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正式进入第三年 还要打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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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24日,乌克兰首都基辅附近发生爆炸。图源:CNN
直新闻:俄乌冲突正式进入第三年,你对此有何观察?
特约评论员 张思南:我还记得两年前的今天,我被新闻画面震惊了;我还记得那天我找了一个基辅城市街景的直播。我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这将是一场很快就会结束的战争。
很显然,我们都错了。按照时间顺序,我们首先错误估计了北约在欧洲安全秩序中的威慑力,也错误估计了俄罗斯以诉诸于单边军事行动的方式来维系自身战略安全的决心;然后我们错误估计了乌军的抵抗意志,从俄罗斯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巡洋舰的沉没和到近期俄军高价值A-50预警机接连坠落都向外界表明了这一点;但另一方面,外界也惊奇地看到,战事没有摧毁俄罗斯的经济,反而在今年1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对俄罗斯的年度经济增长预期从1.1%上调至2.6%,这也就意味着俄罗斯的战时经济增速已经超过了因为衰退而挣扎在1%左右的欧美七国集团。
两年来,我看了太多的分析,包括我自己的一些分析在内,都认为俄乌冲突是冷战后格局的一个拐点,是俄方针对欧洲秩序走势的一次大博弈。但理想和现实差距不小,欧洲自二战结束以来首次大规模燃起战火,但欧洲的秩序格局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俄罗斯的战略困境依旧,甚至随着芬兰加入北约以及瑞典也将要加入北约,俄罗斯的安全困境更突出。但是欧洲、尤其是北约成员国就因此而更安全了吗?这也必须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战场前线后方,以及国际舞台政治外交的冲突不断激化,各方在“意志的较量”泥潭里越陷越深。
如果说俄乌冲突进入第三年证明了什么,那就是美国在欧洲的安全架构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与稳定。我以前在评论中解释过,为什么北约没有随着冷战结束、或者说华约的解散而消亡:因为北约不仅是军事同盟,还是一种交换,美国提供军事安全保障,换取欧洲对于美国军事存在合理性和必要性的认可。换言之,欧洲需要的是安全,美国实际上需要的是霸权,即排他性的领导地位。北约其实从来都是欧洲和美国妥协的产物。俄罗斯更像是北约存在的“标的物”,讽刺的是,不知大家是否记得,俄罗斯领导人在冷战结束后一度转为亲欧洲,产生了所谓的“大西洋主义”。但是现在看起来,俄罗斯和北约欧洲国家,双方都是一地鸡毛。
普京曾在某次国情咨文中说,与美国的关系一度“非常好”,但是美国“不承认了”。这话里有话,感情复杂,但我相信他一定清楚为什么美国“不承认了”,因为在美国眼里,越过美国霸权直接与俄罗斯发展关系的欧洲“战略自主”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德国前总理默克尔时代与俄罗斯优势互补的“新思路”快速褪色。甚至,连“北溪”天然气管道都一并荡然无存了。
的确,这场战争不是美国直接挑起的,但从偏执的北约东扩到单纯以国家主权自由意志为由拒绝俄罗斯的安全焦虑,我很难相信俄乌冲突的背后没有美国的战略决策和推动。对于一个有着百余年门罗主义传统,将整个西半球视为自身势力范围的国家而言,美国在俄罗斯地缘安全问题上所表现出的那种“天真”,某种意义上也未免太刻意了。我相信,如果有得选,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乌克兰,都不会选择战争,但很遗憾,这两个国家最终都被逼到了为生存而战的角落,只不过国土遭到入侵的乌克兰更具直观性,被北约环绕的俄罗斯则更微妙一些 。
直新闻:那这场战争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特约评论员 张思南:我个人建议,不如换一个问题,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会是什么?首先是乌克兰,我相信不需要列出任何数据,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乌克兰正在失去自己的未来,这场战争耗尽了乌克兰的经济,耗尽了乌克兰最后的工业精华,甚至打空了一代人,让乌克兰民族真正做到了那个黑色幽默——为美国“战斗至最后一个乌克兰人”。而当最后一发炮弹、最后一颗子弹落下,无论胜利者是谁,乌克兰都将在欧盟和北约眼中成为失去价值的战略负资产。
打输了,一个被迫“中立”的乌克兰在俄罗斯的压力下自然没得选。就算打赢了,考虑到当前七国集团2024年经济预期最高的美国才1.5%,最低的德国甚至可以到0.2%,外界很难相信欧美政治集团还有余力给予乌克兰更多实质性的帮助;不要忘了,如果像特朗普、魏德尔这样的右翼乃至是极右翼领导人上台,乌克兰的价值只会在孤立主义的价值观下被进一步贬低。我都能想象一个趋于保守主义且受困于漫长经济衰退的欧美集团会对乌克兰说什么:“怎么,我给了你自由,这还不够吗?”
其次是俄罗斯,的确,我刚才提到相较于衰退的七国集团,俄罗斯表现出更为繁荣的战时经济。但问题是,“繁荣的战时经济”也可以是一种诅咒,它意味着俄罗斯正在滋养一个越来越巨大的军工联合体,它意味着俄罗斯的民用工业被不断边缘化。
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巨大的重工业产能过剩结合国内长期营养不良的民用工业,再叠加国际范围内的经济衰退,俄罗斯或许将面对比战争更无法预测的未来。大量退伍就失业的老兵,无论战胜还是战败都会被极具煽动的民族主义甚至是大国沙文主义情绪,以及我刚才提到的整体经济不景气,将在这个传统上就具有殉道者宗教情结的社会中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无疑是难以想象的。
西方重要的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某种意义上,战争可以说是人类解决政治矛盾的最终极手段,但当俄乌冲突进入第三年,我看到的不是矛盾的解决,反而更多矛盾正在隐隐出现在历史的地平线之上。理解了这一点,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中国政府在乌克兰危机上立场的底层哲学:中国至始至终要求尊重各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要求联合国的集体安全体制得到尊重和遵守,致力于劝和促谈,因为我们不仅要解决乌克兰危机本身,更要解决超出俄乌冲突之外,更大的潜在危机。
战争的仇恨和偏执令一些人无法自拔,当俄乌冲突进入第三年,我相信世界更需要理解在一个分歧也许注定无法消除的世界里,我们要不学会和平共处,要不最终一起面向一个充满灰烬的未来。
作者丨张思南,深圳卫视《直播港澳台》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