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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后,危机后,还是后危机?

孙兴杰 直新闻 2020-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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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岁初,直新闻推出2019盘点系列。

今天这一篇关于“世界2019”。

文章部分摘要如下。


1、 如今的不平等程度,已经达到了与大萧条前的人类不平等峰值相当的地步。

2、 2009年世界主要国家领导人达成的“不打贸易战”的共识,在2019年变成了泡影。

3、 美国的退出,导致了一个“紧缩的国际体系”。

4、 冷战结束之后的全球化浪潮掩盖了地缘政治的结构,而潮水退去之后,地缘政治斑驳的地表暴露出来了。

5、 在2019年,数字货币不再是金融领域中的小众话题。人类是不是将要进入一个“后央行时代”了呢?

6、 全球主要的财富集中于50个世界级的城市中。

7、 对于”家乡“的认同在互联网时代被激活了, 因为距离被消灭了,城市变成了一个超级的多元主义文化的容器。

8、 现在世界是一个社交媒体的“部落时代”,每个人的朋友圈是封闭的,人类有效的社交圈子最多只有150人。


2019年,在历史上会是怎样的一年呢?有人说,这是十年来最糟糕的一年,也可能是未来十年最好的一年。对于这样的推测,我们无从得知,甚至十年之后也无法对2019年有个客观的评判。回顾过去十年,我们也许会发现,2019年我们依然没有进入后危机时代,还处于危机后的时代,两三年前的“黑天鹅”事件已经习以为常了,我们的世界观似乎逐渐跟上了世界的变化,蓦然回望,我们似乎站在了一个新的历史周期的起点上。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十年之间,世界是不是真正消化和消解了危机的后果呢?我们知道,那场百年一遇的大危机让世界团结起来了,因为有1929年大萧条的“水晶球”,人们从历史的惨痛悲剧中吸取了教训,不能重蹈覆辙。


2009年的G20伦敦峰会,各国领导人承诺不会以邻为壑,不会打关税战和贸易战,在宏观经济上进行协调。到了2013年的时候,美联储开始退出量化宽松,世界似乎进入了一个后危机的时代。通过全球的合作,躲过了金融危机的狂风巨浪,然而,经济学中最基本的原理在于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任何行动都是有成本的,全球性的救市行动的确是避免了类似1929年大危机的暴烈,让危机变得更加平滑,但是危机的根源并没有消除,政治经济失衡的结构依然如故。



我们回过头来看看,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不平等,2008年之前的全球不平等程度与1929年大危机前是不相上下的。心理学家基思·佩恩的研究表明,“在现代历史上,收入不平等在20世纪20年代末达到了最高点,随之而来的是1929年的股市崩溃和大萧条,直到现在,它都是人类收入不平等的最高点。


如今的不平等程度,已经达到了与大萧条前的人类不平等峰值相当的地步。不平等的原因是什么?资本收益超过劳动的收益,这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金融化和资本化,带来的越来越明显的“马太效应”。在危机爆发之后,各国采取了大规模的救市行动,美国也是如此,扭曲的金融政策,让金融市场进一步异化,证券持有者从中获益良多,不但没有消弭不平等,反而加剧了这种趋势。


不平等,不只是经济问题,也是社会问题,最终必然会带来政治效应。


2016年,被认为是“黑天鹅”的一年,特朗普当选、英国脱欧,而在2019年,这两只黑天鹅依然吸引了世界的关注,甚至左右世界的逻辑。


特朗普当选其实是不平等的政治效应,《简斯威尔》这本书反映了在美国锈带地区小城市的遭遇,这个城市依赖的通用汽车装配厂在危机之后关门了,经过漫长的等待,这些人最终还是没有等到装配厂的重开,昔日的中产阶级滑落下来。而以中国汽车玻璃生产商福耀玻璃赴美投资设厂的纪录片《美国工厂》则将中美两国产业工人的观念、文化的差异淋漓尽致地反映出来。


从深层次来说,这是美国国家治理的危机,怎么缓解产业衰落之后的不平等危机?特朗普政府提出的战略是“再工业化”,让资本、产业重新回到美国,怎么实现这个目标?贸易战。


2009年世界主要国家领导人达成的“不打贸易战”的共识,在2019年变成了泡影,贸易战无疑是2019年全球经济非常重要的标签。中美贸易战在2019年是不断升级的过程,几乎涵盖了全部贸易产品,当然,在12月中旬,双方达成了第一阶段的贸易协议,为不断升级的贸易战画上了休止符。


值得关注的是,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在中美达成第一阶段协议之后表示,总统非常关注美欧之间的贸易失衡问题,欧洲对美国有1800亿美元的贸易顺差,这意味着美国的贸易战的战火还会继续延伸。


2019年,世界贸易的形态发生急剧转变,特朗普政府的双边谈判战略取得了比较大的进展,美日之间的自贸协议已经结束,美墨加贸易协议在年底获得众议院的通过,再就是中美之间的第一阶段协议,多边主义在退潮,世界贸易组织的上诉机构在美国的阻扰下陷入瘫痪。可以说,全球贸易秩序的根基受到巨大的冲击,虽然世界贸易组织的功能和角色是有限度的,但是它是自由贸易理念的底线和基石。



美国的“退出主义”,从根本来说是大危机在外交战略上的后遗症,“美国优先”,代表着美国从自由国际主义秩序的退出,有人总结说,这是“金德尔伯格陷阱”,就是霸权国退出之后,公共产品供给不足,原有的秩序难以维持。


美国的退出,导致了一个“紧缩的国际体系”,多边自由贸易秩序朝着碎片化的双边贸易协议转变,退出《中导条约》之后,全球战略均衡体系被破坏,大国之间的战略稳定被打破了,军备竞赛重新抬头。由各方共同努力推动的美朝关系缓和在2019年年末到了一个分水岭,可能美朝关系不会再回到2017年那样的极端对抗之中,但是要建立东北亚地区乃至全球的战略安全的均衡结构,依然道阻且长。


欧洲是二战以来美国对外政策的关键所在,大西洋共同体的裂痕在2019年持续加大,法国和德国领导人意识到欧洲的安全不能依靠美国,但是要建立独立的欧洲防务机制面临重重挑战。欧盟也在一个十字路口上,是进一步走向整合,还是沿着欧洲原有的裂痕让欧盟持续松散化,英国脱欧已经确定下来,中、东欧国家其实也在进行变相的脱欧,欧盟是包含着欧元区、申根区等比较复杂的体系。法国总统马克龙在接受《经济学人》采访的时候表示说,欧洲要确保自己的主权,在战略上要视自己为地缘政治的力量。


专栏作家罗伯特·卡根曾经说,二战后欧洲经历了地缘政治的坍塌。欧洲的殖民帝国从全球撤退,不再以军事手段解决问题,而是关注法治,这与美国的黩武主义是大不相同的,现在地缘政治似乎回来了,当然,马克龙提出的北约“脑死亡论”并没有得到欧洲盟友的支持,多数欧洲国家还是依靠北约来提供保护。



冷战结束之后的全球化浪潮掩盖了地缘政治的结构,而潮水退去之后,地缘政治斑驳的地表暴露出来了。2019年,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十年,我们更加强烈地感受到危机带来的后续冲击。


“黑天鹅”事件背后是一群“灰犀牛”,社会经济机构经历着历史性的变迁,一些“慢变量”正形成了巨大的势能,冲击着既有的认知。从金融危机到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再到货币危机,进而延伸到社会领域,最终带来了强烈的政治效应,并且冲击着全球秩序,“危机后”的连锁反应可能会有延迟,但是不会被规避。



我们依然在“危机后”的世界中,但是世界并没有停止,而是加速发展,加速度带来的不仅是速度感,还有更加“多速”的世界。经济学家熊彼特曾经说,创新是创造性的破坏。创新或者加速就是不平衡的发展,这似乎是世界发展的一条规律。


金融危机爆发之后,货币政策变成了全球经济中最重要的指挥棒,2019年,曾经拯救美国经济于滞涨的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尔克去世了,经历过经济风浪的沃尔克对美联储受到的政府干预非常震骇。欧洲央行行长换人了,卸任的德拉吉在2013年欧元危机重重的时候说,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欧元。德拉吉的这句话也稳定了欧元,这折射出现代货币体系的本质其实就是信用的生产。在2019年,数字货币不再是金融领域中的小众话题,发行数字货币将成为趋势,至于以何种方式出现,尚未有定论。


从货币历史而言,数字货币或许是最逼近货币本质的,那就是一种虚拟的、跨越时空的信用体系。作为一种信用体系,首要的是安全,也就是任何支付的承诺都是可兑现的,源于欧洲的货币体系基本可以说是将市场的权利(Right)和政府代表的权力(Power)融合到一起了,也就是通过税收、国债这种方式将企业和政府勾连到一起,建立了相对均衡的货币体系,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依然难以避免金融和货币危机。数字货币借助于技术的发展,尤其是互联网塑造了新的权力和财富空间,未来的货币形态可能不同于当下,是一种去中心化的信用体系。人类是不是将要进入一个“后央行时代”了呢?



在不知不觉中,人类进入了城市化的时代,事实上在金融危机之前,城市人口历史性的超越了农村人口,这不仅是一个经济数据,而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出现的居住空间的剧变。人类从聚居到农业时代,再到工业时代,最终进入了一个高密度的城市空间。基于农业时代的理论和观念正在遭遇城市化的挑战。城市,本身代表着一种空间的不均衡发展,都市圈、城市群是世界性的发展趋势,全球主要的财富集中于50个世界级的城市中。城市,不仅是人口和财富的容器,也是人类共同体网络中的节点,顺应人类居住空间的历史性变局,构建城市治理秩序将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


城市时代,无疑是人口、财富、权力等要素的高度集中,然而,城市世界并不是一个同质化的世界,人类有上万年的农业历史,在文化基因中残存着农业时代的记忆。在城市中,我们看到了一种“返祖”的现象,在城市中的人难以摆脱悠悠的“乡愁”,通信技术的发展,尤其是智能手机网络的发展,让身处异国他乡的人能够与自己的家人、朋友近乎零成本的交流。对于”家乡“的认同在互联网时代被激活了, 因为距离被消灭了,城市变成了一个超级的多元主义文化的容器。


身份多元化带来了身份政治的凸显,社交媒体的兴起毫无疑问消除了身份所有具有的地域性,“同化”变成了几乎难以完成的事情。社交媒体将整个世界带到了每个接入到社交网络的人眼前,可以说,社交媒体是让世界更加聚合了,还是分离了?


不可否认的是,你没有办法说服一个装睡的人,社交媒体具有强烈的“回音舱”效应,我们可以说,现在世界是一个社交媒体的“部落时代”,每个人的朋友圈是封闭的,就像罗巴·邓宾提出的,人类有效的社交圈子最多只有150人,这叫“邓巴数”。“邓巴数”并没有随着社交媒体网络的扩展而增加,这是人性中“最慢的变量”。



2019年进一步凸显了世界的变局,在这种变局之下核心的命题是国家治理,无论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面临着治理的难题。技术的发展前所未有地实现了“地球村”的梦想,但并没有消弭文明的冲突,文明的冲突不是在地区之间,而是在大城市中不同的街区。


全球性的市场网络变得越来越绵密,但是财富的不平衡却不断加剧,“断层”不仅发生在中东、北非地区,还发生在一个国家内部,由此带来政治的极化,美国两党的投票几乎是泾渭分明,英国大选之后,苏格兰民族党几乎将保守党和工党赶出了苏格兰。


地缘政治在复归,人不仅是时间的生物,也是空间生物,大国政治、战略平衡、失败国家等等概念,证明了冷战结束之初的“历史终结论”被终结了。


线性的进步主义观念遇到了复杂性现实的挑战,2019年,没有人在高呼“黑天鹅”,因为我们对世界的认知越来越现实了,从浅薄的乐观主义走向深沉的现实主义,这是无奈的选择,又是成熟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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