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精神病人的歧视和微攻击 │ 文献导读

导读文献：

Microaggressions experienced by persons with mental illnesses: An exploratory study. Psychiatr Rehabil J. 2015 Sep;38(3):234-41. doi: 10.1037/prj0000096. Epub 2014 Nov 17.

Microaggressions towards people affected by mental health problems: a scoping review. Epidemiol Psychiatr Sci. 2019 Dec 16;29:e82. doi: 10.1017/S2045796019000763.

“微攻击microaggression”一词的使用正在扩大。它现在被用来描述对其他边缘化社会群体成员的冷落、轻视和侮辱，包括妇女、性少数群体和残疾人（Sue，2010）。

Gonzales首次对针对精神病人的微攻击进行研究，该研究的重点是精神疾病患者所经历的微攻击类型，出现了两个额外的主题：明显的歧视和负面结果overt discrimination and negative outcomes。

主题 1：无效化 Invalidation

传达精神疾病经历无效的主题。包括三个子主题：最小化、症状化和屈尊降贵。

最小化 Minimization：参与者觉得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的经历在重要性和强度上都被最小化了。这些微攻击是由熟人，甚至医疗保健专业人员进行的。例如：

我听人说你不能沮丧，不能开心。你不可能有双相，因为你看起来很正常。”

另一位参与者描述了在心理健康治疗环境中最小化的经历：

有时专业人士实际上就是这样行事，就像精神科医生或治疗师一样。我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人对我说：“我有另一个患者在他们沮丧时这样做了。所以你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沮丧。”

这些微攻击传达了对精神疾病的不同表现和症状缺乏了解，并且被体验为对受害者与精神疾病的个人经历的无效和拒绝（invalidation and rejection）。

症状化 Symptomizing：被认为是“正常”的情绪和行为被认为是他们精神疾病的症状。这是一种无效的体验，因为它传达了这样一种假设，即“精神病患者”无法表达任何范围的情绪，除非将其归因于他们的心理健康诊断。

恩宠 Patronization：无精神疾病者对待精神疾病患者的时候表露出一种屈尊降贵以及不信任感（condescension or a false sense of support）。这让当事人感到屈辱或是不被信任。

主题 2：劣等假设 Assumption of Inferiority

假设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不如没有精神疾病的人。三个确定的子类别包括低智商假设、无能假设和否认个人能力。

低智商的假设Assumptions of lower intelligence：假设他们比没有精神疾病的人智力低的经历。一位参与者描述了在精神科的经历：

现在，你在精神病房时的规则之一：你不能穿这样的[衬衫]袖子，对吧。所以他们会这样对你说：“听着，你不能把袖子穿在[外面]。”对……我知道你不能脱袖子，但我们准备出门，所以我才脱了袖子，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现在，[在非精神病科] 他们不会对他们说这些。他们认为他们可以更好地理解。

该参与者认为，与没有精神疾病的患者相比，医院工作人员与精神疾病患者的沟通方式不同且不恰当。这种特殊的微攻击传达了一种假设，即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无法像没有精神疾病的人一样完全理解方向，而工作人员的陈述也传达了一种愤怒和不耐烦的感觉。

无能假设Assumptions of Incompetence：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不如没有精神疾病的人胜任的人。据报道，其中许多经历发生在公共援助和心理健康治疗环境中。一位参与者对他在心理健康环境中获得工作的经历表示沮丧和愤怒：

他们不会给你一份你告诉人们要清洁什么的工作……他们不会给你那种类型的工作。. .但他们会给你一份清洁工作。因为你有精神病，他们认为你能做的就是擦地板。

否认个人能力 Denial of individual agency：有精神的人不具备在更大的社会中运作所必需的能动性或意志力。微观侵略被描述为在社会结构中是系统性的，包括教育系统、医院和各种媒体。一位参与者描述了他们在接触特定新闻故事后的经历这种交流，让他经历了沮丧和愤怒等情绪：

[有人说]“哦，好吧，如果你有精神疾病，你就无法真正控制自己”和“这个人告诉他这样做，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人们认为你自然而然地更容易受到……其他人的意志的影响。你会做一些事情，因为有人告诉你……你很弱。不一定是力量方面的弱，而是力量——意志力。

主题 3：对精神疾病的恐惧 Fear of Mental Illness

危险性/不可预测性的假设Assumptions of dangerousness/unpredictability：一些参与者报告了这样的经历：他们觉得其他人因为他们的心理健康诊断而假设或表现得好像他们是不可预测的或危险的。一位参与者描述了他因未犯下的罪行被捕后在刑事司法系统中的经历：

. . .真正困扰我的是我被捕的事实，我在牢里度过了我一生中没有做过的事情的 8 个月，但他们认为也许他这样做是因为 - 好吧，他确实患有精神疾病，他确实接受了药物，他往往是暴力的，所以他们以此为基础。

该参与者的诊断被自动视为危险甚至犯罪特征，从而导致严重和毫无根据的后果。另一位参与者报告说在学校环境中经历过这种微攻击：

[在课堂上] 我们谈论的是精神疾病以及与犯罪有关的话题——如果是精神病人——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更有可能犯罪。我插嘴了。我说：“好吧，我有精神疾病。我是双相。而且我觉得没有必要犯罪。”所以这是我第一次公开。

由于假设精神疾病与犯罪行为之间存在联系，该参与者报告将课堂讨论视为一种微攻击体验。然而，她觉得有权公开她的精神疾病，以反驳犯罪的假设。

怕被污染 Fear of contamination：其他人害怕与他们认识或怀疑可能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太接近”，这种微攻击体验导致了孤立和疏远的感觉。参与者报告说，他们第一眼看到时会自动被贴上“疯子”的标签，被认为不是“正常”社会的一部分，因此是一个值得恐惧和回避的人。

主题 4：耻辱 Shaming of Mental Illness

将精神疾病描述为一种仅应在非常特定情况下才能披露的可耻的经历。这表明诊断应该保密。一位大学参与者描述了在向密友透露她的身份后的经历，尽管实施者的这种沟通是有帮助的，但受害者对她的诊断以及是否披露的决定感到困惑和不安全。：

我只是说“我有躁郁症。”他的回答是“哦，好吧。”然后他说......“你告诉我没关系，但在采访中说这不合适。”我想这真的很像，哇，这和我的方式有什么关系——基本上我向他透露了一些东西，他说，“也许这对我来说是合适的，但不适用于其他情况。”

主题五：二等公民 Second Class Citizen

微攻击传达精神疾病患者的意见和经历没有价值，不应被提及或被认为是重要的。据报道，与该主题有关的微攻击最常发生在医院和精神科治疗环境中。一位参与者描述了与他自己的心理健康治疗相关的经历：

所有的医院……你马上就变成了一些次等的人。. . 我受过很好的训练，所有的医学模型和人的模型，他们想给你开药，但它有副作用，他们让你坚持一个星期或 2 或 3 周 你的身体：“给它时间，它会适应的。” 好吧，一个半月后，它没有调整。我还在经历有问题的情况，你能不能降低剂量，或者只是听我说？

由于在与心理健康治疗提供者互动时遇到这种微攻击，参与者表示沮丧并感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治疗和康复。尽管提供者被认为考虑到患者的最大利益，但参与者报告说，在这些经历之后，他们感到被忽视并被“蒙在鼓里”。

主题 6：公开歧视的经历 Experiences of Overt Discrimination

发生歧视的环境范围从学校和工作场所到参与者的家。一位参与者描述了他住院后返回社区时受到歧视的一个特别突出的例子：

嗯，我住院时受到歧视，我回去工作，单位不想让我再工作，因为我在精神病房。所以他不喜欢它，或者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因为抑郁症而在精神病房里，然后我失去了工作……他们打电话给他。他们打电话给他，让他知道我因为抑郁症在精神病院。

尽管根据 1990 年美国残疾人法案 (ADA, 1990)，披露他的住院情况被认为是非法的，但该参与者由于其心理健康状况而失去了工作。

主题 7：负面结果 Negative Outcomes

微攻击经历的识别和描述通常伴随着参与者报告的负面结果和与这些经历相关的个人反应。这些反应通常传达出由于微攻击而导致的挫败感、自尊心的丧失和疏离感（frustration, loss of selfesteem, and alienation）。一位参与者描述了他第一次住院后的经历：

我就像被回避，被看不起一样，因此没有被包括在内。所以这是......不安的应对，你知道一旦我被污名化......我一度失去了自尊。这真的让我觉得该死，你知道，我现在与众不同。我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了，所以考虑到这一点，这些年来我多次尝试停止服药，最终导致代偿失调并再次住院。

由于这些消极的精神和情绪反应，试图在内化对精神疾病的负面污名态度后被视为“正常”，因此该参与者决定停止服药依从性。由此产生的代偿失调和额外的住院治疗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加剧了孤立感、自卑感和自我污名化（feelings of isolation, low self-esteem, and self-stigmatization）。

患有精神疾病的参与者报告说在各种环境中经历了一系列微攻击。针对精神疾病患者的研究与之前关于对其他边缘化群体的微攻击的研究一致。例如，我们研究的参与者经历了无效、被认为是低等的、被视为二等公民，这与对有色人种的研究相匹配（Rivera 等人，2010 年；Sue 等人，2010 年），女性（Capodilupo 等，2010）、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 (LGBT) 人（Nadal 等，2011；Nadal 等，2012）和残疾人（Keller 和 Galgay，2010）。与针对非裔美国人和拉丁美洲裔美国人的研究（Rivera 等人，2010 年）类似，参与者报告说其他人害怕他们，通常认为他们会犯罪或暴力。

先前的研究表明，与精神疾病相关的污名化和拒绝体验可以在家庭环境等亲密环境中经历，并由密切接触者实施（Wright 等人，2000 年；Yanos、Rosenfield 和 Horwitz，2001 年）。与微攻击相关的大部分痛苦是因为它们是在家庭等亲密环境中以及由朋友、家人和专业治疗提供者等可信赖的个人实施的。

减少关于污名化和拒绝经历，尤其是从医疗保健系统内部的减少，对生活质量（Yanos 等，2001）、功能（Lundberg 等，2007）、自尊和赋权（Lundberg 等，2009）、掌控感和控制感（Wright 等人，2000 年），以及整体感知健康（Jormfeldt、Arvidsson、Svensson 和 Hansson，2008 年）。

作者/编辑：Circle

本科复旦大学临床医学，辅修宗教学，精神病与精神卫生学博士,研究抑郁和焦虑的治疗，non-binary，2012年开始学精神分析，打酱油的人类学爱好者。在学人本主义心理咨询。对一切抱有好奇，永远在研究的路上。

排版：胡轩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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