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旅人:厦门少年春衫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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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 现 厦 门 的 另 一 面 <
1.
厦大东边社,这个名字现在说出来,可能很多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了。
但在上世纪末,东边社是厦门最神奇的江湖——高晓松在这里等待女生包养,老狼在出租房弹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郑钧躺进草坪想念自己的灰姑娘……
事实上,东边社不是什么文学组织,而是厦大里面的一个城中村,当年被校方称为藏污纳垢之地。
里面除了住着高晓松这样的流窜歌手,还有不肯搬迁的本地居民,以及外地跑来的长发艺术青年。
期间甚至被警察搜出过通缉犯,以及一个自称已经回归红尘的寺庙和尚。
在成功学没有泛滥的那个年代,可能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浪漫情愫和文艺追求。
2.
高晓松离开东边社没多久,阿雷就混进了厦大。
那时候阿雷不会知道,很多年以后,他会在厦门开一家叫梦旅人的小店,陪伴岛上文青度过一个个夜晚。
阿雷当时就读于集美大学,但三天两头跑去厦大,在里面留下自己无数的第一次。
第一次买打口碟,第一次听摇滚乐,第一次加入吉他社,第一次知道鲍勃·马利,第一次阅读加缪文集,第一次聚看地下电影……
他甚至跟同学提着录音机,偷偷跑去东坪山上,躲进山间草丛收听台湾电台,然后用录音机把电台里播放的李宗盛、罗大佑的歌曲录制下来。
同样的事情,高晓松也在厦门干过,后来还写进《如丧》书中。
3.
但很快这一切就城市化了,全中国都向着GDP前进,厦门也不例外。
阿雷记得,改变的开始,先是厦大东边社被拆,接着胡里山下很多小酒馆和音像店迁空,最后就连厦大一条街也被埋进历史当中。
厦门变得越来越像一座现代化大都市,但可以容纳年轻人的文艺空间反而越来越少。尽管这里看起来每个角落都在张贴文艺符号,并且喊出“文艺之城”的口号。
4.
11月的厦门,已经有了一点点凉意。
阿雷穿着灰细格纹衬衫,坐在梦旅人的露台上晒太阳。他看起来过于削瘦,整个人的轮廓似乎被藏进脸上那幅边框眼镜,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从2004年搬进曾厝垵开始算起,梦旅人在厦门开了12年。
阿雷看着曾厝垵从无人问津的破败渔村,变成挤满游客的旅游景点,以及街头巷尾出现的大量流水线文艺纪念品。
而他和梦旅人,却犹如这座城市的丧家之犬,从渔村这头被赶到渔村那头,动荡不休。
5.
在东边社消失之后,阿雷和很多人一样,陷入茫然困顿,似乎翻遍厦门也找不到容身之处。
曾厝垵当时缩在空无一人的环岛路边,一个连路灯都没有的小渔村,村里渔民还保持着每天出海的劳作习惯。
阿雷跟朋友们视渔村为宝贝,他在巷子里租了一间民居四合院,200平,每月租金500块。
房东也不知道这帮年轻人进来想干嘛,各自窃喜,都觉得遇见了好事。
“那时候就想,要是有个地方能让大家继续玩音乐就好了。”阿雷租下房子,大家闻讯而来。
久而久之,几乎全厦门玩音乐做艺术的年轻人,都扎堆于此。“大家互不追问来历,就在里面玩着,真的像乌托邦一样。”
6.
藏在曾厝垵巷子内的这间无名四合院,名气变得越来越大,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的人住在岛外,半夜没法赶回去。还有很多摇滚青年,从北京上海赶来。
于是就有了梦旅人音乐客栈,名字源于阿雷喜欢的日本导演岩井俊二的一部电影,主题关于少年的成长和救赎。
7.
厨子,厦门圈内数一数二的顶尖调音师,也是非常出色的电音DJ。
走上调音这条路,一方面是厨子本身热爱音乐,另一方面也跟梦旅人有关。
“当时大家都没钱,聚在一起玩音乐的时候,设备经常出问题,我只能自己上手。”厨子那时候虽然不懂调音,但平时喜欢鼓捣器材,时间长了,他成了别人眼里的专业调音大师。
他还记得自己20岁那年,第一次跑进梦旅人的印象,“房子不大,但人和人的关系很近。”
但欢愉时光总显短暂。
经常四合院内的少年们弹琴飞歌正欢快,有渔民砸砖头进来,伴随几句闽南粗话。
阿雷知道,这是吵到人家了。毕竟对曾厝垵来说,这里的居民还不适应这样的夜晚生活,他们可能更习惯晚上八点上床睡觉。
每个人都没有想到,再过短短两年,曾厝垵就会被冠上“最文艺渔村”的名头,一夜之间开起上百家店,游客蜂拥而至,房租疯狂增涨。
为了让梦旅人可以长期演出,阿雷搬去了村边最偏僻的一处角落,门牌编号332,一幢小别墅,天台看海,后门望山,价格不贵。
当然主要原因是,村里人说这里闹鬼,所以愿意低价出租。
阿雷甘之若饴,赶紧把梦旅人搬进别墅,并且在里面搭了舞台,演出再次开始了。
8.
只是在厦门,没有几个演出场地能活得很好,其实全中国都差不多。
我们总在强调,文化艺术的重要性。与此同时,我们发现,文化艺术的管控也往往严苛。
梦旅人很久没有公开演出了,在官方网站和豆瓣页面,距离最近的一场演出,还是2015年12月19日的卫均民谣专场。
当然如果你真的是个喜欢看演出的年轻人,你会发现,在没有出现的地方,梦旅人继续在坚持演出。
吴虹飞的幸福大街,陈鸿宇/马雨阳的全国折腾,朱光宇的《怪现状》巡演,花粥和驳倒乐队以及特邀嘉宾唐僧僧僧僧僧,祁紫檀、末小皮、低苦艾、赵雷、万晓利……
出现在梦旅人的歌手乐队太多了,包括已经成名的痛仰。
但承接乐队的演出,并不能让梦旅人活得更好,反而生出各种麻烦。不管是政策层面,还是现实生活。
阿雷却乐在其中,尽管他每天要处理各种麻烦事情。但只有乐队演出的时候,他才觉得,梦旅人还是以前的那个梦旅人,而不只是曾厝垵的一家民宿客栈。
他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件事,也许是每个独立音乐人成名之前迫切需要的小小舞台,也是厦门年轻人留住一点文艺生活的小小天地。
9.
可能是厦门的秋天到了,也可能是阿雷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他经常会想起以前那些朋友,那些当年在曾厝垵玩音乐玩雕塑玩艺术玩文学的朋友们。
那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总冒出各种各样的有趣想法。
“很多人都不知去向了,”阿雷还能想起那些曾经年轻的面孔,在海边,在山上,在街头,在音乐中,在舞台上。
这么说好像还挺文艺的,但阿雷从不认为,“那个时候,大家就是在一起玩,没什么文艺不文艺的标签,我们就是那么生活的。”
■谨此献给每一颗文艺之心,如果文艺在厦门还不算贬义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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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厦门|原创发布
特邀主笔 / 朱相蓉
本文照片由阿雷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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