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遭全面断供，TikTok却迎生机，中美科技战接下来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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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日，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华为CFO孟晚舟在加拿大遭到拘捕；二是ASML预计出货卖给中芯国际的光刻机遭到焚毁。这两件大事在同一天发生，拉开了中美科技战的序幕。
今天，2020年9月15日，也很巧合地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美国对华为新禁令正式生效，台积电、高通、三星及SK海力士、美光等将不再供应芯片给华为。二是今天原本是特朗普指定的TikTok交易的最后期限，但又延长至20日。据报道，美国财政部长姆努钦谈到的解决方案，是甲骨文作为数据合规伙伴，类似苹果在中国由云上贵州进行数据合规的方案，并不涉及之前特朗普提到的要求TikTok出售，也不涉及TikTok的核心技术转让。如果特朗普最终放行这一解决方案，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视为字节跳动的胜利。可以猜测，中方新近出台的技术出口禁令起了作用。
如果说大家对中美之间是否全面“新冷战”、“脱钩”的认识还有分歧，那么在科技这一领域，应该能达成共识：开弓没有回头箭，美国将持续围堵中国技术进步，科技战已进入纵深。日后在芯片、5G、云计算、操作系统、人工智能等关键领域，中美有可能完全“脱钩”，变成相互平行而竞争的两个体系。
或许过几年再来看，今天就是中美科技竞争大时代的标志性节点。
芯片是中国“七寸”，华为会“无芯可用”吗？
经过多年来的不懈奋斗，中国科技产业在许多领域迎头赶上甚至取得领先地位，比如北斗导航系统全面建成，华为在5G领域全球领先，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在算法推荐等领域优于美国同类型公司。可是，在芯片半导体领域，中国虽然也建立起了产业链，但与国际先进水平存在代差，许多关键技术和设备被美国掌控。
芯片又异常重要，没有它，人类世界将无法使用任何现代电子设备，包括手机、电脑、iPad等。早在1983年，美国半导体协会联合美国国防部在《政府对世界半导体竞争的影响》报告中提到，“半导体是美国维持科技垄断地位的重中之重”。
虽说美国自身在芯片领域已经没有了垄断地位，但仍然有“挟技术以令诸侯”，进行长臂管辖的实力。荷兰的 ASML、台湾地区的台积电、韩国的三星、SK海力士等巨头也莫敢不从。于是，美国便掐准了中国的这一短板，拳拳到肉，狠狠打击中国科技企业的领头羊——华为。
任正非前不久说，“我们公司也曾想在突进无人区后作些贡献，以回报社会对我们的引导，也想点燃5G这个灯塔，但刚刚擦燃火柴，美国就一个大棒打下来，把我们打昏了，开始还以为我们合规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在反思；结果第二棒、第三棒、第四棒......打下来，我们才明白美国的一些政治家希望我们死。求生的欲望使我们振奋起来，寻找自救的道路。”
（图源：华为2019年年报）
绝地求生，谈何容易。台媒报道，为赶在美国禁令生效前将芯片运出台湾地区，一些华为供应商早已将先前产出、尚未封测的芯片运送到大陆。至于来不及运送的芯片，近日由华为旗下海思半导体包下的货运专机赴台领取。
分析认为，包机成本虽然不菲，但拿到即将断货的芯片才是最重要的，华为以后恐怕有钱也买不到。华为最后一代高端芯片“麒麟9000”的备货量在1000万片左右，这也代表着约有1000万台华为Mate40/Pro等高端手机可以用上，预计可以支撑半年左右。但等到芯片全数用完时，华为的高端手机业务将会遇到很大的挑战。
其实不止是手机芯片，新规按时生效后，未来华为生产的所有芯片，无论是用于智能手机、服务器，还是电源管理芯片，都需要经过美国政府的批准。虽然三星、台积电、联发科、高通等企业都向美国政府提出申请，希望继续供货华为，但依照目前的发展来看，美国政府松口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么，华为是否将无芯片可用？
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9月8日表示，华为不会面临“无芯可用”的困境。虽然中国芯片产业在7nm技术上受到制约，但是依靠中国现有的技术，依然可以制作出14nm或28nm技术的芯片，这对华为来说是一条出路。另外，上海微电子装备(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披露，将在2021-2022年交付第一台28nm工艺的国产沉浸式光刻机，这对华为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倪光南认为，虽说短期内还做不到7nm、5nm的先进制程芯片，但其实这也只会影响手机业务，因为大部分科技产品使用14nm、28nm芯片已经绰绰有余。
也就是说，虽然给华为贡献了很多利润的手机业务会遭受重创，但华为目前进军的如笔记本电脑、智能穿戴、车机等领域，影响或许不会太大。这就给了华为喘息之机。据《证券时报》最新报道，从华为产业链获得的消息显示，华为目前没有B计划，后续华为可能从高端手机“降维”至汽车、OLED屏驱动芯片等，配之以软件、手机周边产品补洞。
（华为消费者业务1+8+N战略）
不过，华为乃至中国，仍然要面对美国接下来可能的后手。中国的晶圆代工厂商中芯国际也随时可能被美国制裁，届时还能不能代工14nm、28nm芯片，软件得不到升级怎么办？都还是未知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9月14日，英伟达正式确认与软银达成协议，将以400亿美元（约合2733亿人民币）收购Arm。收购完成后，Arm将由日本软银控股变为美资控股。据了解，芯片指令集主要有两大阵营——X86和Arm，其中Arm架构的芯片拥有低功耗、单核面积小的优点，已经在移动端占据主流，华为海思所设计的芯片就基于Arm架构。
分析认为，一旦英伟达（美企）收购Arm，虽然英伟达一再强调不会损害Arm的中立性，但是按照美国政府的习性，必然会实施长臂管辖，限制Arm与中国公司的合作。当然，这项交易仍需中国政府批准。2016年，美国芯片厂商高通试图收购全球最大半导体厂商恩智浦，因未能通过中国政府审批，最终在2018年放弃。
满天星光能否穿透科技铁幕？
在当今的局势之下，我们终究不能寄希望于美国手下留情，中国要建立起来一条完全去美国化的芯片产业链，才是最终的出路。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9月11日下午在京主持召开科学家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就“十四五”时期我国科技事业发展听取意见。外媒对此予以高度关注。
新加坡《联合早报》9月13日的报道就注意到：习近平指出，在激烈的国际竞争面前，在单边主义、保护主义上升的大背景下，中国必须走出适合国情的创新路子，特别是要把原始创新能力提升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有分析认为，中美科技战白热化后，中国企业从海外获得组件和芯片制造技术难度越来越大，中国在芯片领域面对被“卡脖子”的严峻形势，这意味着发展芯片技术将成为“十四五”规划的重中之重。
芯片半导体行业主要分为芯片设计、晶圆制造、封装及测试。中国在关键设备（如光刻机）与材料方面最为欠缺，在芯片设计领域华为海思、紫光展讯等近年来进步较大。在晶圆制造领域，台积电实力强大，中芯国际与国际最先进制程差了两代工艺水平。华为的消费者业务CEO余承东坦言，“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生产，华为没有办法生产。中国企业在全球化过程中只做了设计，这也是教训。”
事实上，余承东的说法并不准确，中国已初步建立起芯片全产业链，不是只做了设计。比如在晶圆生产上有中芯国际，在封装测试领域有长电科技、北方华创等公司，在材料上有沪硅产业等公司。在芯片IP上，也有与Arm竞争的芯原股份。受美国禁令影响，韩国三星和SK海力士不能向华为出售存储芯片，但国内的长江存储、合肥长鑫也取得了长足进步，有实现国产替代的可能。
9月10日，华为开发者大会2020的主题演讲环节中，余承东的一句“没有人能够熄灭满天星光，每一位开发者，都是华为要汇聚的星星之火”在朋友圈中刷屏。其实不止是开发者，国内的芯片产业链也是华为要汇聚的星星之火。华为目前囤积了大量采购自美日韩企业的芯片，一旦用完，未来就只能依靠国内芯片产业链。
这满天星光能否穿透美国织下的科技铁幕，呈现星火燎燃之势？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笔者对此审慎乐观。就在几年前，“缺芯少屏”还常被国人挂在嘴边，但现在“屏”（面板）已经不少了。在面板领域，京东方和TCL两家已经打破国外封锁，出货量大增，所以不妨对国内的芯片产业链企业多一点信心。
TikTok的成功，表明中国在科技战中具备某些优势
虽然华为和中国芯片产业目前看上去被美国打得有点招架不住，但是在几乎同时发生的TikTok一役中，笔者看到了中国在科技战中具备的某些优势。当然，这需要华为、字节跳动这样的中国科技企业协同作战。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翟东升曾经指出，在新时代的中美竞争中，谁能够用更快更好的科技创新去引领经济变革潮流，谁能将自己的技术标准体系和规范让更多国家接受，谁就能塑造更优质的国际生态系统，从而在最终的竞争中胜出。在两大平行体系的迭代竞争中，市场和生产规模越大，研发资本就越充裕，质量与技术领先的机会就越大，而技术越先进，规模也就越容易扩张。
具体到科技战领域，在笔者看来，TikTok就是更好的科技创新引流经济变革潮流、进而实现规模扩张的例子。TikTok在美国用户破亿，这就是与美国政府讨价还价的底气。特朗普必须承担贸然关停TikTok的代价，即可能带来的选情冲击。TikTok在美国庞大的用户规模，同时也是庞大的选民群体。
而华为则参与了5G技术标准体系制定，且贡献度名列第一。目前华为正在大力打造“鸿蒙”操作系统的生态体系，9月10日的华为开发者大会上，余承东就表示华为要帮助中国开发者走向全球，希望有更多的中国应用像TikTok那样成为全球级应用。
中国虽然在资本投入与技术实力上目前不如美国，但在市场与生产规模上具有优势。美国人口3亿多，中国则多达14亿，中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消费市场，且有成为第一的潜力。更为庞大的用户与市场规模，将有助于无论是芯片产业还是像TikTok这样的应用程序的发展。
此外，美国在芯片领域对华为痛下杀手，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美国半导体协会提供的咨询报告就指出：“对中国获得美国技术的广泛单方面限制，可能会加深并加速对美国企业的份额侵蚀，导致美国失去其全球半导体领导地位，并改变行业的良性创新周期。”
中美科技战，可以说是各擅胜场，我们既不要“厉害了我的国”，也无需有“天塌下来了”般的恐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们将有幸见证这一大时代。
（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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