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要拉欧洲“小圈子”共同对华，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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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新闻：布林肯出访布鲁塞尔，参加北约外长会议，而本周拜登受邀参加欧盟视频峰会，美欧关系迅速走近，其速度是否比外界预想的快？
特约评论员 孙兴杰：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中美“2+2”会晤之后，到访布鲁塞尔，参加北约外长会议。本周拜登将受邀参加欧盟视频峰会，我们再联系到之前七国集团首脑视频会议，可以看到在一个月时间里美欧关系迅速升温，甚至说进入了一个“蜜月期”。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冷淡的美欧关系得到迅速的修复，其速度确实超出外界的预期。
我想其中的原因就在于，首先，特朗普任内极大地破坏了美欧关系。不仅特朗普与欧洲大国领导人之间的工作关系和私人关系都比较冷淡，而且特朗普挑战了大西洋共同体的基础，比如说北约，特朗普一上台就认为北约已经过时，在任内，特朗普最关注的是北约成员国军费支出的问题，而在去年八月份特朗普下令美军从德国撤军。这一系列动作让北约的合法性和集体行动能力都受到了质疑。
另外，特朗普代表了一种极右翼的政治思潮，与欧洲主流政治意识形态有非常大的偏差。而拜登上台后下令停止从德国撤军，充分肯定北约成员国做出的贡献，重申北约第五条集体自卫的承诺。此外，拜登上台之后，大力推动人权外交，大张旗鼓地鼓吹美欧的共同价值观，在意识形态领域寻找和重塑大西洋两岸的最大公约数。
第二点，拜登上台之后，大力调整了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唯独对华政策几乎全盘继承，我们需要关注的是，欧盟最近一两年，尤其是新冠疫情暴发之后，对华态度和政策都在调整之中。拜登上台之后，将“中国威胁”作为修复同盟关系的纽带，无论是在“印太地区”还是大西洋两岸都是如此。与美国一样，欧盟在2019年出台的一份文件中，就将中国定义为“系统性竞争者”，所以对华政策方面欧美是趋同和共振的。
第三，拜登为了达到修复同盟体系的目的，一方面寻找共同的威胁，比如，中国俄罗斯，尤其是对俄关系，拜登将俄罗斯视为美国面临的头号威胁，不断升级对俄罗斯的制裁。另外，拜登对于美欧之间存在的分歧和矛盾采取了回避或者暧昧的态度。我们关注到在最近两个月内拜登政府几乎没有谈到美欧之间存在的一些长期而重大的分歧，也就是回避了美欧之间影响团结的因素。
第四，欧盟在特朗普政府时期也在探求战略的转型，就像法国总统马克龙所推动的欧盟要成为一支独立的地缘战略力量，但是受到美国的压制。现在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拜登上台之后获得了尽情表演的机会，将“中国威胁”作为推动北约转型的动力。斯托尔滕贝格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中国的崛起为北约国家提供了新机遇，中国也是一个“不认同我们的价值观”的崛起中的大国。拜登总统领导的美国政府正坚定致力于 “跨大西洋团结协作”，斯托尔滕贝格认为现在是一个翻开欧美关系新篇章的难得机会。
直新闻：目前美欧以人权、价值观为粘合剂，对中国加以制裁，这样的粘合剂的作用还能有多久？
特约评论员 孙兴杰：美欧关系修复得速度非常快，但是不能忽视美欧关系的限度，当前我们看到，欧盟与除新西兰之外的“五眼联盟”协调一致，共同对中国采取制裁，似乎形成了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对中国的挤压态势。但是这只是中美欧三方关系的一个侧面，拜登上台之后，能够在个人层面迅速修复美欧关系，这是超跌后的修复，也是短期现象。美欧关系止跌反弹的限度取决于美欧之间的矛盾与分歧，以及中美欧三角关系的构建和互动。
第一，毫不否认，现在美欧在人权外交的问题上形成了统一战线，炒作新疆事务，这也是对特朗普政府时期人权外交被搁置的修复或者弥补，在欧盟甚至出现一种声音说，不会因为经济利益而放弃价值观。
第二，美欧之间同样存在诸多的分歧和矛盾，只是因为拜登政府的回避态度而暂时被掩盖，但是这次布林肯访问布鲁塞尔时已经露出端倪。一个是“北溪-2”天然气管道的问题，德俄之间的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已经完成90%，特朗普政府就反对“北溪-2”，并威胁制裁德国的相关企业。布林肯与德国外长马斯会谈时表示，拜登政府认为，“北溪-2”不是一个好主意。“北溪-2”对美国的影响在于德国以及欧盟在能源上会更加依赖俄罗斯，同时摆脱或者减少进口美国的液化天然气，另外，“北溪-2”绕开了东欧国家，布林肯认为这一管道给乌克兰、波兰等国造成了损害，其实是要把德国编织在美国主导的网络中。
第三，拜登上台之后，欧盟尤其是欧洲大国对于美欧关系的认知，以及欧盟自身的定位会不会发生变化。在特朗普政府时期，欧盟意识到不能依赖美国，而是要推动欧盟成为独立的地缘战略力量。所谓的独立战略力量，就是要有自主性和独立性，除了欧盟的防务自主之外，去年年末中欧投资协定完成谈判，也是欧盟全球战略自主的重大行动。虽然现在欧洲议会一些人将中欧投资协定与人权问题挂钩，但是中欧投资协定的意义超越经济层面而具有战略意义。布林肯此次布鲁塞尔之行除了推动北约的合作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破坏中欧投资协定，对于这一点，欧洲人当然也是心知肚明。
第四，布林肯此次外长会议没有谈及，但依然为欧美关系焦点的是，防务经费分摊的问题。另外，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提出北约2030年的愿望，将中国作为主要的“威胁和挑战”，在北约成员国中未必会成为共识，北约深度介入“印太”事务，并非北约成员国的共同利益。虽然北约秘书长鼓吹说，中国与北约很近，但北约终归是大西洋以及欧洲地区的军事集团。当面临利益的时候，各成员国的选择还是理性的。我们没有必要夸大拜登上台以后美欧关系快速升温，也没有必要高估和夸大欧盟与“五眼联盟”对中国采取的所谓制裁措施，而是以运筹中美欧战略三角关系的视野和耐心去推进和发展中欧、中美关系，保持中国外交的自主性和灵活性。
作者：孙兴杰，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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