工人、平民百姓坐天下。”


“真的?!”杨开慧坐在门角边旧竹椅上,手里捧着毛泽东的《伦理学批注》,这时也兴冲冲地不能自已地凑到父亲身边,灵秀的目光投入到报纸上。


“先生说得是。列宁不是孙中山,他是全新的。”毛泽东暗下思索着,“他是什么主义嘞?不是法国的普鲁东,也不像德国的拉萨尔、泡尔生……”


杨昌济沉吟着:“不管是什么主义,但必是新的无疑,而且是个好主义。”


杨先生说出了学子们的心声。他们笃信这“俄京二次政变记”——俄国列宁领导的革命,肯定是个“好主义”。对于这一“好主义”的洞悉,对它根本的了解,并且由此而激起的震撼与确信,还要等两年之后的《苏俄致中国人民及南北政府宣言》诞生后才有。那也是对于世界的一个宣言。


此时此际,他们的认知既是崭新的,又是朦胧的。


杨开慧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想成立‘新的’团体?”


“嗯。”萧子升点着头,满怀着憧憬。


蔡和森不无迟疑道:“我们还没有主义……”


“暂时没有‘主义’不要紧,要紧的是意志强固,人格光明。”杨昌济对人如对己地剖示着自己的人生信条。


何叔衡短臂一挥,情动于衷:“对对,我们的主义就是向着‘光明’。先干起来!”


八道目光闪烁出相同的火花!这火花,一样跳荡在杨开慧深潭似的双眸中。当天晚上,她一面想着白天的事,一面思量着毛泽东的《伦理学批注》,止不住又凑近油灯细看起来:


……吾尝虑中国之将亡,今乃知不然。改建政体,变化民质,改良社会,是亦日耳曼而变为德意志也,无忧也。惟改变之事如何进行,乃是问题。吾意必须再造之,使其如物质之由毁而成,如孩儿之从母腹胎生也。国家如此,民族亦然,人类亦然。各世纪中,各民族起各种之大革命,时时涤旧,染而新之,皆生死成毁之大变化也。……


“霞,你还不睡哇?天都要亮啦!”隔壁的母亲心疼地关照着。


“嗳,就睡。”可她仍目不转睛,体察着、寻味着,深深地沉浸在那尚不可知的“再造”的追求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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