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萝莉岛”案，掀开西方权贵的哪些阴暗面（上）丨慢点·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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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初爱泼斯坦的案件，迎来了一个更大的阴谋论。美国法院公布的数百页法律文件里，涉及到了170多个西方的权贵，更有美国前总统的身影，包括特朗普和克林顿。此时曝光那些登上“萝莉岛”的疑似“恋童癖”，会不会影响美国大选？一时舆论纷纷聚焦“爱泼斯坦”名单背后的政治博弈。
作为心理学者，小缇老师在接受我的访问时，却质疑舆论弄错了焦点。
多年来，那些在萝莉岛上受侵害的少女们去了哪里？她们常常会以一生为代价，来为这场权贵的纵欲“买单”，她们的命运难道不是更值得关注吗？
而那些登上“萝莉岛”的权贵，他们失控的欲望、无所顾忌的性暴力，某种程度难道不是一种病？
伴随着权力博弈搅动的，还有多少社会之病、道德之病，为什么众人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上百权贵登“萝莉岛”
被侵犯的少女为何难逃噩梦？
万霞：您看到爱泼斯坦的名单之后，您的关注点是什么？
小缇：有一些人把这个焦点放在背后的政治、军事博弈上，甚至还会有更多的关于爱泼斯坦是不是以色列派出的间谍等等。不过我对于这桩社会新闻，最先冲击到我的，就是“萝莉岛”上的那些女孩子的命运。
万霞：其实最近电视报道里也有，我们有看到很多女孩到镜头前，来讲她们当年的故事。比方说我们看到的，有一个最早14岁就被带到岛上去的，她已经结了婚、生了5个孩子，最后她死于药物过量。她的妈妈说，这么多年来她其实终身都没有摆脱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痛苦，即使她后来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也没有能够摆脱这个噩梦。
我看到还有一个女孩，年龄应该也有30多岁了，当时主持人就问她，说：“这个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重新到镜头前来展现那一段遭受痛苦的经历，你是什么样的一个感受?”那个女孩就说：“我不想我的生命就此终结，我在努力地让我的生活继续。”
其实就像您刚才提到的，我们在这个事件当中，更多的是不是应该把目光关注到这些被伤害的女性？这些丑闻没有被揭露出来,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事情背后有更大的阴谋？就是他们怀疑这些权贵把持了美国的传媒，即使这个事情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敢去追究这些权贵的责任。
小缇：对，所以说这就回到一个比较本质的问题，随着人类和科技等等方面的进化，人性到底有没有进化？人们很多时候在看一件热点新闻的时候，确实也会折射我们内心里很多东西，就是说你心里有什么，就看到什么，投影了很多。
很多时候大家是看到背后的权力博弈也好，还是说有一些女孩子到岛上被强迫做性服务也好，或者说还有一些传闻说让她们怀孕，然后提取一些长寿的、养生的干细胞也好，有一些人还是把焦点都放在这个上面，但是这个背后的东西，这个事件真正的主角是谁？
我们看到有一些所谓权贵之人，所谓上流人的下流行为，看到他们那种失控的欲望，也看到所谓的政权博弈，背后的一些惨烈也好，冷酷也好。但是“萝莉岛”上每一条活生生的少女们，她们的生命大家到底投入了多少关注？
至于说这个世界可能有一种利益链在里面，甚至很多西方的媒体，本来还可以有一点发声的勇气，也开始失声。那么就是说利益链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左右着人们的选择？有的时候说“混圈层”，在他们所谓上流社会的圈层里面，这个名单上有很多人，有一些可能也是好奇或怎样的去了岛上，不一定有具体的进一步行为。
万霞：也不是说这170多个人真的都是干了违法的事，但是就像您说的，他们在混圈层，可能是因为爱泼斯坦本身就是一个权力猎手，他就是专门为了自己的生意去结交各种权贵，把他们邀请到自己岛上投其所好，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有这种爱好的就去给他。就像您说的这种混圈层本身，是不是带来了很多很多的阴暗的东西？
小缇：我觉得就是从一个人对自己的觉察也好，要求也好，评断也好，是非常能够折射他最深层的价值观的。在美西方号称“平权、自由、尊重”，这一系列的背后，你的深层价值观里面对生命，尤其是对未成年人的生命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尊重？
那么真正的主人公，他们随后在岛上发生了什么？有一些可能都不得而知了。随后在他们还存活下来的人的生命当中，到底有哪些创伤性的体验是一辈子都无法修复的。
爱泼斯坦“萝莉岛”事件真正的主角，是那些被性侵的少女，她们的创伤应该被看见，她们的声音应该被听见。
灵魂上的摧毁！
“洛丽塔”的悲剧之源
小缇：像“萝莉”这个词的原发点，是《洛丽塔》这本小说，很多人现在也在讨论，说为什么纳博科夫写出这本小说，我认为这是非常伟大的小说。
有一段描述我印象非常深刻，从文学的角度来说，就是描写主人公洛丽塔打网球，那段文字真的是非常生动。这个女孩子打网球确实很有天分，后来亨伯特作为一个性侵者，他是为了追求洛丽塔，然后追求洛丽塔的妈妈，没成想妈妈出车祸死掉了，然后他就霸占了洛丽塔。
亨伯特讲这番故事的时候，他有个内心的剖白，他是这么说的，他说看着后来洛丽塔从他身边逃走之后嫁人了，然后过得穷困潦倒，他说：“你不打算跟我走吗？因为我有钱，我能让你过上比现在这种穷苦生活好一点的生活。”洛丽塔的回答是：“我宁可跟奎尔迪（奎尔迪就是第一个性侵她的人）走，我也不会跟你走。”
她没有回答因为什么，亨伯特替她补充了，他说：“我知道她心里想的是，因为奎尔迪虽然伤害了我的身体，但你毁了我的一生，你毁了我的生命。”
所以说，其实纳博科夫在整本小说里，他的观点是非常清晰的。关于打网球，亨伯特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不是我毁了她的信念，如果不是我毁了她的意志，她可能成为网球冠军。”就是一个人信念没有了，被完全挪用了，意志被摧毁了、崩盘了，她的精神生命就被杀死了，她的肉体活着，但是精神生命已经先死掉了。
这种是特别残忍的，这种残酷性，我真的觉得当我每每用代入感去想一想，萝莉岛上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我都会觉得非常痛心。
万霞：您刚才谈到，对女孩子的这种伤害，而且是灵魂上的摧毁，也让我想到了台湾的女作家叫林奕含，她写的那本小说叫《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女作家只有26岁，在完成这部小说之后就自杀了。她还是一个13岁小姑娘的时候，就被她的补习语文老师给奸污了，诱奸了，而且是长达5年的时间。这个过程当中，因为这个老师拿文学梦，拿那些美丽的辞藻来包装这一段性侵的过程，反而让这个女孩以为自己是爱上了这个老师的，她自以为自己是初恋，并且用这个东西来麻醉自己，最后居然这一段性侵就经历了这么长时间。
林奕含说，你们看这本书都觉得看不下去，但是我的人生我还要过下去。其实她26岁的时候已经结婚了，在婚礼上，她也赞美她的丈夫包容她、接受她重度抑郁的精神状况、本来是一场非常喜气洋洋的婚礼，她一开口就说：“今天本来是婚礼，但是我这个人跟喜气一点都不沾边。”
小缇：她给自己做这样的定义。
万霞：她说，因为我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我高二的时候就自杀，结果我就不断地休学。有的人就说：“你得了抑郁症了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你不能想开一点吗？”甚至包括她要去请假，不能参加考试，她的主任会反问她：“你请假条是从医院开出来的吗？”就是这样质问她。其实婚礼上这段讲话，距离她自杀身亡也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所以我觉得就像刚才说的“萝莉岛”的那些受害者一样，我觉得林奕含即使她能写出这么好的小说，她有这么丰富的精神世界，她依然没有办法摆脱这段痛苦的经历。
她写的小说主人公房思琪是疯了，但是活下来了，现实中的林奕含最后自杀了。看小说的时候让我很震撼的一点是，在她小说里面的主人公，那个女孩长得就像一只羊，一只绵羊，大家想想，是不是又是一个隐喻？绵羊是什么意思？绵羊就是那种很温顺的，即使遭遇到了迫害也不会吭声，就像这个女主人公一样，她不吭声。
小缇：所以说，很多女孩子曾经有那样的经历之后，真的是用一生为代价，一方面是创伤太深，一方面就是疗愈的资源太少。漫长的男权社会确实是有一些表达本身就充满了对女性的攻击力，比如说某某被性侵了、被强奸了，大家以前可能会常常听到一种表达“弄脏了她的身子”，其实她的身体没有脏，脏的是侵犯她身体的人，但是在这种传统的语境表达里对女性充满了不友好。
洛丽塔们被侵犯后，常常是以一生为代价，一方面是因为创伤太深，一方面是疗愈的资源太少。
在萝莉岛 人性的恶
为什么会无限膨胀?
万霞：性侵幼女肯定是属于违法犯罪的，那为什么在“萝莉岛”这样封闭的环境里面，人性的恶会无限膨胀吗？
小缇：我觉得有时候，一些权贵人士恰好是不断地在人前示范超我就是完美的，我是这种人类的精英，那其实他大量的本我里那种黑暗的东西是需要释放的，但是因为他的超我像个严苛的警察一样，管理得太紧了，然后他的自我也没有办法好好地整合本我和超我。
像纳博科夫说，亨伯特的“自我”和“本我”之间，永远在互相追赶，而在这么一个好像是独立于人世的小岛上，整个人就放开了。他那汹涌的本我，甚至很多兽性的东西就在这里疯狂地涌现、失控了，然后可以看到各种压制到深处的东西出来了。
万霞：遇到合适的环境，它就会爆发出来，不光是性侵案，可能在正常社会当中也是。位高权重的人对他的下属颐指气使，是不是也是类似这种本我？
小缇：对，所以人类永远有一个任务，就是要不断地整合自我，你有原始的攻击性，你要做一个升华。很多时候，一方面人要尽量真实地活在我与你的世界里，像有一些人为什么人前是正襟危坐的正人君子，背后那么邪恶，他是以他的假自体示人的，是虚伪的。这种压制下他会有一个疯狂的反弹，其实那种在人前做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正人君子，背后的动力在哪里，他要获取更多的资源，因为这样做才能有一些资源涌向他，就是这种疯狂增长的欲望。
某些权贵不断地在人前示范完美“超我”，被压抑的“本我”里，大量的黑暗、兽性，就在萝莉岛疯狂涌现。
（未完待续）
作者丨万霞，深圳卫视直新闻《慢点·观察》高级主笔
编辑丨李怡，深圳卫视直新闻主编
排版丨盘思仪，深圳卫视直新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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