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游新政这个漏洞，让守规矩者血流不止 | 冰川研究报告
中国的事情一贯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新规实施之际，一方面是中小企业撰文呼吁痛陈利弊，另外就是寻找新规监管漏洞。
国家新广电总局正在努力提高手游的审批速度。
据报道，近日，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公布了11月国产网络游戏审批信息，共有901款游戏过审，其中手游过审数量为860款，成为了自《关于游戏出版服务管理的通知》发布以来，过审数量最多的一个月，而截止《通知》规定的硬性时间还有最后一个月。
值得注意的是，这份清单只是截止到11月23日，到月底，过审的手游超过1000款，应该没有什么悬念。
▲2016年7月到11月的过审游戏款数
自从7月1日，手游新规实施之后，新广电总局正在逐月提示审核的速度。数据显示，7月为152款，8月为480款，9月为527款，10月为357款，11月截止23日为860款。
不过，相对于国内手游市场的开发能力，这些远远不够。大量手游开发商仍然要为此支付高昂的时间成本与机会成本。尤其是对中小开发商来说，漫长的审批等待就是生死存亡。
中国的事情一贯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新规实施之际，一方面是中小企业撰文呼吁痛陈利弊，另外就是寻找新规监管漏洞。7月份，在国内一些游戏社区论坛、乃至知乎上，众多中小企业开发者就开始探讨如何利用监管漏洞，绕开审批。
这是一种自救行为。新规缺乏对市场的充分理解与考量，企业被迫自救是合情合理的行为。这不但不应该批评，而且值得同情。
手游新规的BUG，放了境外游戏一马
很快大家就发现了这次手游新规有一个BUG，就是新规并没有对境外游戏做出明确的规定。
新规只要求国产游戏和进口游戏做出上线前拿版号的明确规定，但对苹果app store中国区中大量存在的境外游戏，却没有做出明确要求。
在国家新广电总局的语境当中，进口游戏是指履行正常进口手续进入国内的境外游戏。但实际上，在app store中国区中，大量的境外游戏仍然可以直接上线，而且，国内用户也有办法通过更改国家地区等手段，很方便地下载境外游戏。
▲iPhone手机 app store
在国家新广电总局颁布新规之后，苹果于6月30日发布致中国地区游戏开发人员的信中，要求中国地区的游戏开发者必须申领版号，未对APP store中数量众多的境外游戏做出明确规定。
所以，新规实施对境外游戏并未造成实质性影响。这段时间中，境外游戏开发商仍然在大量上线各种手游。境外游戏也无意要走进口审批环节。
据界面新闻记者通过查询发现，绝大多数境外开发者7月1日后上线的手游并未经过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批准，而在后者审批结果中，从7月1日至11月1日，进口网络游戏审批栏目下，通过审核的手游产品仅有33款。
监管漏洞相当于歧视国产手游
苹果利用了新规的漏洞，仅要求中国地区的游戏开发人员拿版号，而不要求中国区上面存在的大量境外游戏开发者拿版号。这也就是说，苹果app store中国区上面境外游戏只需要经过苹果审批即可，但上面的国产游戏却多了一道拿版号的手续。
苹果的应对策略固然可以理解，但在事实层面，等于制造了新的市场不公。境外游戏上线不需要行政审批，而国产游戏则需要经过漫长的审批流程，这样的行政审批其实已经无异于一种对待自己人或本土产业的歧视性政策。
在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背景下，我们不但不保护本国的产业，反而事实上为本国产业的发展设置各种障碍，将本国产业置于不公平的市场竞争之中。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别的国家，都是在想方设法保护自己的企业，我们的一些部门却是在想方设法扩权，伤害本国的企业。
当然，我们并不是要拥护贸易保护主义，而是说，一国政府政策应该致力于塑造内外一致、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国产手游行业不需要贸易保护主义的保护，同样也不需要行政干预带来的“逆保护”。
▲某手机游戏的汉化版
现在，很多境外的游戏厂商也在做针对中国的产品，汉化版的手游已经快成了国外一些游戏的标配。差别化监管的直接后果就是，钱都被境外游戏开发商赚走，国内厂商更加难活。
本届政府将“全民创业，万众创新”当作中国经济转型的一个抓手，但是，手游新规不但没有起到服务于产业的作用，没能有效“鼓励创业，行业创新”，反而增加了新的不公平，为行业的发展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手游开发商被迫“曲线救国”
很多厂商在发现了这一漏洞之后，选择了利用这一漏洞，转换身份，境外上架。
据媒体报道，在App Store上，一些将帐号设置成国外的手游开发者发现，他们并不会收到苹果关于手游新规的相关通知，因此可认为该规定仅面向国内的游戏开发者。而开发者们如果要把游戏发布到App Store中国区以外的其他地区，也不会受到限制，反之同样成立。
于是，一些国内手游开发商被迫开启“曲线救国”模式。相比按照新规拿版号所增加的成本和减少的收入额相比，通过“出口转内销”的方式回避审核，支出更少，无疑是更优方案。
但是，“曲线救国”同样也在事实层面导致市场不公。这意味着，老实、守规矩、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开发商，要承担更多的成本，而不守规矩者，则可能获得更有利的市场竞争地位。这等于变相鼓励人们去不守规矩，去钻政策的空子和监管的漏洞。
▲腾讯手机游戏
一开始，可能是那些承受力差的中小开发商开始搞“曲线救国”，网易、腾讯等大厂可能迫于目标巨大、监管压力，会认认真真走审批，一板一眼走过场。但是，随着“曲线救国”模式的普及，这些大厂恐怕也会涉水、暗度陈仓。
最终，在实际层面，这将会架空所谓的监管和行政审批。
如果，我们的监管在实际效果中，不是鼓励人们遵守规矩、法规，不是让企业更加尊重法治精神和监管，而是让企业想方设法逃避行政审批，那么，就应该反思，这样的监管、政策是不是本身出了问题，需要进行修正或者废止。
一禁了之，暂缓手游新规
解决手游新规监管漏洞，监管部门大可一禁了之。
但这也是最等而下之的解决方案。如果这样做，中国手游市场将是世界上最保守、最封闭的市场。这将严重影响中国互联网的国际形象。
前不久，在浙江乌镇举行的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国家主席习近平通过视频发表讲话指出，“互联网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具发展活力的领域。互联网快速发展，给人类生产生活带来深刻变化，也给人类社会带来一系列新机遇新挑战。互联网发展是无国界、无边界的，利用好、发展好、治理好互联网必须深化网络空间国际合作，携手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
▲第三届世界互联网大会
但是，如果我们非得搞行政审批，其实就是在遏制手游市场的活力，也是给国际手游市场设置了一道不必要的边界，而且，这道边界只存在于中国市场和国际市场之间。
互联网需要主权治理，但是，主权的行使并不意味着要搞行政审批，尤其是在手机游戏这个领域。加强对手游的监管是必要的，但是，加强监管并不必然要扩大政府部门的行政审批权力。政府部门完全可以通过加强事中、事后监督，来达到有效治理的目的。
面对快速发展的手游行业，可以预见的是，将来行政审批能力与快速增长的市场开发能力之间的紧张关系，将会永远存在。
不知道有关部门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将来，如果我们手游开发和进口一个月达到1万款，怎么办？这将需要多少行政审批人员，又需要耗费多少财政资金？这样花费纳税人的钱，值不值？
行政监管必须要考虑成本和效率，用于行政审批的财政拨款不可能无限增长。
另外，如果考虑境外游戏服务器在海外，监管部门可能还会面临执法难的问题。所以，从诸多实际情况来看，最公平、最有利于市场的办法就是，暂缓手游新规。
版号未必一定要废除，但是，可以针对国产游戏和进口游戏，变强制拿版号为鼓励拿版号，通过柔性的方式进行引号。同时强化执法监督，严厉打击侵犯知识产权等违法行为。
▲广电总局发布的《关于游戏出版服务管理的通知》
按照10月发布的延期通知，12月31日是审核的最后日期。根据《通知》规定，截至12月31日还未办理手续的游戏将不得继续运营。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手游新规将何去何从，国内厂商都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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