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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初，美国以“受俄乌冲突影响，导致生产线排挤，2026年前无法供应新型M109A6自行火炮”为由，要求蔡英文当局“主动”撤销这项美国已宣布的军售案。
【编者按】
本周五（5月20日），美国总统拜登将访问日韩两国，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在中国周边拉紧包围圈。而台海问题必定是他要打的一张牌。果然，就在他动身前两周，美国国务院官网在美台关系事实清单中，删除了一些关键文字，比如，“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不支持‘台独’”等等，让外界质疑，美国是不是要改变“一中政策”？但紧接着，美国务院发言人和白宫印太事务主管坎贝尔都先后出来表态，重申美国“不支持‘台独’”的立场没变。那么，美方一边挑战中国，一边又自扇巴掌，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美国故意搞模糊战略，到底是一场文字游戏，还是在做长远打算？为今后的武力介入台海做铺垫？为此，我采访了厦门大学“闽江学者”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刘国深。作为资深的台湾问题专家，他会如何看台海最近的这些纷纷扰扰？以下为访谈收录。
直新闻：大家最近都关注到，美国国务院的官网，删除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文字，比方说不支持“台独”，但是紧接着，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和白宫印太事务主管坎贝尔又重申说，不支持“台独”的立场没变。那么美方为什么会自相矛盾？他们在“一中政策”上到底有没有变化？刘国深教授：从中方的角度来看，美国的对台政策的确是充满矛盾性的。但我认为，这种看似矛盾的动作是刻意安排的，因为大多数中国人会感到被挑衅了。其实这是一种外交技巧，而且对美国是有利的设计。从上个世纪70年代初，中美双方开始接触以来，我们就可以看得出来，美方的对华政策历史，就是一部玩弄文字游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历史。因为从美方人员来看的话，他这样做，是以美国利益最大化为原则的，对华采取两手策略，可以为美国赢得更大的利益。他们把握尺度的关键，取决于美方对中方角色定位的变化，以及需求程度的改变。因此，它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我相信，目前美方所谓的“一个中国政策”“不支持‘台独’”的战略框架并没有改变。但可以改变的细节实际上是很多的。美国可以在对华政策的表现形式，和实际内涵的解读方面，进行几乎是纳米级的“切香肠”。尽管它是纳米级的，但看起来对中国还是有效，还是有震撼性。因此，美方是乐在其中，一直在玩。从中美关系的大趋势来看，近期美国对华政策当中的对台政策，明显是向支持台湾当局方向在移动。尽管未必是向“一中一台”移动，但确实有这样的政治效应。美国人的外交手腕是非常高明的。从两国合作到两国断交，中间的选项是非常丰富的。除了外交承认暂时不会发生，其他选项其实是无限的。你想得到，他就都玩得出来。当年我们在谈《上海公报》的时候，中国政府是要求美方在公报里面明文写清楚：“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省”。据克林顿时期的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李侃如转述：中美双方为了这个事情，僵持了一个礼拜。最后是周总理出来协调。周总理说，如果你们美方不接受中方的描述，请美方自己写。
美国国务院后来是主动地白纸黑字写给我们：“台湾是中国一部分”。这不是中方提出来，这是美方自己写的。那么美国的“一中”，实际上是分得很清楚的，美方的态度是：我不会说“一中”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那这个“一中”是谁？是要由我美国的国家利益来决定的。如果承认台湾当局有利，他们也可以这么做。他们从来不明确表示，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他们是早就埋下这个伏笔的。那么，美方要怎么解释，完全是动态的：他跟你关系好的时候，他就不给你挑这个事，他跟你关系不好的时候，他就故意跟你强调。
直新闻：拜登很快就要访问日韩了，那么选在出访之前，搞这些动作是一种巧合，还是刻意的？拜登在台海问题上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刘国深教授：这是一种刻意的安排，它不是巧合。我认为拜登政府到目前为止的对台政策，就是所谓的“不统不独”。维持台海“不统不独”的局面，也是历届美国政府的政策底线。所以到现在为止应该说，这是没有变化的。直新闻：这个刻意，是表达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在这个问题上，美国要掌握主动权吗?刘国深教授：拜登政府要表达的，“就是给你中国政府施加压力，因为你中国政府很多地方不配合我”。直新闻：其实即将到来的5月20日，也是蔡英文上台六周年。您觉得，蔡英文这六年在“台独”的路上走了多远？刘国深教授：应该先说说，她能走多远？我认为，她的选择是非常有限的。实际上，拜登这么做，在“一中政策”上玩文字游戏，打“台湾牌”，蔡英文是“三九天喝冰水——点滴在心头”的。因为实际上，美国毕竟是美国，台当局还是台当局，各有各的利益。美方想打“台湾牌”，蔡英文也在打“美国牌”，互相都想利用对方。这个时候，蔡英文当然还是要考虑如何防守的问题。如果一旦美国人把她出卖，怎么办？美国历史上都是这样，这个是台湾各界，包括民进党的领导人的感受，不少民进党要角私下都跟我们讲，美国人是不可信的。相信蔡英文是非常清楚这一点。面对美方这样“切香肠”、打“台湾牌”的情形，民进党当局过去的六年，在“法理台独”这个问题上往前拱是非常有限的，做的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战术动作。比如：把一些飞机的标志符号改一改，把台湾一些象征性的英文写小一点，包括“护照”也是这样，把“台湾”的英文字母给放大一点……因为它已经触碰到天花板，这个天花板是没办法突破的。
直新闻：我记得您之前打过一个非常直观的比方，我印象很深刻，就是说，观察台海可以用上一点分析股市“结构面和消息面”的办法。比如：美国最近搞出的这些动作，比如：挺台加入世卫、参议员访台、升级对台军售，这些到底是台海的结构面，还是消息面呢？刘国深教授：我觉得这都是技术层面的，不是战略。最多到政策面上的一些微调，但还没有到结构面、也就是战略层面的改变。刘国深教授：就是美国要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还是台当局，这个是结构面变的问题，也就是外交承认的问题。直新闻：那现在，美国删掉“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这些关键的表态，是不是在做一个长远的打算，为今后武力介入台海做一些铺垫？刘国深教授：为武力介入台海做铺垫？其实我们想多了。美国没有把它从网站上删掉，难道它就放弃武力介入了吗？它早就讲，它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什么叫武力介入？这里面又有太多的解释余地了，比如它说的“协防”，什么叫“协防”？是提供军事情报？是卖武器“协防”？外围用导弹袭击是“协防”？还是派军人直接介入、登岛是“协防”？这里面差别太大了，但往往我们大部分中国人把它简化，而他们美国人是把它细化。直新闻：其实这里面的灵活度是很大的，这一次俄乌冲突，大家也看到了。您觉得，俄乌冲突之后的局面，对台海的影响会有多大？刘国深教授：其实俄乌冲突对各方都是一个总结经验教训的机会。中国政府处理台湾问题，绝对不会因为俄乌冲突而去改变既定的政策目标和战略规划。但是，冲突过程中，美方、西方的动作、俄罗斯的动作、乌克兰的动作，对于我们处理相关的问题，它还是有启示意义的，甚至包括军事、外交、人员交往、文化上的，等等各个层面。其实，影响还是很深刻的，所以，应该这是一个大文章，要好好去研究，去做好这方面工作。俄乌冲突对于台湾民进党当局，对于台湾社会来说，是一次强烈的震撼教育。我想对于蔡英文当局来说，要好好想想，在这事情上要高度慎重。不管乌克兰人的战斗意志多么坚强，乌克兰已经是废墟一片。中国人是很聪明的，在这个问题上，必须要想清楚，台湾犯得着跟大陆做这种鱼死网破的斗争吗？
直新闻：会有很多人会担心，觉得台海的战争危机是越来越近了。您在学界研究台湾问题很多年，您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刘国深教授：我觉得，老百姓在台湾问题上热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觉得，还要保持冷静和理性。其实台湾能不能“独立”，不是台湾方面单方面可以决定的事。甚至台湾内部，也不是某一个领导人、某一个政党可以单方面决定的事情。
我对国家是充满信心的，两岸这样走下去，台湾“独立”、“法理台独”，只会变得越来越不可能。所以我们要深刻领会总书记所讲的，“牢牢把握两岸关系主导权和主动权”。两岸关系的主导权是在中国大陆手中。我们是有自信、有定力，去处理好台湾问题，我们追求和平统一的信念是不会改变的。那么，战争与和平之间，其实中间地带是非常非常大的。老百姓比较容易走两个极端，一个是战争，一个是和平。其实，我们作为研究人员来看的话，这当中也是非常漫长的过程，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有太多太多的选项。要更相信中央在这个问题上的处理和把握。什么时候打？是2027年还是2035年？其实讨论这个没有太大意义，因为即使是我们这些一辈子做台湾研究的人，我们也真的不知道。但战争有的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有可能今天晚上零点就发动行动。直新闻：可能大家担心的就是，台海局势是不是进入到所谓一触即发的阶段？刘国深教授：我们来观察最近的一些事态，比如：佩洛西如果真的去台湾，对台湾来说是好事吗？北京反应到什么程度？反应到要彻底撕破脸？当然是一种可能性；反应到让美方下不来台，也是一种可能性；也可能会让台湾方面在佩洛西走了以后，大呼上当；佩洛西来了，结果却是，大陆对台实际控制又往前走了一步，也是一种可能性。至于大陆的反制措施，比如所谓的解放军军机伴飞（美国飞机），或者是军机穿岛而飞，这些都是民间的版本。而军方一定有他们的版本。如果佩洛西到台湾去访问，我们要作出什么样的反制的措施？我想，这些反制措施，更多的是从国家的整体战略，而不是从军事这个单纯的角度去思考。我们会综合地提出意见和建议，但绝对不是“零和一”之间、打和不打之间（二选一）这么简单的事情。
直新闻：过去美国在对台表述当中，所谓“六项保证”是属于口头承诺，但这次却在官网上，书面来表述，它是想达到什么目的？这个“六项保证”其实是最近才反复被美国政府提起，它的核心内容是什么？刘国深教授：所谓的“六项保证”，它其实是有文字版本的。40年前，1982年中美签署《八一七公报》，它对于台湾方面是个震撼。台湾的代理人，他们在美国花了重金去收买一些议员，他们当然有话要说。再一个，对美国的一些军工复合体，一些利益集团也是个震撼。你这样规定，我以后这个生意怎么做？再一个，就是国会跟白宫之间权力的较量。所以《八一七公报》签署以后，很快的，美国官方就在国会的压力下，以“电报”的方式作出澄清，这就是所谓的“六项保证”。事实上，中方跟美方在《八一七公报》这个问题上的理解，真的是不一样的。我们这边所理解的，美方将逐年减少并最终终止对台军售。但葛来仪（美国学者、前外交官）曾在华盛顿说：你回去看看《八一七公报》，我们美方是说，基于美国政府对“中国政府将以和平方式解决台湾问题的努力”，基于这样一个认知，我们将逐年减少并最终终止对台军售。也就是说，美国人在这一方面，他是算计得很深的。这种协议都是留有后门的。她现在讲的就是，因为两岸的军力已经完全失衡了，所以我们没办法执行《八一七公报》里面这段话。这就是美国人在玩外交文字游戏，他随时都可以拉高，随时都可以压低，高低轻重拿捏得非常有火候的。直新闻：美国在台海关系当中，作为一个外人，硬要插进来，所以也是反复在用这些办法，来强调自己的角色，找到自己的位置，我觉得他们是在玩这一套东西。刘国深教授：美方的理解，跟我们说的是不一样的。我有一次到夏威夷美军太平洋总部，有一个上校跟我们对话，他说，“你们认为，台湾问题我们没有份？我们是有份的，我们在台湾有非常深厚的利益。甚至台湾还有很多人是双重国籍的。”“更重要的是，我们美国对台湾是有承诺的，这个承诺，其他的盟国都在看。如果我们美国失信于台湾，其他的盟国都会觉得，美国是不可信的。所以我们美国政府必须要坚定地去落实，我们对台湾方面的承诺”。所以美国的角度和我们很不一样。但实际上，我觉得，还是战略利益的问题，就是美国人要把它的前线推得越远越好，最好整个太平洋都是它的，它就可以在北美那边高枕无忧。所以，这背后，还是美国维护国家利益的问题。直新闻：其实跟俄乌冲突一样，就是美国要追求自己的绝对安全，但是它不管别人的安全。刘国深教授：没错，这就是美国人，完全自私自利的美国。
直新闻：现在美国人其实也一直在台海问题上带节奏。但是感觉我们的反制，也有自己的节奏？刘国深教授：没错，我们一定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走。作为一个读书人，我没有把任何可能性排除掉。即使是蔡英文，除了和大陆对抗的一面，其实她还是存在着跟大陆对话的可能性。就是说两岸对话这个“门”虽然是关着，但是并没有上锁。她蔡英文要努力一下，要用点力气，这个门是推得开来的。对于我方来说，我们也不必完全把国家统一的责任推给别人，我们自己也要努力。我们也要想方设法。其实，面对美方这样不断地出招，我们并不是无招。但很多事情也没有必要一对一，等量过招，“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国家间不是这么做的。但是我们完全可以以我们的节奏和方式回敬美方，我们能不能也掌握“纳米级”的“切香肠”的刀？比如提升我们的外交能力、政策能力，我们的民众在台湾问题上的承受力，在中美关系问题上的承受力等。“提升”，很大程度上是知识体系跟话语体系的问题。我们在这方面太陈旧、太落后。整个社会，在台湾问题上，在中美关系，在国际观这些方面，我们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也很难怪，因为我们中国本来就是“天下观”，但现在你既然要面对这个主权国家观，你就要学会西方人这一套。你甚至要超越它，要把我们的“天下观”再加载上去，比它更高。这是我们自身要提升的。最后一点，我觉得，真是需要釜底抽薪的做法，就是你们的问题里面提到的。不仅仅是岛内的民意，我们也要做岛内各界的工作。甚至我们在台湾的经济、社会、文化中的存在也要提升。如果是两岸之间，能够找到更多的交集，能够找到更多的共识，我觉得，美国人真的很难再“游刃有余”地去搞“切香肠”的动作。所以这才是釜底抽薪之计。直新闻：像大陆和台湾，其实这种开放交流也几十年了，好像并没有转化成两岸交流的红利。今天台湾当局之所以不敢真正跨出“法理台独”那一步。你看得到，两岸交流对于公权力部门的压力。虽然两岸的经济文化社会往来，它反映到上层建筑是有滞后，它不会马上都显现出来。但今天，一个对中国大陆经济依存度达到43%的台湾地区，你去宣布台湾“独立”？首先台湾内部就反对声一片。两岸中华文化的交流如此密切，两岸之间的亲情关系如此密切。以前的就不说了，现在少说也有四十五万对两岸婚姻（含事实婚姻）。所以，尽管很多地方不如人意，但是我们也要庆幸，过去的30多年，两岸交流交往已经累积了很多很多的成果。只不过，我们现在还看不到它明显地反应到政治上。因为两岸之间的民间关系，两岸之间的共同事务，还不够绵密。我觉得，大家要咬住牙继续努力。可能再翻一倍上去，如果有一百万对的两岸婚姻关系，如果说台湾地区对中国大陆的依程度达到50%。又是什么样一种面貌？所以从这点来说，我个人还是比较乐观。两岸真正要撕破脸动手，也是不容易的事。当然我们还是要努力的，作为在绝大多数场合代表着中国的大陆方面，我们是大哥哥，我们要有更大的自信。比如：我们在更有主导权的情况之下，如何去考虑到对方一些感受，出台更有效的政策。真正要把我们对台湾同胞的善意落到实处，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编者后记】在这次访谈中，让我特别有共鸣的是，美方在台湾问题上自相矛盾的表态，其实，背后是美国在纳米级地切香肠 ，掏空“一中政策”，损害中国利益。而在这场斗争中，应对美国和“台独”势力的主力是外交官和解放军，靠网上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论调，不解决问题。其实，作为普通人，我们最重要的是提升认知：首先，统一台湾是民族大义，这是提升到价值层面。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国家领土的完整。对中国政府来说，这是一个责任问题，是政权合法性的问题。其次，统一台湾是国家现实的战略利益。中国能否突破所谓“第一岛链”？中国海军能否走向深蓝大洋？中国的能源通道是否安全？台湾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是中国最大的安全利益之一。同时，统一台湾还是一个法律问题。搞“台独”是违法行为。按照《反分裂国家法》，对于“台独”势力，国家一定要采取暴力方式进行镇压。因此，对中国大陆来说，和平统一台湾是最高的目标，而当和平统一变成不可能的时候，采取非和平的方式，这完全是必要正当的。对于台湾地区领导人来说，这是高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5月20日，将是一个值得观察的时间点。蔡英文在岛内执政刚好满6年，她原本要搞的“庆祝趴”，却变成了焦头烂额的救火场。台湾单日新冠确诊已连续6天超6万例，老百姓人人自危。在一片抗议的怒吼声中，蔡英文将如何继续这内忧外患的执政？未来两年，美国会不会借蔡英文之手，挑起台海之争？这恐怕迫切需要蔡英文提升自己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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