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主义攻陷意大利，感觉欧盟也快完了……丨冰川观察
▲12月5日，在意大利罗马，意大利总理伦齐宣布辞职。（图片来源：新华社）
英国已经在今年上半年公投决定退出欧盟，如果未来意大利步其后尘，那么今天这个欧盟就名存实亡了，欧元区更将遭遇灭顶之灾。
周日意大利宪法改革公投的结果，很可能对正处于多重危机重压下的欧盟开出了第一份正式的死刑判决书。可以预计，类似的判决书今后一段时间里会像雪片般地接踵而至。
诚然，欧盟还能够继续存活一段时间，但接下来等待着这个已有60多年历史的超国家联盟的，大概只是死刑缓期执行的命运而已。
意大利法律禁止投票前最后两周内发布民调结果，但11月18日截止期限前公布的最后40项民调结果显示，反对阵营的支持率领先11个百分点。虽然现任总理马泰奥·伦齐所在的意大利民主党的一些人士在上周末仍在自我打气说，近期这一差距已明显缩小，但他最终还是输掉了这场他赌上了自己政治前途的公投。
已经统计出来的计票结果表明，反对修宪的选民甚至比11月18日的民调结果还要多。伦齐周一大清早就情绪激动地承认失败，并宣布他将于周一下午向意大利总统塞尔吉奥•马塔雷拉提交辞呈。
▲反对伦齐的游行（图片来源：spiegel.de/international）
这是今年内继英国退欧公投和美国总统大选之后发生在西方世界的第三场政治地震，也是对现行建制“造反”的民粹主义运动高歌猛进的又一个里程碑式的胜利。
伦齐为什么要推动这场公投？
即使最乐观地看，意大利宪法改革公投也早早地为2017年的欧洲政治定下了极其黯淡的基调。
上月中旬，美国总统奥巴马展开他任期内的最后一次海外出访，意在安抚世界各地日益增长的不安情绪。11月18日，奥巴马在柏林与多位欧洲领导人举行集体会晤。会见结束与奥巴马告别时，伦齐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他自己下台的时间也许比奥巴马更早。
12月4日这次公投的对象是伦齐提出的一项宪法改革，其主要内容在于加强众议院，并削减参议院的权力。
例如，将参议院议员数量从现在的300多位减少至100位，一些重要的法令只需众议院通过即可施行等等。它们都旨在加快立法程序并创建更稳定的政府。此外，改革后的中央政府权力将得到强化，地方则会失去部分决策权。
▲意大利总理马泰奥·伦齐
伦齐一再强调，对宪法进行改革十分必要，它能赋予软弱无力、经常陷于瘫痪状态的意大利政府更强的执政能力，从而在危机重重的当下推行各项改革举措，以挽救奄奄一息的国内经济。而反对者则坚称，这将削弱民主政治的制衡能力。
伦齐早前已多次承诺，如果修宪动议在公投中遭否决，他将会辞去总理职位。参加11月18日那场美欧首脑会议的一位外交人士说，伦齐当时斩钉截铁地向在场的美欧领导人说，“如果我输了，我不想再在这里晃悠。”
今年只有41岁的马泰奥·伦齐被认为是目前欧洲最有改革头脑的领导人之一。这次公投是他自找的，他本来并没有必要像戴维·卡梅伦那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伦齐热情而又冲动，时而也展露出令人畏惧的权谋。不甘心被束缚手脚的他，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号召力，决意为了未来能够大干一场而孤注一掷。
伦齐两年多来的执政成绩可以说喜忧参半。他大刀阔斧地推动了许多改革，但它们的效果大多尚未显现出来，意大利经济依旧萎靡不振。
欧盟预计，2016年意大利经济增长率在欧盟28国中将排在倒数第三，2017年可能进一步滑落至倒数第二。此外，意大利的失业率一直高居10%以上，就业者的薪资水平也停滞不前。
▲意大利的失业率一直高居10%以上
这使得伦齐上台后支持率不断下滑。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次公投实际上已成为选民对现任政府的一次不信任投票。
民粹势力上台后发生什么？
凭借着欧洲各地高涨的反全球化情绪，反建制的民粹主义政党五星运动(5 Star Movement)近年来在意大利政坛异军突起。
成立仅7年、在政坛真正崭露头角只有短短3年多的它，目前不仅已获得了约30%的民意支持率，还拿下了罗马和都灵这样的洲际大都市。连同其他一些小党派，疑欧和反欧政治势力在意大利议会中占据的席位已超过40%。
由喜剧明星贝佩·格里洛领导的五星运动，一直在鼓动民众对修宪公投说不。它承诺，一旦公投否决修宪，伦齐政府倒台，就提前举行大选，而如果五星运动能够赢得组阁权的话，它将推动举行一次仿效英国的退欧公投（虽然它的结果不具法律约束力），进而与欧盟重新谈判意大利债务问题。
▲五星运动领袖贝佩·格里洛（左）和罗马市市长维尔吉尼娅·拉吉 （图片来源：spiegel.de/international）
现在伦齐信守承诺，宣布辞职，暂时还不清楚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不过，显而易见的是，意大利将提前举行全国大选。
按宪法程序，意大利的下一届议会选举应该在2018年举行，但按目前情况看，无疑将提前至2017年。此前有民调显示，饱受债务危机蹂躏的意大利民众的反欧情绪甚至比英国更加强烈。由此可见，这场公投将引发一系列连锁政治反应，对欧元区乃至欧盟的稳定构成巨大冲击。
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或许会要求伦齐肩负起对国家的责任，继续留任，领导一个看守政府，亦即所谓的“单一目的政府”，以完成接下来的一段过渡期改革。但从伦齐一直以来的决绝态度来看，他不太可能接受这种在他看来受辱的有限授权。
因此，周日的公投结果很可能令意大利再度陷入严重的政治动荡。
据路透社报道，11月下旬的一份针对机构和散户投资者的调查显示，意大利在未来12个月内退出欧元区的机率已骤增至19.3%，达到2012年6月该调查首次进行以来的最高点。10月份的另一项调查也显示，意大利首度取代希腊，成为最有可能退出欧元区的国家。
▲欧盟开始逐步分崩离析
意大利是欧盟内部除德、法、英之外的第四大经济体和人口大国，也是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和债务危机爆发后负债规模最大的国家。英国已经在今年上半年公投决定退出欧盟，如果未来意大利步其后尘，那么今天这个欧盟就名存实亡了，欧元区更将遭遇灭顶之灾。
即将到来的2016年圣诞节，从罗马到法兰克福，从伦敦到布鲁塞尔，从巴黎到阿姆斯特丹，从柏林到斯特拉斯堡……没有一个欧洲领导人能够安心度过这个假期。
陈季冰
冰川思想库研究员
激荡思想 · 追求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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