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骑行、玩飞盘、踢足球,他们是音乐圈里最体育的CP丨潮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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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寻找音乐圈中酷爱体育的情侣,熊花和JOJO恐怕当仁不让:熊花热爱骑行,曾经辗转多家互联网公司担任赛事记者,聊起相关的话题就滔滔不绝;JOJO则是资深的足球迷,从黄金一代到当红小生、从职业联赛到校园锦标赛,她全都「门儿清」。
最近,两人又疯狂爱上了飞盘、腰橄等一系列新兴运动。首期「潮人志」栏目,我们就来认识一下这对音乐圈里的体育 couple。
盘尼西林乐队贝斯手
自行车运动20年
初见熊花(赵钊),是在北京交道口胡同的一家咖啡馆里。作为国内小有名气的摇滚乐队「盘尼西林」的一员,舞台之外的他身上鲜能察觉到年轻摇滚明星常有的那种飞扬跋扈,反而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不说话的时候,他会把身体向后斜靠进椅背,眼睛看向不远处那只正在阳光下打盹儿的橘猫,手指随着店里播放的音乐轻轻敲打桌面。一旦聊起骑行、球鞋之类感兴趣的话题,他便立刻来了精神,一口气滔滔不绝说上个三五分钟。
熊花和盘尼西林从小众到成名,几乎就是一个夏天的事情。在2019年爆火的综艺节目《乐队的夏天》将国内乐队文化推上热潮之前,国内大量的摇滚乐队都还在为生计发愁。但在节目播出之后,这些年轻的音乐人们有了另外一种生活的方式。
回想当时参加乐夏的经历,熊花直言那是自己人生中收获满满的一段日子。镜头之外,他和节目组很多工作人员都成了朋友,当然,还是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玩音乐的哥们儿。
一个阶段节目录制完成后,几支要好的乐队往往会扎在酒店房间里彻夜长聊,喝个酩酊大醉,不过这种事情却极少发生在熊花身上。他通常都是人群中少有保持清醒的那一个,算好了时间开车回家,准备第二天的工作。
大家也都不强求他,毕竟在盘尼西林乐队贝斯手这个身份之外,熊花当时还是字节跳动的一名 PGC 运营经理,不能因为个人原因而影响到团队几十位内容创作者的努力。
熊花的性格里总会不经意流露出一种处于两个极端的复杂。
很多事情上,他都想要做到极致。他最喜欢的NBA球星是罗德曼、马布里之流,沉迷于他们在比赛场上蛮横、张扬的气焰,对每一球都势在必得,这也造就了他在球场上「拼命三郎」般的风格;因为热爱骑行,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应邀在网上发表一篇新手DIY自行车教程,从山地车到公路车、细致到每一个零部件,他统共写了有一万多字;第一次和朋友组团环青海湖骑行,出发没多久赶上暴雨,大家几乎都放弃了,他一定要坚持骑完,最后冻僵了半天缓不过来;女友 JOJO 想要在演出时穿一件1995/96赛季的阿贾克斯球衣,他能在一天之内跑遍北京所有的店铺、问到所有的朋友和关系……
然而在另一层面上,他又处处表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松弛感。「熊花」这个名字最早就来源于小区楼下的一只流浪猫,后来猫被人领走了,他也没改名,甚至到现在微博头像还是那只猫的照片;
费尽周折买到的那件球衣,回来之后发现还是搞错了年份,也没想着再去退换,不管哪年的都挺好;手里的 iPhone 8 一直用着,后来屏幕碎得实在是不值得再拿去修了,才想到该买个新手机;乐队在节目里想要通过作品和表演得到认可,但还是尽兴了就好,最终名次什么的也不那么重要。
在熊花的生活里,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在「死磕」之后变得无所谓,但唯独一件不行——就是「要以自己真正热爱的方式去生活。」
他的父亲是一名计算机专业老师,在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时,家长理所当然地把孩子拉进了自己熟悉的领域。本科毕业后,熊花找到了一份关于视频监控系统方案设计的工作,名字听起来很复杂,但工作实质上比较枯燥,他在那一待就是四年。
熊花是一个乐于挖掘生活细节和表达内心情感的人,从大学到工作,充斥其中的理工科味道和枯燥乏味的生活节奏让他感到厌烦,他想要创作,想要让自己能够发挥更大的价值,不论在音乐还是文字领域。
他从第一家公司辞了职,短暂休息过后,去了咕咚骑行,专职做一些关于国内外骑行赛事和文化类的内容产出。从12岁开始接触自行车并喜欢上这项运动,他终于在27岁那年第一次把兴趣变成了职业。
人生的一个阶段在内容创作中找到了方向,熊花决定全身心的投入进去。那段时间,他经常一个人背着电脑和所有拍摄器材穿梭于国内各大骑行赛事现场,包揽了从拍摄到写作的全部工作,虽然很累,却也做得有滋有味。
凭借记者身份,经常能够有机会深入接触到车队内部,他也记录下了很多类似车队赛前布置、车辆保养、车手饮食和训练计划等大量普通车迷在日常生活中无处探寻的细节,在征询车队同意后,他把这些信息全都通过文字形式分享给读者,获得了大量的赞许与认可,也让他坚定了自己是在做着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熊花追求纯粹,但站在公司层面而言,盈利才是目的,「变现」也永远都是绕不开的话题。当细化后的工作任务压向整个团队,「996」和「内卷」绑架了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他不喜欢,便选择了离开。后来辗转过 Keep 和字节跳动,却也终究没能长久。
乐队火了之后,趁着那股热度还没完全过去,他干脆辞了职,专注于在音乐事业中开启人生的下一个阶段。
挣脱了「996」的束缚,熊花又过回了随性的日子。没有演出的时候,排练和骑车占据了他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平时排练完只要不是太晚,都会约上几个朋友,伴着北京微凉的晚风骑上一段距离。
在他看来,组装自行车是一件特别精细的事情,因为所有的零部件都至少有一部分裸露在外面,如何把这些东西很好地搭在一起,就十分重要。他喜欢有年代感的东西,钢架车自然成了心头好,前阵子偶然淘到一个上世纪苏联国家队专用的紫色车架,正好 JOJO 喜欢科比,他就从网上搜罗各种零件,组出了一辆湖人配色的车子。
慢慢的,JOJO 也成了这骑行大军中的一员,于是他们干脆在自家车顶安装了一个车载自行车架,熊花又给她重新组装了一辆车子,到了周末直接和朋友们开到郊区,骑上个三四十公里再回家。
熊花总说,JOJO 骑车没什么胜负心,选择路线也都是看周围有没有好吃的店,骑到那儿一定得停下来吃一顿再走。
但他也不着急,「每个人都有自己对骑行文化的理解,不一定非得去追求速度、爬个坡什么的才算正确,这种偏体验的骑法也挺好,开心最重要,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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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人儿乐队主唱
体育解说
第一次现场看到 JOJO 演出,是在去年的五月。
春夏交接的北京,空气突然变得燥热起来,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直射向地面,各大写字楼里的年轻人们开始坐立难安,又到了听歌喝啤酒的季节——那天晚上,指人儿乐队要在簋街附近的 Livehouse 里举办一场演出。
演出是「拼盘」的,一共有三支乐队,他们被安排在中间出场。观众统共不到200人,临近他们上台前,又从外面涌进来十几个乐迷,径直挤到最靠近舞台的地方。灯光暗去,大屏幕上打出了指人儿标志性的字样——那是几年前他们专程跑到日本找剧画家平田弘史帮忙写下的。伴随着前排观众的欢呼声,乐队四名成员登场,作为主唱,JOJO 处于离观众最近的位置,她先是把一条足球围巾系到话筒的立架上,然后向观众说道,「今天必须和大家说声抱歉,我来例假了,身体可能没法达到最好的状态,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台下的乐迷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反而对她的真诚报以热烈的掌声。JOJO 也从没想过让观众失望,音乐一起,她还是舞台上最热血的那个「少年」,哪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让自己的青春不留下任何遗憾。
相比于熊花的温柔,JOJO 无疑是更加热情和奔放的。
遇见合得来的人,她总喜欢跟大家一起喝几杯,喝美了就把旁边的人抱起来在原地转上几圈,有时候忍不住用拳头捶一下对方,还因为力气太大,在朋友圈收获了一个「拳击手」的名号。
然而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一个姑娘,生活中却总会被身边的一些情绪所感染,哭得不能自已。
因为从小热爱足球,又精通英语和日语,2018年,JOJO 受邀跟随《足球少年养成》剧组前往日本,拍摄第96届日本高中足球联赛全国大赛(全国高校サッカー选手権大会)。
《足球少年养成》
由于是单场淘汰制,在一场比赛结束后,落败方的球员会在球场外向前来为他们应援的家长和同学们表示感谢,当看到球员们一个个哭成了泪人,听到球队队长说出他们明年会更加努力,争取拿到更好的名次后,她在镜头前也终究没能忍住泪水,跟着一起哭了起来,「他们是高三的学生了,所以应该没有明年了。」
那档节目,JOJO 在公开画面里一共哭过两次,另一次是当她看到比赛结束后,球员们不仅向自己球队的应援团表示感谢,还会向对手球队的应援团致谢的时候。
也是在那场经历后,JOJO 写下了一首关于足球的歌,「尽情奔跑吧,还可以冲刺的,最后的夏天那道弧线证明你的伟大……年轻人们登上舞台,儿时偶像都离开,铭记他们的黄金时代和泪水遗憾。还能奔跑吗,曾经的少年啊,你可以追上风却追不上时间的步伐。」歌词中满是对黄金一代化作记忆的不舍,以及足球少年们青春梦想终结的遗憾。
这就是青春啊,她常说这句话。对她来说,青春永远都是美好的,成功了是美好的,有遗憾也是美好的。
少年们无忧无虑,在自己的世界里肆意奔跑、打闹,可以做任何大胆的决定,尝试各种天马行空的梦想,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而她自己的青春,也正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在 JOJO 父母的家里,至今还保留着一厚摞她中学时期所获得的奖状,其中不乏「校三好学生」、「北京市三好学生」这种学霸圈「勋功章」级别的荣誉。高考后,她以600多分的成绩被外交学院录取,成为了黄健翔的直系师妹,学习英语与国际问题研究专业,还在毕业前拿到了去耶鲁大学交流的机会。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在论坛上结识了早期的指人儿乐队,从此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摇滚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她的父母也想不明白,从小那个听话、文静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但只要女儿没学坏,平时还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老两口也不多说什么。
JOJO 曾给过家里承诺,让她在乐队这条路上尝试十年时间,十年过后便回归家庭,做一个他们眼中的好妻子、好女儿,然而十年期满,再聊起这事儿,JOJO 又玩起了赖皮,像个小孩似的盘腿坐在父亲身边,说自己压根儿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JOJO 的青春里也有过遗憾。大学毕业前,她和指人儿乐队想尽办法在外交学院举办了一场毕业演出,邀请同学们到现场跟他们一起见证这个时刻。然而直到演出开始,学校礼堂的座位还是空了一大半。
大家都要为了自己的未来打拼,几乎没日没夜扎在图书馆读书,哪有心思来看这么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
大学毕业后,他们参加了浙江卫视举办的「百事群音」乐队大赛,并一路过关斩将拿下北区总决赛第一名的成绩,当时排在他们后面的,不乏逃跑计划、南无这些后来大火的乐队。不过因为想保持独立,不愿意跟主办方签约,后续的全国赛经历便十分惨痛,几乎一路垫底结束了当时的征程。
那个时候,国内流行文化的土壤里还没有构建起属于乐队的容身之处,保持独立更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来。没有经纪公司帮忙包装、拉活儿,他们只能围着北京的一圈酒吧碰运气,通常拿到演出机会也是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演完已经凌晨,揣着50块钱演出费,连大伙儿回家的路费都不够,就只能在麦当劳坐一晚上。
JOJO 当时已经在北京天文馆上班,算是几个人里面境遇比较好的一个,经常自掏腰包解决乐队排练和演出的费用问题,也被乐队成员们称作「女英雄」。她不在乎那么多,总说自己没专业学过唱歌,也不算一个合格的主唱,只要大家还愿意带着她,就会想尽办法让指人儿能够一直走下去。
一次巡演期间,JOJO 喝多了,或许是内心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她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乐队吉他手东博过来安慰她,她反而哭得更凶了,一边甩着眼泪一边问东博,「你会做到什么时候,你会一直做下去吗?」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几个已经认识了十几年的好朋友,早就已经不可能分开了。
JOJO 常说,在天文馆的工作让她认识到个体相对于宇宙而言的渺小,就像是一个蜉蝣,但越是这样就越会逼着自己想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东西,让自己活得更有意义一些。而她实现这一目标的方式,便是摇滚乐。
「就像《权力的游戏》里面讲的,最终我们都会死,都会输,所以活着的时候就想要战斗,活着的时候,我就想一直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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