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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年,一个性别烦躁的厌食者的疏离与孤独 │ 疾病书写

症状网络 症状网络 Symptoms Network 2021-05-06


编者荐语:
前几天谈论到一个主题:【怎么回应“性别焦虑是跟风” │ 文献导读】这个文章中质疑进食障碍与部分性别烦躁者的关系。并且提出“情绪不稳定”和“体像障碍”等等共通性。想起Carl Rogers写的一篇散文,散文中抒发了他对一个著名个案Ellen West的感受。Ellen West出生于1888年,从小极度渴望成为一名男性,理想成为一名社会改革家,厌恶自己的身体,厌食,被考虑有抑郁、强迫症、精神分裂症。33岁时去世。
Rogers认为,要相信自己的感受,才能体验自己的感受,以此脱离孤独的感觉,但是这并不简单,要反对她的父母,有时要抵抗社会压力,时常要在结果不明的状态下作出行动,它会是痛苦的、代价很高的,有时甚至是可怕的。但它极为可贵。




原作者:Carl Rogers

全文请见《论人的成长(第二版)》p138-151

编辑:Circle


1958年美国心理治疗师学会上,罗洛梅举办了一个关于著名患者Ellen West(1888-1921)的研讨会,Carl Rogers参与了这个研讨会,在这个患者的病例中,Rogers感到了治疗中的“严重失误”,为这些失误感到越来越愤怒。Rogers感到治疗师的做法只会加重West的心理问题,这个念头让Rogers难以释怀。




https://www.poetryfoundation.org/poems/48284/ellen-west





Ellen West是孤独感发展到极致的典型事例。人们对孤独感有很多观点,但是Rogers关注孤独感的两个要素,这是常常在来访者以及他人身上看到的要素。第一个要素是个体与自我、体验中的机体出现疏离。在这种根本性分裂中,体验中的机体感受到体验中的某一意义,但意识自我牢牢抓住另一种意义,是因为只有这样,自我才能获得他人的爱与接纳。因此,我们会出现潜在的严重分裂,因为多数行为被意识感知的意义所控制,但是个体无法与自我沟通,而导致否定与忽视生理机体所感知的其它意义。


孤独感的另一种要素是缺乏与之能对话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我们能与他人交流自己的真实体验以及真实自我。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来交流一分为二的自我,意识表象与深层体验部分时,我们会感到一种无法与他人真正接触的孤独。


这种孤独只是现代社会的产物吗?或许如此。在更早的时期,为了得到重要他人的交往,个体会忽视或否认自己的体验。但是他所接纳的表象以及他从经验中发现的意义会成为一个统一的、有强烈支持性的信念意义系统。他所属的社会群体你倾向于以相同的方式看待生活与体验,因此,虽然他不知不觉地放弃了最深层的自我,例如,以前的清教徒在否定大量机体体验时一定会感受到许多内部压力。但是很难讲,他会像我们现在的来访者一样感到非常非常孤独与寂寞。


与早期更同质的群体成员一样,现代人舍弃了自身的体验,接受了能带来爱的存在方式。但是他所呈现的表象,但另一些人通过极为不同的方式来看待生活。因此,现代人体验到的孤独感、分离感以及与深层自我和他人的疏离感,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未知的。



Rogers认为Ellen West在20岁以前像普通人一样健全,但是由于后见之明,但是医师很容易从史料中看出Ellen West的异常,但是Rogers不认为是异常的。Ellen West是个活泼大胆、敏感任性、争强好胜、善言好问、情绪多变的人。她热爱她的父亲。她极度渴望自己是个男孩。她思考生活的意义。她不切实际地幻想着自己能获得巨大成就。


在1908年之前,Ellen West生活盛满幸福、憧憬和希望。然而,这一年她与自我出现了严重的疏离。她与一个浪漫的异国人订婚,却遵从父亲的意愿取消了婚约。Rogers怀疑她把父亲的感受当作自己的感受,Rogers怀疑她的认识过程可能是:“我的感受表明我在恋爱,我感到我积极努力地想要订婚,但是我的感受不足为信。我其实没有恋爱。我的订婚不是有意义的许诺。我无需被自己的感受左右。这么做是大错特错,会失去父亲的疼爱。”


在这期间,大概有几星期的时间,她暴饮暴食、体重猛增,这是她主要症状的表象。这或许表示她开始不信任自我。她越来越需要依赖别人的期望过活,因为她的冲动是不可靠的。


从那以后,她开始轻视自己,毕竟自己是不可靠的人,集错误体验于一身,只能被轻视。她在日记中写下“怀疑与恐惧的阴影”,这不久转变为她对身体发胖的恐惧。她害怕内心的恶魔,那时时常困扰她的、不被接纳的、否定的感受。


我确定,这不是她的自我和深层感受之间的第一次真正的疏离,但无疑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次。它加速摧毁了Ellen自我管理的信心。即使她重拾信心,又渡过一段快乐时光,她已经放弃了一部分自我,而是把父亲的感受融入自身。


这段时间,她内心摇摆不定。她想获得成功,她渴望社会变革,她学习刻苦用功,她为孩子们建立阅览室。但是有时她觉得自己是渺小卑微的蠕虫;她渴望死亡,她让导师重读“好人命不长”这句话。偶尔,“生命又一次胜利了”。


当她24岁时,发生了另一件摧毁她自信的事情。虽然她不自信,需要导师的提点,但她的学习生活还是愉快的。“日记里充满了生命与感官上的愉悦。”她与一名学生相恋了。从这段感情的持续性上看,她显然用情很深。她坠入爱河,但是她的父母坚持说她的体验是错误的,要求两人暂时分开。因此,在她看来,这段关系是不真实的、不明智的,最好及早结束。她再一次不相信自己的感受,顺从父母的感受。她放弃恋情,同时再也不相信自己的内在智慧的指引。只有别人的体验才是更加可信的。那时,她向她的医生求助。


如果这次她能反抗父母,能为自己的内心体验而抗争,那么她就会忠于自己的深层感受,就会拯救自己潜在的自主的自我。但是她没有反抗,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沮丧和对自己身体的厌恶。显然,对待生活,她是一个完全不可信任的有机体。她放弃自我的程度可以通过可怕的节食表现出来。正如她随后所说的,我身体内的某些东西阻止我变胖,阻止我变得健康,不让我变成一个单纯而结实的、与我的真实本性相符的女人。


换句话说,如果她相信自己的感受、渴望和体验,她将称为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嫁给她的学生。然而她的感受被证实是不可信的,她的欲望和体验都是不足为信的。因此,她不仅否定了恋爱的感受,还违背自己的内心感受。她完全无法把自己的体验作为生活的基础。


她发现自己的表兄或许能成为伴侣,这也得到了家人的赞同。他们打算结婚,但是过了两年,到了28岁,她还在表兄和所爱的学生之间徘徊。她去找学生分手,用她的话说,就是“带着裂开的伤口离去”。她应该相信自身的体验、选择所爱之人,还是应该选择她的表兄?她对表兄的感情比较冷淡,但是选择表兄会让她获得预料中的认同感。


32岁时,她总会有这样的念头,她必须变瘦。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她节食,并且一天吃60片泻药。她尝试精神分析治疗,但是收效甚微。她说,我用自己的头脑分析,但一切都是在幻想。分析师让我有所洞察,但无法治愈。然而,当分析治疗由于环境的原因被迫中止时,她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自此之后,她自我内部的疏离导致了更多疏离与越来越强烈的与他人疏远的感受。这就不难理解,当第二位分析师在医院里使用她所熟悉的模式对她进行治疗时,她第一次自杀未遂。她的丈夫想在医院里陪伴她,她也希望丈夫能和自己一起。但是代表着父亲形象的分析师让她的丈夫离去。他进一步摧毁了Ellen对自我仅有的信任。


从那以后,疏离感越来越强烈。她去看了更多医生,在那些治疗中逐渐成为一件物体。最后,她在Binswanger的疗养院待了几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治疗师对她的诊断仍然存在分歧。有人认为她是抑郁状态。有人认为她患有“严重的强迫性神经症,伴有间歇性的抑郁”。一个咨询师说她有“渐进式的心理异常”,他们认为Ellen没有出现智力缺陷,所以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Binswanger则认为她是单纯型精神分裂症,几乎没有康复的可能,想要摆脱这种现状只能靠自杀。


Ellen意识到这些评价,她一定不能把自己看成一个人,而是奇怪、异常的机械,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正在走向自我毁灭。在所有诊断中,找不到任何痕迹表明医生认识到他们所治疗的是一个人。这就像Ellen说的“我所面对的自己就像是个陌生人,我害怕我自己”。或者,在另一个时间内,她说:“或许我是疯了,我在与自己本性对抗的过程中慢慢消亡。命运想让我变得丰满强壮,而我只想变得苗条纤弱”。她在与自己本性的斗争中慢慢消亡。她的机体想要变得健康强壮,但是内设的“我”,她为了取悦他人而呈现的错误自我,想要变得苗条又理智。


“或许不存在切实可靠的治疗方法。因此我们决定放弃,遵从病人离院的要求。”她出院三天后,她似乎健康愉悦,多年来她第一次痛快的吃饭,然后喝下大剂量毒药。当时她33岁。她的墓志铭就是自己的话:“我感到自己在两种敌对势力对抗的舞台上非常波动”。



Rogers认为,这个例子说明在安全的关系中充分接纳自己的感受代表了改变的契机,或许是不可逆转的生理改变。如果Ellen接纳自己的感受。这些感受可能是,对父亲爱恨交加,对我既爱又恨,对独立生活既恐惧又向往,既想成为男人又想成为女人,既渴望成为丰满强壮的妻子,又渴望成为苗条又有智慧、积极进取的社会改革家。她不仅能够体会到饿,还能体会到自己变胖变丑、受到朋友嘲讽的恐惧。正如她所说的,我害怕自己,害怕那些每时每刻都可能出现的感受。她渐渐能够自然地体验这些感受,它们都是自我组成的部分。


她可能不仅会发现不必再与自己的本性和感受抗争,还会发现当自己能开放地对待自己的所有经验时(既包括内部经验,又包括他人的要求与态度的经验),她就可以有依赖的生活基础。她会发现,如果能开放地对待自身的体验并敏锐地倾听它的意义,她的体验就会为自己的行为和生活提供建设性的指导。


这不是说治疗过程是一帆风顺的。作为一个人,有时要反对她的父母,有时要抵抗社会压力,时常要在结果不明的状态下作出行动,它会是痛苦的、代价很高的,有时甚至是可怕的。但它极为可贵:“成为自己”值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它还有许多其它的价值。


原作者:Carl Rogers

全文请见《论人的成长(第二版)》p138-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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