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症状网络久违的访谈，受访者匿名，以下简称“受访者”。若是想要报名症状网络访谈，可以添加症状网络小助手的微信进行预约。围绕着精神科就诊与治疗的经历，分享生活的体验。对话内容与受访者一同修改过，并且经过对受访者身份的模糊处理。
受访者：我希望别人能看到，不是只有被看到的人才值得被关心。我觉得我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痛苦，不被看到的痛苦才应该被关心。被看到的人其实已经减轻痛苦了，我觉得很不公平。我去看过精神科，诊断过，诊断我中度还是重度抑郁焦虑。还有什么来着，被害妄想倾向的一个病名，我没记住叫什么。我老害怕别人来伤害我。我觉得这个诊断很不可信，我讲了一些我的心理感受，就作出了一些判断，我说什么就写什么，要是我对自己特不了解，怎么就能根据我的想法来了解我。你觉得是准的吗？受访者：我2015年也看过，2016年也看过。吃了一盒还是半盒，后来工作换了城市了，就再也没吃了。我现在晚上睡眠不好，经常很清醒的做梦，睡着也做梦，清醒的时候也做梦，我完全知道我没睡着，睡醒之后非常累，浑身肌肉累，身体里的内脏也累，尤其是胃累，但是现在好些了，自从我意识到睡眠不好之后就好些了，之前我不知道我睡眠不好，就只是觉得我是状态不好。别人轻易就能判断出自己睡眠不好，但是我要用很长时间才能意识到，还是别人告诉我我才意识到。医院、医生对我来说是很权威的，我以为我去看一次病，他们立刻就能做出最正确的诊断。症状网络小伙伴：不一定，很多患者观察了十几二十年，再回头去看一开始的诊断不一定是准确的。受访者：那怎么办呢，一开始的诊断是不正确的，那患者就想要减轻痛苦，结果不能减轻痛苦，还会加重痛苦。只有精神类的疾病会去医院诊断，还是所有疾病都是这样。我很少去医院，所以对于医院、诊断流程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并不理解。症状网络小伙伴：你感受到你就诊的时候你的痛苦没有被解决掉？受访者：我就觉得他们诊断得很轻率，完全没有办法让我信任，而且去的都是排名最高的医院，但是没有办法让我信任，测抑郁症的题都非常老旧，也不严谨。而且做题的环境都是公共场合，如果你有看不懂的题，护士还会问出来，所以不会去给出真实的答案。有一些问题问得还很敏感，例如你有什么杀人意象，有些人有也会说没有，那些问题设置得很差，不能诊断出你的真实状况。症状网络小伙伴：你感觉到你想要表达的内容不在题里面？受访者：不是，就是他的题设置得很粗糙，诊断的环境也很差，医生也不负责，看这个病大环境很差吧，别人说你是什么就是什么，至于你是不是真的这样，就很值得怀疑。受访者：就是问很多细节，不止诊断一次，例如每周诊断一次，定一个时间段，医生根据你不同时间段问诊的自述来诊断。这样更让人信服。症状网络小伙伴：是一种感觉类似"权威的力量决定了你的性质"？受访者：不是决定了我的性质，而是给这个症状下一个最权威最正确的定论，我觉得诊断结果肯定是决定性的，难道是医生和病人共同工作吗？心理咨询是和来访者一起工作，但是看病是医生把正确答案给我就行了啊，很多时候病人提出质疑，医生还会不高兴不是吗？症状网络小伙伴：我感觉到你好像把医学理想化了，现实是破灭的。受访者：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难道是一起工作的吗？我感觉对医生的印象不就是白衣天使，什么都是正确的吗？我非常信任学校、电视，那些看上去很权威的东西，里面说的我都信，还有电视宣传的高大形象，每个的人都应该做到那种程度，我自己也要做到那个程度，我自己也很少去了解现实是什么样子，就一直有这种印象，我在学校也是这样。我是和老年人住在一起的，我四岁的时候在姥姥、姥爷家，当时她们就说我爸很厉害，我就想和别的小朋友炫耀，有天我看到我爸爸，我就喊爸爸爸爸爸爸，我爸拔腿就跑。后来家里人就说我是偷生的，我不能喊他爸爸。我后来就不再喊爸妈了，从那以后，我和我就和爸妈关系很隔膜，从那以后我就对课本崇拜、对新闻崇拜。我姥姥、姥爷也是很崇拜那种官本位思想，学校的那种高大上的思想我都崇拜。我认识现实的能力很差，老师有一些言行不一致的形象，但是我就是不会去质疑，意识不到去质疑这些，我也会觉得他们是完全正确的。症状网络小伙伴：尽管现实的人有时让你失望，但是一些离你生活比较远的东西你会去理想化？受访者：我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可能你从我的讲述会得出这个判断，但是我意识不到……你这么一说我是迷惑的。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以思考的，我就是需要一个榜样。我是没有考虑过的，我觉得视学校和老师为最正确的，这很正常的。我是很土、很村很封建的地方，农村的，重男轻女，计划生育很严格的地方，那个地方你生不出男孩可能全村都会戳你的脊梁骨，舆论压力很大，生不出男孩你没有办法舒舒服服的活着，我是他们第六个女儿，一出生就送人了。收养我的那个女的，把我放在她婆婆那里养，把我放在农村灶台上，没有人管我，后来收养我那个女的，就把我送给她的父母，她们照顾我很尽心。但是她们后来又把我送到我亲生父母家，但是我亲生父母把我放在姑姑家，后来养我那个姥姥、姥爷后悔了，把我送回去了。我大概两岁开始就稳定的给他们养了，这些都是听他们讲的，我没有记忆。我在他们家没有陪伴的同龄人，后来有个亲戚的妹妹，我四岁的时候在我家住过，后来每年寒暑假她都经常来。我在的那个地方不是农村，我亲生爸妈是农村的。受访者：对，但是我不太会叫我妈，实际生活中会叫，都是别人让我叫我就叫，但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我现在和她关系不好。症状网络小伙伴：大部分的时候你都和你姥姥、姥爷生活，和收养你的那个人没有一起生活？受访者：她来了都像做客一样，只和她爸妈说话。我养父也是当官的，来了就像领导视察一样。小时候我懵懵懂懂的，大人都像是神民、权威，说我什么不好，我都会马上改进，做不到会非常自责。受访者：没有，我直到大学毕业之后才知道我是被收养的这个事，之前我不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我讲这些经历都和亲生父母没有关系，我直到24岁才知道这些事，所以我讲的这些都是和养父母相关的。从我姑姑家把我要回来之后，就和我亲生的家庭没有关系了。我不知道有什么感觉，我觉得这些都是正常的，没觉得什么奇怪。别的孩子五六岁的时候会和父母交流了，别人踩了他的脚还会和妈妈说。你见过那种农村妇女带的不机灵的孩子吗？就是眼神很迷茫，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孩子。我就是那种类型。那种眼神就像是不能聚焦的那种感觉。看他的眼神，你就会觉得他是不是活在自己幻想里的那种感觉，一看就不机灵。受访者：会啊。你不要以为2021年就没有这样的小孩了。我觉得那样养的孩子容易这样，就像训猴子一样，让你这样那样，让你乖的时候乖，让你说话的时候说话，让你吃饭的时候吃饭，你没有自主意识，就容易有这种眼神，留守儿童也容易有这种眼神。症状网络小伙伴：你观察到这种孩子人生发展的方向是什么？受访者：这种眼神的人我没见过男孩，如果还是怯怯的那种，还很容易被强奸。症状网络小伙伴：我想到我以前在贵州田野调查的时候，遇到一些十几岁的在婆家生了孩子自己带孩子的女性，问她她就说自己不上进不想学。受访者：我亲姐姐就是这样，觉得是自己笨、不努力，不会想是其他的客观因素，比如家庭学习氛围差，村里教育资源差，也不会像文化人想到一些结构性的资源不平等，她就是性格很好。我小学二三年级的老师都挺变态的，拿着两三吋的铁签，威胁说你不乖戳到你脑袋上去。还有个老师很色，要把女生衣服脱了丢到操场上去，那个女生哭得特别厉害，好像被强奸了一样。三年级有个女老师，就像还珠格格的皇后和容嬷嬷。现在看来就精神变态，喜怒无常的虐待着，有时候她又特别温柔，说下一年我就不教你们了，你们就遇不到比我更好的了。我当时就真得觉得她好，我还写了作文歌颂她。当时，有别的同学问我，你真的觉得她好吗？那两个同学还是常常拍马屁的，我就很迷茫，我就是看着他们喜欢这个老师，我才给自己洗脑喜欢这个老师，结果当他们问我你真的喜欢这个老师吗？我就很困惑，他们的话好像我听不进去，自己去玩了。我写这个作文的时候我就很会刻奇了。例如开早会的时候，他们唱歌，感觉很感动，我会很困惑，但是我也会让自己感动，我不像有些虚伪的人能够意识到自己在装，但是我意识不到自己在装，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虚伪，你既不知道自己在装，又好像知道自己在装。我看到别人都在感动，我第一反应是自责，为什么我做不到。我会在道德上谴责自己，努力让自己去做到。我是可以控制自己感到的，我感受不到自己在装，我意识到的是我能控制我自己。你能理解我的这种感受吗？症状网络小伙伴：我想到演员，一些演员他能够进入某个角色，他不是装作在演戏。症状网络小伙伴：你那种自责是一种你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吗？受访者：我自责的是别人可以这么有良心，但是我却做不到。我觉得就应该感动，就应该愤怒、伤心，但是我却没有那种感觉。我觉得那样做是对的，但是我做不到。症状网络小伙伴：这种感觉在你的成长过程中常常出现的吗？受访者：经常出现，太常出现了。我的自责感觉很大比例都是这种自责。症状网络小伙伴：感觉到你很想去融入一个群体，和大家都一样，你不一样的时候就会自责？受访者：我没想那么多，我觉得我错了，而不是因为意识到我和别人不一样而自责。因为和别人不一样的这种感觉可能也是吧，我没有思考过。受访者：你的意思好像是我很讨厌这个环境，所以要努力读书离开这里，但是我没有这个意识，我觉得这个环境非常正常。本来我家里人想让我五年级直接上初中，但是我为了表忠心，还是上了六年级。那时候那个老师还是对我影响很大。那个老师给我一种伟光正的形象，是一个女的，比较男性化，她给我指出任何缺点我都会改。她特别喜欢当众批评人，我被她当众批评了很多。在五六年级的时候，她们都会觉得被老师当众批评没面子，我都会觉得明明是你们自己做错了，怎么能够这样子说老师呢？我一定不能这样。症状网络小伙伴：你还是在你当时生长的环境吗？还是去了别的城市？受访者：我小学之后就去了另一个区。我小学之后离开了那个小学，从一个区去了另一个更洋气的区。初中老师好。我九岁的时候去玉米地里玩被摸了，因为没有处理好那个创伤，到了十一岁的时候PTSD。12岁的时候有个同班同学很喜欢我，当时说不能打游戏不能早恋，我都是当作法律来遵守的。当时有男生喜欢我，我就觉得我自己脏，我每天都活在紧张自责中，能离开那个小学我很高兴。五六年级我的作文写得很好，她夸我，但是她突然批评我，我就很抑郁。我在初中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一定不能显露我的文学才华，一定不能招惹男生。我在初中的时候很压抑，初中开始公布成绩排名，一开始很好，后来下滑了，像我这种很闭塞的人，这是一个很难得的光荣的时刻，就会想要努力学习，让别人羡慕我，但是那时候老师已经不表扬我的文学才华了。当时大家都在叛逆，我在压抑自己。遇到小学那个伟光正的老师的时候，我戒掉任何看电视、看爱情剧，反正是青少年喜欢的所有东西，我要做一个禁欲的修行人，我做到了。症状网络小伙伴：初中时候你成绩是很好的，可以从成绩中得到一些肯定。受访者：对的。初三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别人都有朋友，我没有，走在人群中很丢人，我就开始模仿那些叛逆的小孩。初中的时候，我是一直拿着超过自己能力的劲去学习的，坚持了两年就很厉害了，后来就崩溃了，就没有那么催逼自己了。但是自尊上还是过不去，到了高中我就自欺欺人了，说自己学习还是挺好的，而且我一直和我妹妹比，成绩还是好的。而且遇到那个伟光正的老师之后，我有个很大的习惯就是，我会故意夸张这件事有多难，我一定要表现得很痛苦去完成它，从那以后很明显的就是不敢开心，变得很自虐。受访者：我觉得只要我痛苦，就不会被惩罚，我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但是我意识不到我在努力控制自己，我觉得这是应该的。我回想我中学同学学习好的同学，他们不是像我这样的，我身边遇到的像我这样的人很少。高中就是这样，我没有自我，高考完出成绩，我还在奇怪，为什么我家里人都没有很高兴，也没有热心的出谋划策，他们就很冷漠说了说，最后还是我养母让我哥出谋划策一下，全家包括我哥，我养母，我姨、姨夫，他们帮我选了个专业，我还问了我班主任，我问了班主任是已经在我家里人定好大方针的情况下去问。当时我班主任说过，你报得太单一了，你要报得丰富一些，你不一定非得要报一本二本，你可以拿高分去报一些比较好的大专。这些建议我现在看来都很有用。大学的时候，我数学不好报了金融我学不会，我不懂什么叫公司什么叫资产，我生活中完全没有这些概念，可能别的同学有。当时和室友也处不好，就很抑郁，想自杀。我想死是从五六年级的时候就常常希望自己能够死去，但是最强烈的时候是在大学的时候。大学毕业之后，我和我养母的家人吵架，我养母就说我不是她亲生的，还把我送去我亲生父母家过了三天，我去了任何陌生的地方都很害怕，不适应。但是我在我亲生父母家我说什么他们都能理解，我在我养父母家说什么都不能被理解。是不是和基因有关，我在亲生父母家很容易被理解。我在那里看到一个小狗，从小就被关在小窝里，上面有屋顶，四周都是砖头，我就给它弄了一个门让它出来，但是它就是不出来，我就心想我和狗还真像，这个狗被关起来的原因也和我很像，我亲妈说大狗老咬她，不能让它出来。后来我又回了我养父母家，在亲戚家的公司工作。我在玉米地遇到坏人之后，我就睡觉都很害怕会有坏人闯进来，也害怕出门，之前我很懵懂的，没有危险意识，从那以后都有了，变得很过激，变得洁癖。一直持续到现在，我在2019年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在外地上学、工作，我出门碰见的第一个人我都会感到害怕，当然第二个、第三个也害怕，但是碰见第一个人那是特别害怕。我是一个强迫性很强的人，我害怕但是我意识不到，我会强迫自己出门，强迫自己说话，所有人看不出我的问题，恐惧很强烈，控制与压抑也很强烈，带着这种状态出门做事，回到家头脑很乱，精力耗竭了，但是我意识不到精力耗竭了，我还会自责自己怎么这么不正能量。受访者：很累，对，这几年比以前还轻了，我今年意识到我时时刻刻都无法放松，我以前都意识不到，以前我都感受不到除了皮肤痒的疼之外，其它生理上的感觉我全部都忽视。我不知道有这些东西。所以我也理解不到什么叫放松什么叫紧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很多人际关系、感受、概念我都不理解，这些都是工作了几年之后慢慢开始命名的，现在才明白“心寒”的意思，是十分失望的意思，我以前不知道。去医院别人问我你是绞痛、胀痛还是什么痛，我也不能理解，我还想难道别人都能无师自通的清楚去问这些东西吗？很多感觉吧，各种我都不理解，我没法表达出来。而且我没有表达的意识，我不是因为有什么阻碍不去表达，而是我意识不到这些需要交流表达。这些经历和你公众号的主题特别相关的就是，我的亲生经历验证了基因对人的秉性的作用是很强烈的。我亲弟弟在奶奶家养大，我亲二姐就说你怎么长得像牛魔王似得，他听了就想要去跳河，很容易受伤，受伤了之后很容易走极端的性格，我们真得好像。我亲爸爸是那种一不如意就喝酒，就开始打人的那种。但是我很能理解他的那种痛苦，因为我很痛苦的时候也控制不住那种愤怒，主要是自责，我现在也是表现出特别难受了就想要自残。我们虽然24岁之前我连知道他们都不知道，但是我们在不同的生活环境里表现非常相似，我和养育我的这家人不太像，我认同的那些东西都挺不一样的。我养父母家的人不玻璃心，他们嘴特别贱，特别喜欢攻击人、揭别人短，用语言攻击别人，同情心不强，不热心，很冷漠，正义感也不强，是非判断也不强，道德感也不强。我亲姐弟就是玻璃心，很敏感细腻，很正直、热心，看到那种公共秩序被破坏就会很愤怒，这点和我很像，我养父母家的那些人就不会这样，他们觉得和自己无关。我亲姐姐非常喜欢和大自然、古诗、中医都很喜欢，我也会这样，但是养父母家就不会，他们没有文学爱好。我养父母家里的孩子和长辈就是很实用、理性、冷漠。但我亲兄弟姐妹给我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我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人，我以为全世界都是我养父母家这种人。而且我亲姐姐还有着非常老派的观念，只要你勤劳、善良，你就一定能过得好，不会像城里的孩子，选择大于努力，你要聪明的努力什么的。受访者：我喜欢我亲姐姐那种观点，但是我自己的经历证明了选择大于努力，但是我还是喜欢我亲姐姐的观点。我没想那么多，就是一种感受。因为很多例子证明我亲姐姐说得也没有错。受访者：我怕他们突然摸我，其它的我都不怕。如果我能看出来他们眼神在算计，算计我的子宫什么的，我就会觉得恶心。我很小的时候，三四岁的时候看到一个强j的画面，从那之后我就对强j的画面很上瘾，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我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时候才九几年。我没有不适，而且我觉得它是对的。每当电视里面出现女的要被强j的画面，我就希望那个男的能成功，如果那个女的逃掉我就会非常生气。日常生活中我就会非常讨厌男的。我希望全世界男的都被阉割，这个世界才是安全的。症状网络小伙伴：男的不只是靠器官伤人，打人、踹人也能伤害人啊。受访者：但是一个男的被阉割了之后就会很自卑，攻击性就会减少，虽然可能会造就他们变态，但是也是自卑的变态，我就不怕。而且我小时候性别意识也很矛盾。我小时候喜欢女老师。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很想拥有男性生殖器，因为它们上厕所很方便。被猥亵之后更想变成男的，我觉得这样很安全。我小时候很矛盾，又想当女的，又想当男的，又不想当女的。但是我不会刻意打扮成那样帅气的女同性恋的样子，我就是打扮得很中性，但是我比较喜欢装乖，在比较安全的时候我也会打扮得比较可爱，但是越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我就会打扮得像男的，越觉得生活没希望的时候我就越像男的.就是农村的老妈子那样，那种农村老妈子就很中性，几乎没有女性特征，她们会穿女士的衣服，但是性格却一点也不女性，就很像土匪的性格，没有什么女性特征，我感觉我在我老家就很像那种女的。症状网络小伙伴：你小学五年级那个伟光正的老师也是男性化的，你想要成为那样吗？受访者：不一样，那个老师很书生气，很文雅，不是我上面说的那种没文化的、阉割了女性特征的老女人的样子。——我减短头发是在认识她之前，所以我并不是在遇到她之后才开始男性化之路的。在之后到现在，只有很短暂的一年留过长头发，后来减了。症状网络小伙伴：你会有种在不熟的人那里，你要看起来像男性你才会比较安心的感觉吗？症状网络小伙伴：我就挺像的，越是正式的场合，很多女生可能会化妆、穿裙子，但是我在正式场合，我反而会一身黑的男装，不化妆，比较自在。受访者：我在心理咨询那里学到的，我自责的想法可能比别人更强，我不敢过得开心。别人过得不开心，可能还会用一些小家具、小玩意，只是在比较大的地方不开心，但是我是在所有地方，觉得不痛苦就是不正确的，在现实层面，还是对男人的防备和恐惧会妨碍我的生活，但是我会找一些在家里工作的工作。受访者：我会很安心。我想过去美容院，但是也不安全，因为很多老板是男的，或是老板娘的老公是男的，我就会觉得不安心。我每次找工作都特别急，感觉找不到工作就要马上去自杀的那种感觉，所以都很急躁随便找了个工作，没有遇到过以女性为主的工作环境，之后我可能多留意一下。我也很难喜欢别人，可能喜欢了，很快就没兴趣了，甚至失望了，我觉得这是事实。人很容易失望，但是又觉得是我自己不够爱自己、不够爱具体的人所以这样。但是没关系，这个不用分析那么深，多去行动就好了。我自己的感觉就是，自己是一个农村人，被送到城里的家庭，你在人家家里永远是一个下人，是地位最低的人。那个家庭控制欲很强，很喜欢在我身上索取，就要操控他人，让别人痛苦崩溃他们才痛快。我养母她不会在她亲生孩子身上那样做，但是会对我这样做，在这样环境中成长了将近三十年。然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我是这样看自己的。我不会想到“重男轻女”，在我的人生中，我根本不把这个概念放在眼里，我最看重的是我这些痛苦的感觉，被操控的人生，永远在细节上低人一等的感觉，永远做不了别人心理最重要的人，是我最痛苦的感觉。我不会觉得因为我是女的所以给我带来这种痛苦，我没有这种男尊女卑的意识，也没有女的要结婚的这种意识，这些世俗观念没有灌注到我脑子里，就是那种永远比不上别人，永远觉得自己对我不是最重要的。别人对我多好我都觉得不够，那种匮乏是令我最痛苦的，其次就是失去了那么久的人生我觉得很不公平，这是世界欠我的，还有那种总是不被理解的感觉，每当遇到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我都感到很惊讶。因为那一家人给我造成的影响太久了，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它类型的人，这些是令我感觉最重要的。遇见那个伟光正的小学老师之前，在四年级的时候，我就像男人一样，我觉得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所以我觉得我的经历和大多在网上说的重男轻女的小孩的经历还不太一样。症状网络小伙伴：你感受不太到别人基于性别来要求你，但是你感觉到的是全方位的压抑。受访者：很对很对。事实上可能是性别导致的，但是我的感受是和性别无关的。反正我就特别矛盾。这是一篇症状网络久违的访谈，受访者匿名，以下简称“受访者”。若是想要报名症状网络访谈，可以添加症状网络小助手的微信进行预约。围绕着精神科就诊与治疗的经历，分享生活的体验。对话内容与受访者一同修改过，并且经过对受访者身份的模糊处理。