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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念的高贵,是长在血脉里的东西

小美 美移移民 2020-09-15


这个世上,从未有人给高贵下过确切的意义。有人说,显赫的出身,尊贵的地位是高贵;也有人说,倾城的美貌,满身的珠光是高贵;而有的人说,高贵,是被剥掉一切后,长在血脉里的东西。



郑念,原名姚念媛,1915年出生于北京。


优越家世和出众长相的她,曾四次登上《北洋画报》的封面,成为远近闻名的“风云人物”。原本的她,可以凭借优秀的条件找到门当户对的官宦子弟结婚,相夫教子,从此过上顺遂无忧的生活,然而郑念却不愿意依靠男人来过自己的后半生。


郑念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燕京大学,后留学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并取得了硕士学位。在此期间,她与正在攻读博士学位的郑康琪相识,两位才华横溢的青年情投意合,遂结为夫妇。


学成回国后,其丈夫郑康琪加入国名党外交部,后被派往澳大利亚,驻留长达7年,郑念也随丈夫一起漂泊在外,女儿郑梅萍便出生于此。


(郑念一家三口)

1949年,郑康琪没有随国名党前去台湾,而是决定留在上海,为新中国的发展奉献自己的力量。后郑康琪出任英资壳牌石油公司上海办事处总经理,郑念也凭借自身才华帮助丈夫的事业,两人过得平淡充实。


原以为新中国成立,在上海有个完整的家和一份独立的事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岂料命运的玩笑便开始了。


1957年,郑康祺因病去世,郑念承受着丧夫之痛的同时还得处理丈夫留下的工作,她担任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这工作一做便是九年。身为女子的郑念在公司受尽委屈,但凭其灵活的头脑和四通八达的人脉,最终也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可。


当时的上海百废待兴,人们刻意简朴,生活的情趣也被认为封建造作。尽管丧夫后的生活并非那么如意,郑念仍旧像以往一样穿着旗袍,把家里布置的精致温馨。


她喜爱看书喝茶,时常坐在聊条藤椅里,仰头凝视布满星空的苍穹。郑念的生活是自己“挣”出来的,她不依靠任何人,具备着维持她旧有的生活品质的经济实力。



1966年,原以为丧夫已是噩梦,却没想到命运的风暴再次袭来。


“文革”期间,由于郑念是英国留学生,长期供职外商公司,被控为英国的间谍,被关在监狱近7年。那年的8月,郑念的家被乱砸一通,遭遇疯狂可怕的一夜后,她仍安慰女儿:“待文革过去后,我们在布置一个新家,它会比过去更美好。”


从出生就注定是名媛的郑念已经习惯过着精致优雅的生活,而监狱里的恶劣环境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四周的脏乱使她无法酣然入梦,天花板的蜘蛛网,墙壁上的黑色裂缝,到处是尘埃污垢的水泥地......


然而,这样的环境也并未让五十多岁的郑念变得敷衍随便,相反,她拂掉了蜘蛛网,将囚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近7年的监禁中,郑念受到审讯、拷打和单独监禁。为了强迫郑念承认莫须有的罪名,看守的人开始动用各种刑法,不让说话,不给吃饭,甚至拳打脚踢,再将其双手反扭在背后扣上手铐,嵌入肉里渗出脓血。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无数人被逼承认“罪行”,“揭发”身边的人,但她忍受着钻心的痛苦,拒绝承认那些被指控的罪行,也从未揭发过任何人。


有的人问她为何遍体鳞伤也不愿放声求饶,而她也的确从未想过发出嚎哭之声,或许她的傲气早已经刻在她的骨肉里。



囚禁的日子使郑念与女儿失去了联系,而女儿也是她近7年囚禁生活的唯一动力,待这7年过后,年近花甲、疾病缠身的郑念却得知了更痛苦的消息——她视若珍宝的女儿已经离世。


“我竭尽全力,为了生存而付出的种种代价和遭受的种种磨难,瞬间全部失去了意义。”在监狱里受尽折磨的她未放声哭过,而这一次,她真的哭了。


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一次她熬不下去了。然而骨子里坚强的她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自杀,她开始积极接受治疗并重新布置新家,暗自调查女儿自杀的真相——后调查发现女儿是被人活活打死扔下楼的。


换作是为人父母的其他人,定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但郑念,并没有因此而戾气满满,相反地,她收敛情绪,用理性为女儿讨回了公道。


待生活归于平静,郑念选择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去开启新的生活。


郑念在《上海生死劫》的个人回忆录中写下这样一段话:“将永远离开生我养我的故土,我的心碎了,完全碎了。 只有苍天知道,我曾千百倍地努力,要忠贞于我的祖国,可是最终还是完全失败了,但我是无愧的。”



1980年,郑念漂洋过海远赴美国,出国前,她将家中仅剩的文物全部无偿捐赠于上海博物馆。


尽管65岁孤身一人来到美国的郑念无亲无故,一种顽强、坚韧的内在生命力让她快速地适应了美国的生活。在美国自由的环境下,她开始尝试写作。1987年,其书《上海生死劫》在英美出版,立即引起轰动。


一本书里,藏满深情。书的开头,郑念只写了四个字:送给梅萍。而她也将名字从姚念媛改为郑念,以纪念其丈夫郑康祺。


《上海生死劫》火了之后,郑念开始积极参加演讲,资助中国留学生,希望对国家做一点点帮助。


1988年在夏威夷演讲的郑念,决定将丈夫和女儿的骨灰洒进太平洋里——因为太平洋通向中国,她也留下遗嘱,死后骨灰同样洒进太平洋,好让他们一家三口在黄浦江汇合。


多年来,郑念的书桌前永远插着一朵鲜花,屋子仍旧精致整洁。



经过半世浮沉,她不再貌美年轻,但却仍旧保留着她的精致和优雅。她的面容永远让人感觉到清澈的美丽与宁静,没有任何戾气和哀怨。



杜拉斯有句名言:你年轻时很美丽,不过和那时相比,我更喜欢现在你经历了沧桑的容颜。岁月让郑念沉淀出醇厚的气质,越是年长,愈保持着那种傲气和尊严。


2009年,在浴室摔倒的郑念被送往医院,医生告诉她最多只有一年的寿命,郑念没有丝毫悲伤痛苦,她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活够了,我要准备回家了。”数月后,郑念安静地离开了人世,享年94岁,她的骨灰遵循她的遗嘱被洒在了太平洋里,和丈夫女儿重聚。


郑念的一生让人触目惊心的不是她饱尝的万般磨难,而是她在苦难中呈现的倔强与尊严。


如今,穿金戴银,锦衣玉食或许已被当做高贵的体现,但郑念的高贵,是她非凡的勇气、原则和智慧,是长在血脉里永远不会消失的东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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