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疫情，过度应激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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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湖北省外，全国其他地区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量已经连续十二天下降。网友们如过山车般起起落落的心情也在减速趋于平稳。

但回望一个多月来，抢双黄连、屯蔬菜、拒绝医务工作人员回家、丢猫弃狗、歧视湖北人……一出出谜之情节，仍然让人莫名其妙。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教授刘嘉就表示，疫情当前，对于冠状病毒的未知会激发人们的应激反应，让人容易恐慌、焦虑、愤怒。事实上，应激心理状态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它是人类进化中选择出来的一种特别重要的机制，可以帮助人们及时脱离危险。不过显然，这次许多人过度应激了。

疫情期间的集体非理性，主要有几大原因：相关部门披露信息不够及时透明，群众科学知识缺乏、谣言识别能力弱，负面情绪的感染力强，社交平台信息冗余等等。理论上讲，当民众对新闻的需求大于制度性渠道的信息供应时，谣言就会大量繁殖。疫情信息披露的迟滞与片面，被诟病的“半夜鸡叫”，尤其加上难以避免的与“非典”的比较，引爆了人们对于相关部门“记吃不记打”的愤怒，也催生了一些谣言的流行。在危机发生时，谣言的确往往能发展出来一种公议，即谁应该为发生的坏事承担责任，甚至是寻找替罪羊，因此谣言也被称为是民意的“失望中的抗议”。但我们发现，到了春节期间，即便疫情信息披露已进入常态化，许多人的过度应激却仍然存在，谣言仍有市场。

这与环境有关，我们正面临一个全民应用社交媒体的时代，每天接触到的信息，不仅来源于官方媒体，还有大量的群转发消息和朋友圈截图。荷兰传播学者克罗斯曾提出这一公式：谣言=（事件的）重要性×（事件的）模糊性÷公众批判能力。迷惑性的信息的大量摄入加强了事件的模糊性。那么，如果周遭注定是一团迷雾，我会希望用批判能力让自己迈出正确一步。但是，准确判断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这几乎是一个专业新闻工作者才具有的技能，很难苛求普通民众做到。疫情当前，不会判断，头脑一热，就难免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当然，对于新闻工作者来说，甄别和筛选信息主要是通过向相关机构和当事人核实、咨询专家、查询多方历史资料等。普通人很难如此面面俱到，但也有不少简单的判断窍门。

比如，论最吸引眼球，同学/同事/家庭群里面的各种转发消息首当其冲，一般都是“震惊体”或者“刚刚体”，还有“国外专家说…”“外媒报…”。甄别这类消息，可以直接复制关键词，在百度/Bing/搜狗/微博上搜索，一下就能出来证实或证伪的官方媒体的报道。别懒，朋友的金手指有时候真的不如自己多点下搜索键。

最近还特别流行一种信息，就是微信聊天截图，对方的备注是“XX医生”之类，有时是文字，有时还是一条条语音播放的视频，给人一种权威专家披露内幕消息的神秘感。这个时候，别忘了提醒自己，备注是能改的，语音是可以配的，要是信了他说的麻油涂鼻孔能预防冠状病毒，这顶傻瓜的帽子可就真摘不掉了。遇到这类信息，先打个问号再说。

上：微信上流传麻油涂鼻孔可预防冠状病毒

下：该流言被辟谣

这些还只是甄别信息的范畴，最大的挑战在于加工信息。即便是正规媒体的报道，因立场不同，其新闻稿件中所提供的信息筛选标准也不尽相同；甚至即便是同一家媒体，不同的评论员给出的观点和论证方法也常常相去甚远。这些现象经常在外媒中见到。对于不了解的媒体，随手查一下它的背景；对于事实表述，多问一嘴证据在哪儿；对于带有程度描述的话语，谨慎看待；对于直接得出的结论，再用逻辑捋一遍看看有没有漏洞。这么做，不仅能让人有一种挑战大家之言的快感，更是对输入自己脑海中每一份信息的负责。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始终无法绕过：为什么人们本能地更容易被谣言吸引？这是因为谣言天生是为了让别人相信而产生的，它在传播过程中不断地被加工来增强这一特性。但别忘了，谣言也是脆弱的，只要被一个人戳破，就成了泡沫。舆论场中，不同立场相互博弈，对于谣言有一定自净作用。而要筑建起对谣言的免疫力，不在于也无法做到把自己封闭在绝对安全的茧房中。因为当一个人只接收正确的信息，他就失去了判断错误信息的能力。相反，更多地接收不同角度的信息，就能看穿那些自相矛盾的话术。

李文亮医生的悲剧发生后，最高人民法院公众号曾发文称“试图对一切不完全符合事实的信息都进行法律打击,既无法律上的必要,更无制度上的可能,甚至会让我们对谣言的打击走向法律正义价值的反面”。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谣言要打击，但信息应该被留有自由度。

面对街头巷尾闭店的萧条、医护人员冲锋陷阵的辛劳、隔壁小区发现了新的确诊病例，如果一切都像谣言说的那样，用一个偏方就能打败病毒，揪一个官员就能拯救武汉，那该是多么可笑又魔幻啊。我们还可以选择，去了解这场抗疫战争背后各方的所作所为，恶补关于病毒和野生动物的知识，了解国民经济运行面临的压力与挑战。当我们了解得越多，就越能抵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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